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着总要追问个意义,但追问的前提是,先要活着。
我查看了一下身上,一把家钥匙,一把车钥匙,一个钱包,里面只有几枚硬币,三张银行卡,没了。我太难了!
就在我感叹人生之时,刚刚(我妈,算了以后还是直呼她名字好了)许安安走出的房门再度打开了,两个中年女人先后走了出来,那个眉细眼大跟我妈十分相像的女人无疑就是我的姥姥,许安安的妈。另一个有些体宽的女人就完全没有印象了,只见那女人边出门边对姥姥说“娟儿啊,这种事还得你多给小安做工作,让她知道着急,别总当自己是小孩儿了,我大女儿像她这个岁数,孩子都生了。”姥姥有些发愁“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你说我硬给她送出去,她不得恨我一辈子?”那女人扶着姥姥的肩膀说“孩子就没有不恨父母的,等她以后结婚生孩子了,就知道你的苦心了。再说了,小安想当女明星,她在咱这一亩三分地算拔尖儿的,但放到全国她能排上号吗?快让她死了这条心吧!”姥姥颇为无奈地点了点头,那女人最后交代一句“你尽快吧,对小张感兴趣的人可多了,再说老厂长那边也等着回信儿呢。”姥姥谢过那女人便转身关上了门。
这就是从小最疼我的姥姥啊,给我买零食买衣服给我压岁钱——虽然最后都被我妈没收了。在我印象里她就是个慈祥老人满面堆笑的模样了,何曾见过她这般愁眉不展的样子?我好想跟着她后脚走进这老房子,趴在她腿旁,诉说我的思念,讲诉我的遭遇,以及,让她允许我住在这里。我真是恨透了这种零基础的穿越,我在另一个时空也无法独立,想饿死我哪需要这么费力。正胡思乱想着,一个同龄的长脸男生走到我身边,一动不动在我身边站着,眼睛看向我刚刚在看的那道红色房门。
哥们儿,他说,明天你别来了,这儿我承包了。
他这句话把我给弄懵了,啥叫承包了?这是我妈家啊,whoareyou啊?说承包就承包,霸道总裁都没这种不上档次的。但我又是谁啊,穿着白t恤,牛仔裤,帆布鞋,昨晚熬夜盯手机直播全是血丝的眼睛,不断打字导致腱鞘炎的红肿的大拇指,许安安不认的儿子,姥姥不认的外孙,我能说什么?于是我说“行啊,给我钱我就走。”
那男生一愣,也许是没想到有人这样跟他说话吧,不由仔细打量了我一番说道“就凭你也追许安安啊?”
原来这男生把我当成他的情敌了,难怪一见面就满怀敌意,我说“你行,我为啥不行?人人平等嘛。再说了,我跟你要钱,不是说我贪财什么的,我是为你好,卖情报给你。”
男生看似来了兴趣,但脸上依然带着疑惑“什么情报?”
我大咧咧往台阶上一坐,朝旁边拍拍,示意他也坐下,说“你知道许安安最喜欢吃的菜是什么吗?你知道她最喜欢听的歌,最喜欢拎的包,最爱的牌子都是什么,你知道吗?”
那男生慢慢坐到我身边,显然这些问题他都回答不上来,但他想到了给自己找回面子的方法“我知道她最喜欢的电视剧是什么,《新白娘子传奇》!”
我呵呵一笑,把他笑毛了“那之前呢?之后呢?新白娘子现在家家户户都在看,你说的这个一点儿价值都没有。”
男生盯着我的双眼,突然说“我知道你是谁了?”
他这样说我反倒愣住了,不会又是个穿越人吧,这设定烂透了!
男生继续说“你是许安安的弟弟,离家出走那个,对不对?”
他说的是我妈的弟弟,我的舅舅许康康,我对他几乎没什么印象,他跟他姐姐相差岁,高二那年不知何故离开了家,再也没回来过。这段往事是妈妈的心病,极少提及,只有每年舅舅生日那天,妈妈会特意做上一桌好菜,买好生日蛋糕,帮不知人在何处的许康康祝寿,上面的蜡烛逐年增多,都快插不下了,人却依然没有消息。
我摇摇头“你是说许康康吧,他没我大,知道的也未必有我多。先不说这些了,你给十块钱,想知道关于许安安的问题我都能告诉你。”
也许是我过于自信的样子所致,男生虽将信将疑,但手还是伸向口袋,他先是问我抽不抽烟,见我摇头,便继续摸着,最终,只掏出了两块钱!
男生反倒先内疚起来“没带钱出门,就当这是先款,尾款你明天来这儿,我再给你。”
我面不改色接过钱,塞进了口袋站了起来“既然这样我就先送你一个情报好了。”
男生兴奋地跟着我站起“那可太谢谢你了。”
我说“你晚来了五分钟,许安安已经出门了。”
两块钱能干什么?在年?
包子,一块钱四个,买了七个,花了一块七毛五。一份电视报,两毛。一支铅笔,五分。口袋又空了。
千万不要看我买了电视报就批评我乱花钱啊,你们有所不知,当时的招聘小广告都登在电视报最后几页下方,方块阵一样密密麻麻,有时候工作还没找好眼睛就先费了。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电视报里有招聘广告的,问啊!报刊亭里的大爷把电视报往外一扔说“小伙子,都在上边儿呢,两毛。”我说“谢谢大爷,一毛五。”大爷摇摇手“上都上不来。”我说“一毛八。”大爷再度摇摇手“就没这么卖过。”我递上两毛钱“大爷,那您能把昨天剩的报纸送我一份吗?”
所以我现在坐着一份报纸,拿着一份报纸,边看招聘广告边吃包子,一旦发现适合的,就用铅笔把它圈上。
旁边的音像店一直播放着张学友的歌,那是四大天王刚刚被命名的时代,张学友从一个新星一路成为殿堂级的歌神,不过几年时间,为啥不给我穿越成第二个张学友,我独自哀怨道,跟着音箱里传出的音乐唱了起来。
我和你吻别,在无人的街,让风痴笑我不能拒绝,我和你吻别,在狂乱的夜,我的心,等着迎接伤悲。
等等,我怎么会唱这首歌,居然还没唱错歌词,难道我的超能力是……我爱记歌词?
“别唱了!”一个尖锐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索,“难听死了。”一个戴眼镜的女孩从音像店对外窗口伸出头。
我认识她,她是我妈话剧社的竞争对手,也是我妈的情敌,陶敏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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