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山老弟,见字如面。
自帝京离别,于今已有十载,兄本欲游遍天南海北,看尽帝国风景山川,不想世事难料,行至河南齐州时,偶遇一少女,自居山中,无师自通,其箭术不亚皇甫义真,其胆略可抵张清泉,其勇武不逊铭山老弟,合戚大等七人之力反伤其六,可谓英才。
此女乃齐州章氏,古帝国名将田法章之后人,名叫章采。此女不凡,现已收为义女,然兄有忧虑,其心气颇高,志向高远,志有男儿之志,心比男儿更烈,不知是对是错。
此女聪敏,悟性极高,初不识一字,现读书已无障碍。兄教她我戚家刀法,约有六成功力;教她我戚家长拳,几已学完;兄所携书籍,大半已被她看尽。兄现下疑惑,不知自己还能再教她什么?半生戎马,一身本事已被她学走大半。铭山老弟,你说兄要不要教她我伐千军“鸳鸯军阵”和“纪效新书”?
戚氏平波”
戚漆感慨的写完把信寄走,来到演武场,场中一名少女正着紧服,挥舞把横刀劈砍扫撩,每一招每一式毫无生涩,一朵朵金属的刀花吹响起破空的嗡鸣,伴随少女曼妙身姿尽情舞蹈,奏响一首令人陶醉的乐章
此刻是奉承彰武年秋,离戚漆初见章采过去半年,这半年里戚漆就住在章丘县城,住在章家免费提供的大别墅里,老头以教导章采为人生最大乐趣,次要乐趣就是给老友写信、随便点拨点拨其他几个孩子了。
戚漆不是没有教过人,亲生儿子戚兴、以及许许多多小辈都有点拨,只是他头回觉得教个女娃娃真有乐趣。
同样,他极其佩服章采的天份。
这半年时间,章采就像一头牛,学完这个学那个,从来没有停歇过。
章采不识字,戚漆教得第一个课业就是认字,以《创世纪》为启蒙读物,一个一个字的认,一个一个神话故事的过,然后章采一个月后就去偷偷翻看戚漆的藏书了。
戚漆一看这还得了,臭丫头挺有时间的嘛,于是识字班停了,整天上午扎马步,中午和下午打拳。然后章采没几天便记清了戚家长拳的路数,她给当成一个强身健体的广播操有事儿没事儿就打一打,晚上继续偷戚漆的书看。
戚漆见状又教章采戚家刀法,刀法和拳法是配套用的,戚漆设计这套武艺的时候还是在南境,跟神出鬼没的林人打,为增强基层士兵的单兵格斗能力而设计的,两者配合那可尽是杀招。然后章采花一个月时间摸得门清,还特地找个盾牌来演练。再然后就基本上没戚漆什么事儿了,章采自己早餐马步,中午打拳,下午练刀,晚上偷书看,自己给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所以戚漆才有此叹,还有啥可教?
戚漆正思维发散的时候,演武场上章采刀法已经耍完,香汗淋漓的跑到戚漆身前。
“爹爹,孩儿刀法如何?”
见戚漆没有反应,章采故意加大分贝“爹!你想什么呢?”
“想你怎么才能不偷看老夫的书!”
“爹爹放心,等孩儿看完就不偷看了。”章采理所当然的说道。
戚漆闻语嘴角抽动。
自己带了多少本书戚漆自己清楚,戚漆敢保证自己本书籍里,除了被自己严密保护着的兵法心得,剩下的书都被章采摸过。
“哼,自己练习,不得偷懒!”戚漆说不过自行离开,“还有,入了秋天气凉,练武过后要加衣。”
说着,戚漆突然想起一件事,扭过头恶狠狠警告章采“要是再让老夫知道你那样在场中练武,老夫就和你断绝关系!”
章采连忙表示绝对不会了。
原来是入夏的时候,有一天天气热,章采练武练着练着就已经汗流浃背,贪凉的章采毫不犹豫的把衣服脱个精光那一天,戚漆罕见的直接跟章采动手,下死手!
目送戚漆回房,章采重新回到演武场上,摘下刀具正手拔出鞘中横刀,一刀一鞘拿在手里,配合自己的身法上下挥舞起来她打算在戚家刀法之上,试出一种符合自己手感的刀法。
却不想另一头,有双眼睛在偷窥。
章采自然发现了,投掷刀鞘砸将过去,正中偷窥者的脑袋。
“哎呦!”
