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这种情况,陆远感觉直懵圈,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这都到了堂上了,反而没人搭理自己了。
于是他转过头来用眼睛瞟了瞟李时珍,显然他是想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呀?
话说,李时珍这也是头一回进州府衙门,他又哪里能知道这其中的规矩啊,因此,看到大师兄投过来的目光,他也只能摊着手表示自己也弄不清楚。
就在陆远满心疑惑地想找旁边那两个衙役问问的时候。
忽然间,一阵“威武”的声音从大堂中间响起,紧接着,郧阳府的方知府,方知府身边的邢师爷,以及三班衙役便纷纷出现在了堂前。
看着身边那些神情严峻的衙役们,以及他们手里那明晃晃的水火无情棍,陆远顿时感到了一种威压,于是他想都没想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尽管他这一跪跪得并不情愿,但是陆远心里很清楚,既然自己已经来到了古代,那就必须要学会“入乡随俗”,否则的话,执拗的古人是不会惯着你的。
可是,他这头是跪下了,旁边的李时珍却神气十足地站在了一旁。
看着李时珍那得意洋洋的样子,陆远偷偷在背后竖起了一根中指,同时又在心底里暗骂道“你个破秀才,你得意个啥,等将来老子考中了举人,让你小子给我端洗脚水,哼哼。”
不过一想到考秀才还要做八股文,陆远就觉得头都大了,于是,他无奈地砸吧砸吧嘴,便把目光重新聚集到了堂上。
此时,方知府已经端端正正地坐在了正堂的椅子上面,邢师爷则肃立在了他的身旁。
按理说,这升堂审问犯人,师爷是不应该站在那里的,但是方知府这人审问犯人的时候向来比较随意,故而他不光把师爷带在了身边,甚至连正常的流程都懒得走一遍。
只见方知府坐在堂上以后,便拿起毛小旗交上来的诉状有一搭没一搭地看了起来。
看了一会儿之后,他似乎觉得这状纸并没有什么意思,就把状纸往旁边一扔,又抬起头来向堂下望了望。
他这随意地一望恰好就和陆远的目光来了一次温和地碰撞。
随着他们目光地交汇,陆远那张憨厚耿直,老实巴交的面容也随之映入了方知府的眼帘。
方知府这人平时除了喜欢研究周易古礼以外,最喜欢琢磨的就是麻衣相法,因此,当他看到陆远那敦厚朴实的长相的一刹那,他瞬间就对陆远产生了极大的好感。
在他看来,像陆远这种相貌至淳至厚之人,是绝对不会做出害人勾当的,更何况,他的身份又是湖广名医李言闻的徒弟,从这一点来分析,他也没必要去勾结流民杀害官军。
正因为做了如此之想,故而,当方知府看到陆远那淳朴目光的时候,他也对陆远报以了恬然地微笑。
与此同时,随着方知府这轻轻地一笑,陆远也彻彻底底地看清了方知府的面容。
只见方知府这个人,个子不高不矮,身材不胖不瘦,胡须不长不短,脸色不白不黑,面相颇有些书卷气息,一举一动更是暗藏着古礼的韵味,此时他的嘴角微微翘起,眉毛舒展得极为自然,眼神中更是透露着一种特别的友善。
见到方知府这样的表情,陆远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瞬间就踏实了下来。
于是,他也朝着方知府来了一个憨憨地微笑。
就这样,大概又磨叽了半盏茶的工夫。
方知府总算把审案前的各项事宜处理完了。
接下来,他慢慢地摇了摇脖子,又清了清嗓子,这才一拍惊堂木,声音朗朗地朝陆远开口问道“堂下所跪之人可是蕲州郎中陆远?”
听到方知府如此一问,陆远赶忙直起腰来,认真地回答道“小民正是陆远。”
见到陆远回答得如此干脆,方知府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他又把目光转向了李时珍,再次向李时珍问出了同样的问题,李时珍自然是弯腰拱手,小心地答了一句“学生李时珍参见方大人。”
待到问完陆远和李时珍之后,方知府的眼神突然间变得凌厉了起来,只见他把头往堂下跪着的那个原告身上一扭,接着便声音极其严厉地冲那人问道“喏,那个跪着的家伙,你可是刚从大山里面出来投诚的白河县村民毛三儿?”
实际上,堂下跪着的这个毛三儿,正是候百户手底下的心腹爱将毛小旗。
他本以为自己构陷陆远的事情已经做得天衣无缝了,可是不曾想,这才几天的工夫,他的底细就已经被方知府身边的那个邢师爷扒了个底朝天。
话说,郧阳府的这个邢师爷,他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对付马都司那无休无止的攻讦和诬陷,因此,对于都司府的一举一动,邢师爷都是一清二楚的。
当初在毛小旗在四处搜罗陆远证据的时候,邢师爷就已经开始注意到他了,随着毛小旗的状纸递交上来,邢师爷更是加快了调查了脚步。
故而,等到了升堂问案的这一天,方知府早就得知了毛小旗的全部信息。
也正因如此,今天上午的时候,方知府便把他叫了过来,并且一直让他跪在堂上等着接受审问。
如今,这都下午未时了,毛小旗跪得膝盖都已经肿了,双腿更是在不停地打颤。
但是为了把这件事做得圆满,他也只能咬紧牙关苦苦支撑。
毛小旗心想,等到开了堂之后就会好一些的,毕竟自己是原告嘛,方大人总不至于像对待犯人那样对待自己吧。
可是没想成,他这头才刚把身子跪直,方知府那夹杂着怒气地讯问声便窜进了他的耳朵。
听到这句极其严厉的审问以后,毛小旗吓得浑身一哆嗦,脑子一懵,支支吾吾地愣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毛小旗这一支支吾吾反倒把方知府惹得更生气了,于是乎,方知府冲着他便重重地“哼”了一声,然后便转过头去不再理会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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