自从陛下命调查历年赈灾册籍以来,刘斩也认真谨慎地进行排查。
虽然也查出不少问题,而且也查到不少贪墨人员,但那些家伙都是小麻花,更诡异的是,无论他怎么对他们严刑拷打,也问不出有价值的内容。
这些贪墨者背后一定有人!
但是这种小人物也不像撒谎,虽然他们熬不过酷刑交代了几个人出来,但那几个人账册数目明确,往来都有交代,丝毫找不出人家的毛病。
刘斩的调查进入了泥沼,虽然刘猛也给儿子调查大行方便,但这种方便并没有带来实惠。
就在他焦头烂额之际,陛下又给他送来一叠告密折子,让他根据告密内容彻查名单官员!
于是他立刻马不停蹄地抓捕,带着大理寺的人和刑部安排的手下,将名单嫌疑人全部下狱审问。
但搞笑的是,这些人有大半属于诬告,根本没有真凭实据证明他们贪污!
这事情有两种可能,一是这些家伙真是身家清白,二是他们屁股擦得很干净!
当然,第二种可能比较大,因为他们中大多是何勋奇的门生故吏!
没有证据,就算知道他们是贪污官员也不行!
于是刘斩感到头疼,看来之前太高看自己了,现实很残酷,如果他再干不出成绩,就算陛下不说,他这个刑部侍郎也该乖乖的让贤他人!
但刘斩喜欢这个官位!
从小到大,他都希望做刑部或大理寺官员,不光是为着那牛逼哄哄的尊荣,要紧的是那侦破悬案的快感!
连续查了几日,只查到几个仓库偷粮贩卖的小吏,高强度审讯和案牍劳形,搞得他疲惫不堪,于是决定好好休息几日。
刘猛也很心疼儿子,望着他日夜操劳,做父亲的也只有叹息。
现在刘猛手握十万禁军,可谓是陛下的心腹之臣,这是天大的恩宠尊荣,但也有致命危机!毕竟何勋奇之流还窥伺在侧,刘猛只是希望,这次最好站对方向!
刘斩决定去鬼方坊住几日,刘猛知道后立刻反对“你是找死么?那地方鬼祟出没,你还要不要命了?”
刘斩低头“父亲放心,孩儿不会有事!孩儿只想清净几天,调整一下思路!”
刘猛看着儿子满脸漠然,知道自己劝不动他,于是叹息“现在你身居要职,朝中人都盯着你呢!你须得防着那些逆贼狗急跳墙!要是擅进那些荒僻之地,这不是给逆贼制造机会么?”
刘斩狭长眼里闪过一道精光“父亲,孩儿还怕他们不来呢!”
刘猛只好苦笑“这样吧,你要去也多带些人手,把苏见营他们带上!”
刘斩虽然应允,但他对父亲招呼却不以为然,他心里有个隐秘直觉,他感觉彩凤就藏匿在鬼方坊!
他要亲手抓到她,一洗前耻!
几次都吃瘪在彩凤手里,这严重伤到了刘斩的自尊心!
他必须要亲手缉拿这个妖女!
亲自将她送进天狱,一想到她在浴桶里雪白精赤的玉体,刘猛立刻茫了!
带上些换洗衣物,准备了些干粮和简单器物,在宵禁开始之前,从太平坊出发,走了老长一段时间,终于赶到鬼方坊。
这天正好下雨,为了避人耳目,刘斩披了蓑衣,头上戴了斗笠,悄然从巷子里穿插,抄小路出坊,避免和熟人照面。
这次刘斩没有带任何人,走之前他给苏见营他们交代过,自己要修整几日,说完,在苏见营几人的愕然凝视下转身离开。
沿着那脓一样鲜绿的明渠走去,鬼方坊到处都是坍塌的屋宇。
龙骨一样散落的屋架,还有颓败的黑瓦,疯生的矮树盘根错节,枝柯繁密,到处弥漫着阴森鬼气。
刘斩选了一幢比较完好的房屋住下。
房屋位于一片竹林中。
幽篁深深,扶疏杂陈,光影交错。
感觉此间鬼气更重。
直觉这事情非常微妙,它已经超乎常识!刘斩认为彩凤就在此间!
而且他还有个诡异判断,除了此间,彩凤无所躲藏!
自从她安福居逃遁后,刘斩发动所有人力在帝京进行搜索,但奇怪的是,彩凤宛如空气般蒸发了!
刘斩殚精竭虑,思考了很久,最后突然醍醐灌顶,只有鬼方坊才是最佳藏匿点!
这个女人身上有重大机密,龙涎香粉案,逼杜子宏自尽,要是抓到她,必定能抓到幕后人物!
她就是悬案的关键节点,一破全破!
连续住了两日,刘斩没有收获,他每天都在废龙井附近游走。
那地方位于鬼方坊中心区域,从那里可以看见坊间十字交叉的大街。
以及街边或坍塌或残存的屋宇楼台,还有那枝叶繁密的古槐。
这里的空气都充满了植物的浓郁鲜甜,让刘斩回忆起彩凤的馥郁体香。
那香味太让人沉迷了,她仿佛在刘斩眼前打开了一个新世界,如此恢宏富丽!
如此的,色彩斑斓!
第三日。
凌晨时分。
鬼方坊起了浓稠大雾。
白茫茫大雾让人视野不明。
刘斩吃了几个馕饼,嘴里干得要命,牙齿也嚼得生痛,于是就起身,到废龙井打水喝。
刚用水瓶舀了些水灌进口中,突然发现,废龙井后面的坊墙上好像有东西!
刘斩心里一动,赶紧收拾好水瓶,疾步走到坊墙边。
雾气弥漫中,那斑驳剥落的坊墙上,竟然有人用白灰粉画了几幅图!
图画上都是画风拙劣的小人,但内容却让刘斩心跳加速。
第一副是桥上,一个小人手里拿着东西,看起来要望桥下扔,对面小人张牙舞爪,看起来非常着急。
刘斩笑了,看来他判断没错,那个人的确躲在这里。
第二幅更明显,一个小人坐在木桶里,对面跌倒一个小人,虽然没有面目表情,但这分明就是当日安福居的场景!
“彩凤!大胆逆贼!你在哪里?”
刘斩忍不住喊了,声音回荡在迷雾中。
“咯咯!”一阵银铃般笑声响起!
刘斩赶紧朝声音扑去,沿着那颓败坊墙一直跑。
但彩凤的声音却若隐若现,时轻时重。
茫然奔跑半天,刘斩有些喘了。
突然看见,前面大街对面,一幢长满杂草的高楼上,高高屋檐边,隐隐坐着一名红衣女子!
雾气隐隐约约,女子轮廓模糊迷离,宛如画卷。
是彩凤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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