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之上尘沙飞舞,偶尔传来的几声婴孩啼哭和猫叫犬吠更是把阴森诡异的氛围渲染到了极点。
一条水流平缓的河流自镇中穿过,刚好将祈祥镇划分为了由几座石桥连接的两个部分,在月光的映照下,河面水平如镜,仿佛河水丝毫没有流动一般。
风尘仆仆、饥肠辘辘的四人面面相觑地立在空无一人的街口牌坊下,谁也不知道该如何打破僵局。
花映雪没有过类似的经验,有些茫然和无措,身为晚辈的其余三人又不好抢在她的前头发话,一时之间,气氛变得尴尬而又微妙了起来。
片刻之后,一阵稍显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入了四人的耳中,四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家丁服的男子正提着写有“陈”字的灯笼一路小跑而来。
“几位……可是从灵山远道而来的大师?”男子放慢脚步走到花映雪一行人跟前,颇为恭敬地俯身问道。
从此人微颤的声音和惶恐的眼神不难看出,他现在很害怕,似乎夜间外出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这也难怪,镇上已经接连死了七个人了,且谁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个,这对活着的人来说,无疑是一种精神折磨。
于是天一黑他们便躲进了家里,以为只要把黑夜拒之门外,只要一直亮着烛火,他们就是安全的。
“你是什么人?”花映雪上下打量了男子一番,随即问道。
“小的是镇长府上的家丁,贱名宝福,特意来接几位大师前往府上歇脚。”名为宝福的家丁一面回话,一面偷偷留意着周遭的动静,倒是个机灵的。
“带路吧。”一听有地方可以歇脚,花映雪自然是求之不得,赶了一天的路,她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管他是张镇长家还是陈镇长家,先填饱肚子再说。
“几位大师请随小的来。”
宝福也不愿在街上久留,即刻便领着花映雪他们朝着他来时的路走了去,大概过了半柱香的工夫,他们来到了一所挂着写有“陈府”两个鎏金大字的牌匾的宅院前。
看样子,祈祥镇在出事之前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富庶之地,连一个镇长都能住上如此气派的宅邸,这在其他地方可不常见。
花映雪出生于家境殷实的捉妖世家,又是被玉华真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对贫富并没有什么直观的认识,因此她也没觉得陈府有多豪华气派。
“劳烦几位大师亲自走这一趟,陈某不胜感激,诸位一路劳顿,想必都饿了,陈某已经命人备好了酒菜,只等诸位入席了,还望诸位莫要怪罪鄙人招待不周”。
花映雪一行四人刚跟着宝福进了陈府大门,一位身着锦服的中年男子便在一堆家丁的簇拥下满面堆笑地迎了上来,看他这排场,应该就是祈祥镇的镇长了。
“酒菜?”饿了一整天的花映雪在听到“酒菜”这两个字时,瞬间两眼放光,人也精神了不少。
见到花映雪如此孩子气的一面,莫尘和洛筠不禁再次怀疑慕清寒挑师父的眼光,这花映雪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位靠谱称职的师父,慕清寒跟着她真的不是在自毁前程吗?
陈镇长全名陈佑生,他既是祈祥镇的镇长,也是这里的首富,在此地拥有极高的威望,毫不夸张地说,祈祥镇半数以上的商铺和田地都是他的家业。
当然了,近段时间发生的一连串离奇死亡事件给他造成的损失也是不可估量的,一旦祈祥镇变成一座没有人的死镇,那他偌大的家业就要毁于一旦了。
为了守住家业,守住祈祥镇,他这才给灵山递了帖子,表示愿意斥重金请灵山的捉妖师前来捉妖,倘若能除去在祈祥镇作恶的邪祟,他定当以百两黄金作为酬谢。
见灵山一次性派了四位捉妖师来祈祥镇,陈佑生顿时觉得事情稳了,要知道,灵山的捉妖师个个修为高深、身手不凡,业务能力极强,在民间那可是有口皆碑的。
这四位捉妖师凑在一起,还有什么妖魔鬼怪是他们对付不了的?说是能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也不为过。
陈佑生热情地邀请花映雪他们入了席,又吩咐丫鬟打来了热水,端来了清茶,供他们洗手和漱口。
看着眼前这一桌的鸡鸭鱼肉、鲍参翅肚,花映雪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原来同样的食材还能做出这么多种花样,相比之下,落霞峰的厨子连给陈府的家厨打杂都不配。
“都是些家常便饭,各位大师千万不要客气,只管把这儿当成自己家,来,陈某敬各位一杯,算是给诸位接风洗尘了。”
陈佑生举杯起身,——敬酒,以尽地主之谊,花映雪端起酒杯,正准备一饮而尽,却是被慕清寒拦了下来。
慕清寒不动声色地把花映雪面前的酒杯换成了茶盏,动作熟练得好似事先排练过一般。
“陈老爷,喝酒误事,咱们还是喝茶吧,那邪祟随时都有可能现身害人,切不可松懈大意。”
此时的慕清寒老练沉稳,说起话来气场十足,与他在灵山对花映雪言听计从、百依百顺时的模样全然不同。
“大师说得有理,是鄙人糊涂了,那鄙人便以茶代酒,敬诸位一杯。”识趣的陈佑生赶忙放下酒杯,端起茶盏虚敬了一圈,然后先饮为尽。
“降妖除魔乃是我等分内之事,陈老爷不必客气,如果方便,还请你把镇上近段时间发生的事从头到尾细说一遍。”
不知不觉间,慕清寒竟成了主持大局的人,本该给晚辈们做好表率的花映雪却不争气地沉沦于美食之中,不能自拔。
莫尘和洛筠都领教过慕清寒的实力,自然不会对此有任何异议,准确地来说,他们其实很庆幸统筹全局的人不是花映雪。
“这件事还得从半个多月之前说起,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河里的水越涨越高,最后漫过了河堤,把大街都给淹了。”
“那场雨下了整整一天一夜,但第二天一早雨就停了,水也退了,就在大家伙儿合力收拾被大水冲得乱七八糟的大街的时候,长贵儿在河边的一滩稀泥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那人是不小心掉进河里淹死的,可等我差人把尸体擦干净之后,大伙儿认出了死者的身份,都吓了一大跳。”
“死的不是别人,正是东大街李铁匠的大儿子李胖子,尸体身上穿的衣服,以及他的样貌都能证实他就是李胖子。”
“奇怪的是,这李胖子是个足有两百斤的大胖子,但那具尸体却像是被吸尽了血肉似的,只剩下了骨头和一层皮。”
“更瘳人的是,尸体在水里泡了一夜,竟完全没有发胀的迹象,看上去干干瘪瘪的,根本不像是淹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