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用了短短的几句话,将这么多年的矛盾全部概括了进去。
她心甘情愿的将自己锁在了这一方天地,她把自己关在了回忆里,关在了那个她充满着懊悔的世界里,她在怀念,在忏悔,在思念。
她从前的一切偏执和独断,全部体现出了一个女人,在失去了自己丈夫后的崩溃,逐渐发展成了病态的控制欲,以前的她可能会歇斯底里,现在的她只想待在这间办公室里,哪里也不去。
她这么多年做过的,做错的,也许有很多事情,但是也只停止在了六年前温连云离开的时候。
她是病态的,也是可悲的。
温覆雨是最像温玉的那一个,她也只有在面对温覆雨的时候,才能说这么多话。
“妈……”温覆雨轻轻拍了拍沈书的肩膀,她的发丝间已经有了白发,浑身上下除了檀木香,就是中药的药香,如果不是离得近,一般闻不到中药的味道,但是她的背依旧挺得很直,这就是沈书。
温覆雨回去后,温卷帘趴在门口往外看了很久,确定没有看见多余的车后,才垂着脑袋进了屋子,她拖拉着拖鞋,故意踩得很响,温覆雨无奈的招手让人过来。
“我这里有妈很喜欢的茶叶,你要是想见她,明天自己去总部带给她,卷帘,我们都长大了,想做什么事情就去做,想见什么人就去见,如果有一天你遇见自己喜欢的人了,也是一样的。”
温卷帘不知道为什么她大哥突然跟她说这么一段深奥的话,但是一想到明天可以自己去见沈书,就有些踌躇和紧张,“我,妈妈她会想见到我吗?”
“会。”
这是温覆雨给出的肯定的答案。
……
真的到了过年的这天,一行人早早地就到了沈家院子,温连云和桑知晚踩着点儿到的,今天的桑知晚穿了一身羊绒白的高领毛衣,外面被温连云套了一件又厚又长的羽绒服,脖子一圈还围着围巾,而自己却穿着长款的大衣,帅气的不得了,远远的看过去,&bsp&bsp就是一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大人,带着一位怕冷的小朋友。
“哎呦我的天呐,嫂子你这是穿了多少啊……”
“别胡说,你嫂子怕冷。”
“小桑啊,快来陪外婆选个花样儿。”
桑知晚一进门就被温卷帘拉着,一屋子的人热热闹闹,叶音捧着一对花样儿让他挑一个,说是来年了给他和温连云绣个衣裳。
“外婆,这个梨花的好看,绣在袖口,一簇,显得特别别致。”桑知晚拿着一张梨花的花样儿递到叶音的面前,温覆雨凑上来瞧了瞧。
“还是你的眼光好,卷帘搁这儿挑了半天都没挑中外婆喜欢的。”
温卷帘一万个不乐意,“大哥,你夸就夸吧,怎么还要踩我一脚呢?”
叶音瞧着一家人聚在一起心里欢喜,招呼着一起去厨房帮沈伏天做饭,幸好今天用的是开放式的大厨房,不然这么多人也挤不进去。
桑知晚摘着豆角,旁边站着叶音,他悄悄地往叶音的身边挪了一步,小声的在她耳边说,“外婆,连云今天早上去看他妈妈了。”
叶音听完,摘豆角的手顿了顿,有些颤抖的点了点头,“嗯……该去看看的。”
老人的此时的侧脸看上去有些单薄,透露着沧桑和无奈,明明应该是阖家团圆的日子,但是却除了她自己的亲女儿,都到齐了,桑知晚看着心里难受,便轻轻地握了握叶音的手,“外婆,连云送了沈夫人最爱喝的茶叶过去,还嘱咐了小厨房掐着时间送吃的,您别难过了,我们都陪着您和外公呢。”
“嗯,嗯,你们都是好孩子,你有心了,孩子。”叶音拍了拍桑知晚的手。
她哪儿能不明白桑知晚是在安慰她,温连云能去看沈书,能和沈书好好地说上一两句话,她哪能儿不明白,桑知晚在这里面下了多少功夫,她是感激桑知晚的,心里也是对桑知晚有愧的,但是看见他如今这样的安慰自己,心里却是有些苦涩夹杂着一位老人的无可奈何。
……
今儿一大早,桑知晚就和温连云出现在了a总部的楼下,桑知晚没有上楼去,他坐在车里安安静静的等温连云,大概过了半个小时的样子,温连云就下来了,样子看起来一身轻松。
他给沈书带去了从温覆雨那儿拿来的茶叶,带去了那张银行卡,带去了桑知晚做的栗子糕。
这算是一定意义上的和解,也算是安慰。
和解的是从前,安慰的是现在。
沈书看了一眼桌上的那张银行卡,又看了看桌上的那一盒栗子糕,目光微闪,片刻后,她的心头突然涌动出一股陌生的情绪,眼眶酸涩无比。