章采走到跟前,偷窥者厚着脸皮的笑笑。
“章采妹妹,嘿嘿,真巧啊。”
说话的少年叫做章郃,之前说过,章匡精挑细选几个家族最优秀的子弟送到戚漆这里求学,分别是章匡的亲儿子章邯,以及章辽、章任和眼前的章郃。怎么说呢,这四个章家人里章采对章邯无感,甚至是轻视,只觉得不过是个仗着老子的废物点心,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家伙;其他两人章辽、章任也是无感,唯独对章郃,对这个姓章的家伙,章采是愿意说几句话的。
至于为什么?因为章郃不要脸,因为章郃常常热脸贴章采这个冷屁股,章采觉得爽,愿意多说几句。
“我当以为是进了采花贼了,原来是章家人进来了。”章采冷淡说道“怎么?找我有事儿?”
“有事儿,但不是我找你有事儿,是有其他人托我来找你告诉章采妹妹你有件事儿需要”
“停停停停!”章采连忙打住,“长话短说,别耽误时间。”
“有人托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你。”说着,章郃从怀里取出一本书。
章采狐疑的接过,定睛一看,上写三个大字——《十三策》
“什么意思?”章采不解。
章郃问“你知道什么是兵法吗?”
章采点头,连兵法都不知道章采半年白学习了。
章采知道兵法是门非常深奥的学科,几乎每个帝国大将军、元帅都有一套兵法传世,是稀世珍宝,万金不换,只传家族人丁。
章采有幸在书里看到过兵法,但那只是几个字或者一句话,却也能令她受益匪浅。
比如背水一战、瞒天过海、假途灭虢。
章郃道“这就是兵法。”
章采将信将疑的翻开第一页,映入眼帘的是这句话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焉。
章采看后似乎有点感觉,再一看作者,噫?车子?
“车子是谁?”章采问道。
章郃似乎有备而来,他慢条斯理解释道“车子是古帝国时期的一位将领,名叫车胤,最大的战功就是统帅着帝国的军队向南夺取沙金大陆三千里土地,向西向东平定两场叛乱。但你可不要小看了车子,家祖正是偶然间得到车子所箸《十三策》,学习吃透了车子的兵法,才有后面的西战欧巴桑,南战沙金,建立赫赫战功。”
章采哦了声,继续往下看“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道者,令民与上同意,可与之死,可与之生,而不危也;天者,阴阳、寒暑、时制也;地者,远近、险易、广狭、死生也;将者,智、信、仁、勇、严也;法者,曲制、官道、主用也。凡此五者,将莫不闻,知之者胜,不知之者不胜将听吾计,用之必胜,留之;将不听吾计,用之必败,去之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
“始计篇吗”
“谢谢。”章采这声谢谢十分难得。
谢完,人就走了。
章郃见使命达成,也就借机溜了。
回到住处,与章邯三人交换了眼神,四人难免兴奋得瑟。
章采和章家冰释前嫌前的第一块儿敲门砖,有反应了!
也不枉费章匡送她《十三篇》!
没有错,都是章匡计划好的。
接下来,章匡将会在不知不觉间让章采重新对章家产生好感,毕竟章采和章家没有什么杀父之仇、灭门之恨,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是能够调和的。
虽然有了《十三篇》,但章采不嫌弃书少,晚上照旧去偷看戚漆的书。
只不过这次是戚漆亲自守着,坐等章采来。
“爹,您这么直接堵我不太好吧!”
戚漆冷哼一声,示意章采过来。
章采搬着小板凳垫儿垫儿走去。
“我这一屋子书,你看了多少了?”
“基本上看完了。”章采答道。
“可有感触?”戚漆问道。
章采摇头“能抓住一些,但很多知识似有似无,感觉就在身边,但就飘忽不定,抓不到。”
戚漆点头道“能有此种感受再好不过,古语有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书本上只能告诉你一个基本、一个大概,人世间的繁华、饥荒、灾难在书本里看不到,究竟是什么样,是要你自己去看、去听、去体会。”
章采点头,她读到过一些词句,比如一座城繁花似锦,也比如一座山巍峨高峻,再比如一条河奔涌壮丽但繁花似锦是什么样?是齐州城那样吗?巍峨高峻是什么样?是青城山那样吗?奔涌壮丽又是什么样?是齐水那样吗?章采不得而知。
“爹爹,天下间是不是有很多的奇闻异事?您是不是知道许多的见闻,孩儿闻所未闻的?”章采忽然问起。
戚漆没有否认。
“那您能给孩儿讲讲吗?就像讲故事那样。”章采提议道。
“可以。”戚漆突然发现,眼前的丫头虽然说很聪敏学什么都很快,但她还小,涉世未深不知世间险恶,自己可以教她这方向的能力。
“回去收拾一下,这几天咱们要出去远行。”看到章采疑惑的眼睛,戚漆慈爱地刮了刮她的鼻梁,“爹带你去看看齐州之外的世界,自己去体会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章采闻语点头,戚漆的话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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