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城里拥有优渥生活的人对传单并不在意,采取着麻木的对待方式。但章微微的两个竞争对手还是开始拿这件事做文章。
章微微大肆宣扬自己灵魂和身体的洁净,声明自己是圣洁的。
但是传单上要求章微微应当公开接受鉴定,查明其是否是虚伪的。
作为对手的彭三秋是律师,很快便声称自己已经准备了专业的医疗检测团队,希望章微微能在大庭广众下接受检查。
另一位银行行长对手则默不作声,既不支持,也不反对。
竞选活动上,彭三秋每每都在拿这件事来抨击章微微,虽然还未确认传单的真伪,但这个攻击点,是彭三秋最拿得出手的能力,他把所有的注都赌在了这件事上。
在这样的挑衅下章微微终于在一次竞选演讲中同意了接受公开检验,时间在投票前一周。
阿明很不理解,他不知道章微微为什么有勇气接受公开检验,吸血鬼在她身体里留下的特殊物质不会在短时间内消失的。
但他也没有主意,再加上珍珠猜测游先生似乎也并没有将所有希望放在上面,他干脆不再理会这件事。
甩开了章微微方面的烦心事,带着珍珠,他们到了一处破败的楼房里头。
这幢楼就在市里头,但沿街的一面被粉刷得很是光亮,一眼看上去,很难认为这是一幢贫民住宅。
从被烟熏得乌黑的楼道走进去,珍珠闻到潮湿油腻的味道,脚底下黏糊糊的。
幸好,她有了经验,没有傻乎乎地像去贫民窟一样穿着女士低跟皮鞋,而是换上了一双厚底的运动鞋。
阿明穿着珍珠新给他买的风衣,下摆伸出的刀鞘让他看起来有点奇怪。
沿着满是脏黑污垢的台阶,两个人爬上二楼。
阿明走到一扇门前,问道“苏姐在不在?”
一个抱着婴儿的少妇打开了门,掀开帘子看到阿明,连忙把阿明让了进去。
屋里并没有像珍珠想象的屏蔽掉楼道内的难闻味道,反而因为一股浓浓的尿骚味让她有些犯恶心。
靠着门边的床上,躺着一个气息奄奄的男人,床边放着的就是夜壶,里头虽然没有液体,但还是发出熏人的气味。
苏姐将熟睡的婴儿放到门对面窗户下的摇篮里,不好意思地把夜壶拿到了墙边。
“对不住,他现在控制不了排尿。得时时给他准备着。”苏姐搬出一只凳子和一把椅子,自己坐在了床边。
阿明将看起来比较干净的凳子给珍珠坐,自己则坐在了黑垢遍布的椅子上。
刚给阿明买的新衣服就在那把椅子上来回蹭了几下,珍珠有些心疼地看了一眼。
“阿明小弟,这位小姐是……”苏姐微笑着打量了一下端正坐在凳子上,很是青春靓丽的姑娘。
“这是珍珠小姐,是我的好朋友。”阿明回答。
“多大了?”苏姐问珍珠。
“二十……二。”珍珠答道。
“我比你大一岁,你也跟阿明一样叫我苏姐吧。家里也没什么可以招待你们的,真是不好意思。”
“无妨。”阿明说道。
“只大一岁?”珍珠小声惊讶道,她没有想到看起来成熟的苏姐也只是比自己大了一岁而已。可是看了看床上卧床的男人,又看了看窗台下的婴儿,珍珠不禁可怜起苏姐的命运。
像是看穿了珍珠的心思,苏姐强撑着微笑道“我十九岁就嫁给我丈夫了,原先日子过得其实还好,当然,比起珍珠小姐肯定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是相比较普通人,已经是正常的人家了。原先也不住在这里,而是住在离这不远的好一点的居民楼里头。”
“那怎么变成这样了?”珍珠问道。
“先前我们一直没有属于自己的房子,但一直想在这座城市落户。因为我怀了孕,我丈夫便想给我一个家。他去银行借贷,抵押了房屋,将房子买了下来。本来我们计算着,慢慢还钱,二三十年便能够还上,总好过四处租房。但我丈夫的工作出了变故,房屋贷款没有按月缴清,银行催债,威胁要收回房屋。我丈夫一时没找到工作,只好借了一笔高利贷,想要渡过眼前的难关。“苏姐低着头,两只手紧紧攥了起来。
“结果,窟窿越来越大,钱彻底还不上了。银行收回了房屋,高利贷的债务也越来越多。我又赶上生育,家里又需要钱。日子就过成了这个样子。”苏姐难过道,“一个月前,高利贷的人过来逼债,把我丈夫打成了这样,前两日又来找我,幸好遇到阿明,帮我撵走了他们。”
珍珠怜悯地看着苏姐,一时之间也忘记了周围恶劣的环境,她想了想,有些奇怪地问“放高利贷的人何必把你丈夫打伤,没了经济来源,他们不也拿不到钱?”
“他们,要我去卖。”苏姐的眉头愁云密布,无奈地看着珍珠,“把我丈夫打死,我没了牵绊,才更好控制。”
“岂有此理。”珍珠生气道,还没等发作,接着苏姐的一句话让她怔住了。
“我从了。”
珍珠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苏姐,又看了看床上苏姐的丈夫。
“我早就从了,阿明来之前我就从了。那天放高利贷的人过来,是说另一件事。”苏姐看向摇篮里熟睡的孩子,满眼慈爱。
“什么事?”珍珠隐隐感到不安,却还是问了出来。
“他们觉得我女儿看起来能长得不错,想让我卖掉女儿,给他们训练。”
“训练?”珍珠惊异道。
“当,从小就伺候客人,他们说,有些人,喜欢小女孩。”苏姐悲哀地说道。
“那怎么办,逃?”珍珠目光呆滞地看着小婴儿,心里的震撼一时间无以言表。
“我不知道怎么办。”苏姐摇摇头,“我丈夫治病的钱,女儿的奶粉钱,还有房租……我怎么逃呢?我又能逃到哪里?”
珍珠又感受到了在贫民窟所感受到的那种压迫,这时她才明白,并不是贫民窟恶劣的味道让她无法喘息。
是人生的无奈和绝望在抓着她的心脏,挤压着她肺里的空气。
珍珠抓住阿明的手臂,阿明看了她一眼,抬起手臂,反过来握住她的手。
在手背皮肤上传来的熟悉的微小刺痛里,珍珠感受到可靠和安心。她感到胸口渐渐放松了下来,那只仿佛在地狱中伸出握住她心脏的手慢慢消失。
苏姐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微笑道“有人陪伴着,真好。”她看向闭着眼睛死气沉沉的丈夫,眼里的泪水,掉落在她弯起笑容的唇角。
又咸又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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