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家王爷了,硬着头皮走到马车边上,试探着开口,“王爷?”
叶启坐在马车里面,从窗子的缝隙开着宋星落跟在顾江的人上了他的马车,然后走远。
他低头看了一眼特意带来的披风,想起那日宋星落说的,真的心疼她就来接她回家啊。
本来不想理会,可也不知道怎么,竟然就来了。
如今看来……他倒是有些多余了。
沉默了许久,叶启才开口,“回王府吧。”
顿了顿又补充,“今日本王来过的事,不许外传。”
丁一苦巴巴的应了一声,心里却是替自家王爷委屈,连带着对宋星落也开始不满。
都是长林王妃了,大晚上的还要去别的男人家,怎么就没点儿自知之明呢?
哼,下次有机会了,非得想办法挤兑挤兑王妃不可!就算王爷说了不准外泄,那他挤兑一下应该也没问题吧?
这边,宋星落上了顾江派来的马车,一路上心情都很忐忑不安。
姐姐的死,这么久了,终于就要有结果。
就是不知道这结果是一如从前,还是会被全盘推翻?
顾江不知道她的身份,却幸好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并未食言。
顾江府邸离的比较远,走马车都等了还一会儿才赶到。
“见过王爷,小的将王……将宋姑娘带回来了。
本来是想叫王妃的,但是想想自家王爷似乎是对人家有意思。
那就还是别叫王妃,免得扎了主子的心,就还叫宋姑娘吧。
顾江没注意到自己的仆从内心戏这么多,只是听说宋星落来了,才终于抬起头来,看着略有些恍惚。
“哦……那就让她进来吧。”
宋星落进屋的时候,顾江正坐在椅子上发呆。
宋星落此时正急于知道答案,所以也没客气,直接开口叫到,“顾将军,你说有重要的事,不知道……”
顾江抬头看向宋星落,目光有些复杂,沉吟半晌才开口道,“上次我说过,在查叶启跟先皇后的死是否有关联,如今……有结果了。”
宋星落一听,眼皮子重重一跳,牢牢按下心中惊喜,缓缓开口道,“那……结果如何?”
顾江沉默了一下,忽然拿起桌上的酒瓶灌了大口下去!
他这样子让宋星落更加着急,“你倒是说啊!”
顾江抿唇,“先皇后的死,与叶启没有关系,他完全是……在为别人背了这么多年的黑锅。”
宋星落心脏猛的一颤,几乎不敢相信的看向顾江,“你说……什么?”
顾江扯了扯嘴角,笑的也有些讽刺。
“我有时候还真是不知道叶启心里怎么想的。”
“他喜欢她那么多年,却从未表达过,而明知道被误会了那么多年,也从未说过。”
“你说他是不是欠虐啊?非得别人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才觉得好受?”
顾江的话,宋星落没怎么听到心里去,满脑子都在想,远来……姐姐的死并不是叶启做的,这么多年,都恨错了人?
那她这么多年的煎熬,又算什么呢?
失魂落魄的不止是顾江一个人,宋星落亦是满心复杂,心中憋闷的几乎就要爆开。
但很快,宋星落冷静了下来,“既然人不是他害死的,那叶启为何从来都不说?”
顾江想了想,无奈的笑了,“因为,他知道凶手是谁。”
这次,顾江没卖关关子,说完这句立马开口,“真正害死的先皇后的人……是当初的宁国公。”
“什么?!”宋星落再次震惊。
竟是宁国公,那个宋鹤鸣刚刚通过叶启攀附上的宁国公府。
不过顾江既然说的是当初的宁国公,那么说的应该是老宁国公,而不是现在这个。
也就是……陆锦心的爷爷。
“他为何要害先皇后?”
顾江苦笑,“他要害的当然不是先皇后,而是先帝。”
说到底,当初先皇后不过是无妄之灾罢了。
“老宁国公当年奉皇帝之命看护叶启,就是担心老皇帝死后,叶启会被先帝所不容。”
“结果果然,叶启中毒,差点儿没救回来,好不容易救回来了,也是顶多只能再活二十年。”
“这让老宁国公十分自责,自认为是他办事不利。”
“为了将功补过,他背后默默谋划,终于找到了那么个机会,毒杀先帝。”
“只可惜先帝命大,到底还是多活了半年,倒是可怜先皇后被连累到当晚死去。”
“叶启也是后来追查的时候才追查到了宁国公的头上,虽然恨宁国公自作主张,但是……到底也是宁国公忠心护主。”
“毒害皇帝,那可是灭九族的罪过,叶启根本没办法置对方的赤诚于不顾。”
“更何况,老宁国公当时自知罪孽深重,自请死罪,只求叶启放过宁国公一家老小。”
“老宁国公当初对外宣称病逝,实际上却是喝了毒酒而亡。”
“而叶启为了保护宁国公一家不被牵连,默默挡下这个罪名,就算有人猜测是他做的,他也从不曾为自己辩解过分毫。”
说到这里,顾江笑容更加苦涩起来。
“以前我觉得,要是找到了真相,我一定会狠狠的骂叶启一顿。
“好好问问他,口口声声说喜欢她,怎么就居然隐藏了这么大的秘密都不肯说?”
“可是……当我真正知道真相的时候,我却没办法骂出口了,因为我很清楚,就算是我自己,在这种情况下,恐怕也不会做的比他更好。”
这也是顾江为什么查到了真相,却一点也不觉得开心的原因。
他叫来宋星落,也不只是为了兑现承诺,又何尝不是想要找个人来倾诉呢?
他不是叶启,能一个人憋着那么多苦闷不肯说出口。
宋星落怔怔的听完这些,亦是一时间不知该作何表情。
恨那老宁国公将姐姐连累致死吗?
当然是恨的,可是他已经自尽,为此付出了代价。
还是说她会想要诛了宁国公府九族吗?
不,她也做不出这么恶毒的事来。
关于姐姐的那满腔仇恨,踟蹰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却发现,原来这仇恨,早已不知归处,连该恨谁都已经不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