浴缸里的那两条柠檬鲨还相伴游着,窗外下起了大雪,沈书坐在椅子上,定定的看着逐渐下大了的雪花,喃喃。
“温玉,下雪了。”
……
沈伏天这个小老头得理不饶人的,嘴上嫌弃着厨房里站这么多人挤得慌,心里跟脸上却喜滋滋的,连同着小胡子都一翘一翘的,温覆雨将最后一个蒜剥好后,下意识的闻了闻自己的指尖,随之立马皱着眉挤了一大坨洗手液,站在水池边搓搓洗洗。
桑知晚站在窗前,看着院内地面都已经微白,听着背后电视里传来的声音,他觉得此刻岁月静好,就算时间立马停住,也是好的,他突然想看一看温连云小院儿里的那盆含羞草了。
“连云。”
“嗯,怎么了宝宝?”温连云刚把手擦干,就听见桑知晚在叫自己。
“我想去你的小院儿里看看那盆儿含羞草,别给冻坏了。”桑知晚牵着他的手晃了晃。
温连云将那只手揣进自己怀里,宠溺的不得了,“好,把外套穿上,外面冷。”
两人手牵着手来到小院儿里,身后的小路上印着两人的脚印,在微白的地面上打上了痕迹,雪还在不停地下着,白了肩膀,桑知晚到廊前抖了抖,快步去植物架那里瞅了瞅,一些多肉冻得已经蔫儿巴了片片,温连云将保温用的透明罩子罩上,又将那盆含羞草搬进了室内。
桑知晚蹲在旁边瞅了瞅,用手探了探风的方向,又把它往旁边挪了挪。
温连云看着桑知晚搬弄花盆的背影,不由地攥紧了口袋里的那个小盒子。
他在桑知晚转身的那一刻上前将人抱起来,双脚突然离地,让桑知晚只能下意识的去抱紧温连云,他有些恼怒温连云怎么总是喜欢搞些突然袭击,总能吓他一跳。
“你干嘛呀……”
温连云抱着他,让他坐在窗台上,背后就是那一片雪景,室外雪白的光就像是自然的打光灯,衬的桑知晚的皮肤更白了,他有些心动,他的声音总是有些蛊惑性,“宝宝,闭眼。”
桑知晚听话的闭上眼睛,唇上的触感异常的清晰,温连云的这个吻前所未有的温柔,直到右手被温连云牵住,无名指被套上了微凉的素圈,桑知晚才睁开眼睛。
他垂着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无名指上出现的戒指,视线逐渐变得模糊,一开口就是颤抖的哭腔。
“我戴这个,好不好看?”
“特别好看。”
“老公,你要不要我搬过去和你一起住啊?”
桑知晚坐在窗台上的高度,平视着温连云的眼睛,脸上除了动容就是抑制不住的爱意。
“明天一大早就去把你剩下的东西搬回家。”温连云拇指无比温柔地擦着桑知晚眼角的泪水,那泪水打湿了他的皮肤,直直的流进了他的心里。
“老公,我爱你。”桑知晚再也忍不住,扑进他的怀里,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
温连云紧紧地抱着怀里的人,贪婪的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你终于是我的了。”
外头雪景正好,两人留下的脚印逐渐被新下的雪掩埋了痕迹。
……
除夕夜,沈伏天,温覆雨,温连云,叶音,四个人坐在一桌打麻将,温卷帘坐在温覆雨的跟前儿,桑知晚坐在温连云和叶音的中间,一屋子的欢声笑语,和温卷帘时不时的哀嚎。
桑知晚捏着手机一一回复着群里的消息。
“猴儿们,新年快乐,红包自己抢哈,抢到多少是多少,抢最多的那个人,开工第一天给全体人员买早饭!”
“儿子,新年快乐,今年爸爸就不收你的拜年红包了,但是你记得把拜年红包多加几个零,毕竟是份子钱。”
当傅微云收到那条刺激性极强的短信后,还好死不死的附带了一张自拍照,那张照片里,有和温连云紧紧握在一起的手,还有温覆雨他们,傅微云顶了顶后槽牙。
身边的一团动了动,抬起睡得昏天暗地还有些懵的脑袋看着傅微云。
傅微云顿时舒展了眉目,小声哄着,“宝贝,还睡吗?”
那一小团蹭了蹭,伸手摸了摸傅微云的脸,“不睡了,该跨年了。”说罢鼓起勇气抬起下巴在傅微云的唇角亲了一口,脸红的说,“谢谢老板陪我跨年。”
……
世界上有许许多多美好的事情,月亮高挂在天上亮亮的挥洒着属于它的浪漫,我们同是在浪漫下成长的人,浪漫不死,未来永远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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