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花映雪没有半分平日的玩味和俏皮,神情和语气都颇为严肃,越来越有长辈的作派了。
“徒儿明白。”
慕清寒一如既往地配合着花映雪,莫尘则默默地低下了头,开始聚集灵力,运转修为,提笔绘制起了符篆,同时心中还在窃喜自己总算有幸能尝到极品丹药的滋味了。
‘慕清寒和莫尘能不能制成‘锁灵符’还尚且难说,即便制成了,数量恐怕也不会太多,保险起见,我不能把希望全寄托在他们俩的身上,得再想条退路才行‘祈祥河是‘河神’的本体,一旦遭到破坏,‘河神’的灵体就会被释放出来,相当于是在间接地助它获得自由。’‘不过,换个角度想想,现在的‘河神’重伤未愈,如果没有了祈祥河,它便会失去自己唯一的栖身之地,彻底暴露在我们面前。’‘届时,我们三人再用车轮战术拖住它,阻止它伤害镇上的百姓,或是逃离祈祥镇,待天一亮,阴气与阳气此消彼长,它的法力亦会大大减弱。’‘慕清寒和莫尘的‘锁灵符’虽然比不上师尊亲手所制的极品符篆,但要暂时困住在白天法力大减且失去了祈祥河庇护,又身受重伤的‘河神”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只要困住了‘河神”之后的事情就好办了,随便支个人回灵山求援,坐等掌门派一位能制服灵的捉妖师来收拾它,倒也省事。’‘退一万步讲,就算慕清寒和莫尘没能制出有用的符篆,我也可以赌一赌昨晚那招,运气好的话,说不定直接就把‘河神’给干掉了。’‘可是……该怎么救出洛筠和那三个失踪的人呢?他们真的被‘河神’藏在了祈祥河里吗?’‘如果是这样,在破坏祈祥河的时候,恐怕他们也会没命的,到底是四条人命,总不能说舍弃就舍弃吧?’“师父,请您过目。”
正当花映雪思绪乱飞之际,慕清寒拿着他刚绘制好的一道符篆来到了她的面前,他的声音温润动听,犹如冬日里的一池汤泉,顷刻间便捂暖了她的心。
她抬头看向了眼前的白衣少年,一时之间,四目交汇,二人的心底都生出了一股异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实在难以用言语描绘,但却足以让人为之动容,仿佛跌进了某个亦真亦幻的世界,身处一片烂漫山花之中,就连吹过的风都带着淡淡的甜味。
过了好一阵,花映雪才回过神来,伸手接住了慕清寒递来的符篆,她匆匆将视线转移到了符篆上,却依然能感觉到慕清寒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
慕清寒是个很古怪的人,即使是在同样古怪的花映雪看来,亦是如此。
他总是对她百依百顺,游刃有余地扮演着完美徒弟的角色,让人怎么也讨厌不起来,就好像他一早便摸准了她的脾气。
可花映雪能轻松地觉察到,他的顺从并非是基于一个徒弟对师父的绝对服从,或许,用“乐在其中”这四个字来形容会更为贴切一些。
他从来都没有畏惧过她,而是将她视为了一个需要悉心呵护的女孩子。
他乐意事事顺着她,哄着她,迁就她,这不是“敬”,也不是“尊”,而是“宠”。
明明他的修为在她之上,明明他有能力去主导一切,但他却甘愿当一个配角,做她的陪衬,甚至是成为她的附属品。
仿佛他的每一声“师父”都化作了娓娓动听的情话,脉脉含情的告白,一点一点地攻陷着花映雪心里的每一座城池。
更可怕的是,她竟然丝毫不觉得反感,也完全不想去抗拒,她喜欢他用最温柔的方式不断地迎合着她。
毕竟,于她而言,有人回应和陪伴其实是一件幸福到了骨子里的事。
跟他一样,不知不觉间,她也“乐在其中”了……不愧是行走江湖多年的全能散修捉妖师,慕清寒所制的“锁灵符”的确具备一定的效力,尽管还远远无法与极品符篆相提并论,但这已经很难得了。
美中不足的是,制符的速度非常慢,且不能保证每一道都可以绘制成功,这样算下来,即使慕清寒今天不眠不休,顶多也只能制出十多道符篆。
至于另一位被赶鸭子上架的业余制符师莫尘的产量就更低了,跟慕清寒加在一起,估计两人傍晚之前一共能制出将近二十道初级“锁灵符”。
虽说祈祥河的河道在出了祈祥镇之后便与其他河流交汇了,不受“河神”支配,这在一定程度上缩小了“河神”的活动范围。
可这条河贯穿了整个祈祥镇,两岸住户密集的流域足有数里长,区区二十道初级符篆怎么可能封得住?
因此,花映雪不得不随机应变,把她刚才想到的预备方案告诉慕清寒和莫尘。
二十道初级“锁灵符”封不住祈祥河,但能在白天困住失去了本体庇护的虚弱“河神”,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个方案都明显优于之前的封河方案。
“不行!毁掉祈祥河会害死洛筠他们的!我们做这一切不就是为了救人吗?”不出花映雪所料,莫尘第一个表示了反对。
事实上,花映雪也只是把这个方案提出来而已,她还没有冷血到不顾同门生死的地步。
“为什么我们会觉得洛筠他们就一定是被‘河神’掳到了祈祥河里呢?”
慕清寒没有即刻表明自己的态度,而是提出了一个也曾出现在花映雪心底的疑问。
“她是在河边失踪的,当时河面上起了很大的雾,除了河里,‘河神’还能把她带到哪儿去?”
对于这件事,莫尘自认为他是最有发言权的,因为洛筠失踪时,他就在她的身边,却没能阻止悲剧的发生……“你亲眼看见洛筠掉进了河里?”慕清寒反问道。
“如果看得见,我怎么可能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的眼前……”莫尘眸光黯然地回答道。
“把四个大活人藏在河底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况且,距离第一个人失踪已经过去足有七日以上了,正常人这么久不吃不喝,只怕早就没命了。”
“‘河神’要确保这四个无法在水中生存的人顺利活到月圆之夜,最简单省事的法子绝不是耗费大量的精力和修为将他们囚禁在河里。”
“莫尘,换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办?既要让他们活着,又不能太费事,而且还得藏得足够隐秘。”
其实,慕清寒并不是真的要让莫尘回答出这个问题,他只是在引导莫尘换个方向思考这件事。
“这一切都是你的猜想,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它是事实,猜对了固然是好,可要是猜错了,洛筠的命就没了,我绝不同意拿洛筠的性命来冒险!”
尽管慕清寒的猜测很有道理,但莫尘依然选择了坚持己见,他的身上比慕清寒和花映雪多背负了一份愧疚,这亦是一道横在他心头,始终难以跨越的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