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萱儿自然是其中一个,倒是璇玑,依旧是没名没分,客居在东宫的程姑娘。
甜果儿出去打听了一番才知道,白沧以新皇没有正宫皇后为由,谢绝了新皇为他封妃的打,还说一日没有皇后,那他就一日不要太子妃。
可新皇的皇后,哪里是这么好选的?
如今人人都盯着这个位置,若是有人登上了皇后宝座,那她就是离新皇最近的人,那皇后的母族必然也跟着水涨船高,成为新皇的近臣。
可新皇却并未有立后的打算,那这太子妃自然也搁置了。
甜果儿说到这里,欲言又止的,脸上还颇有几分气愤。
“怎么了?”璇玑看了出来。
甜果儿不是个有话藏着的性子,“外面都在说都在说小姐留在东宫,都是因为太子宠爱严良娣,怕她在东宫里孤单,所以让你陪着她。”
璇玑没所谓的笑,“不正是如此,你气什么?”
“小姐!”甜果儿跺了跺脚,“分明就不是这样的,太子他明明和你”
“甜果儿。”璇玑脸上的笑意少了些,“我写给外祖母的信寄出去了吗?”
“没有。”甜果儿沮丧的低下头,“奴婢这就去。”
“去吧。”璇玑挥挥手。
严萱儿封了良娣之后,赏赐得东西更多了,房间里堆不下,干脆又辟了两间房给她用,却是没有听到让她搬出去的命令。
令月心里奇怪,毕竟封了位份之后,就要安排给太子侍寝了,两姐妹住在一个院子里,还是有些不方便的,但太子殿下不说,她做奴婢的也不敢问。
不过这几日开始有工人入府了,听说是打算在分霞院门前挖一个池塘,种上睡莲。
令月连忙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严萱儿,“良娣,太子殿下对您可真有心,说要在分霞院门口种上睡莲呢,您一出门就能看见睡莲花开,不出门也能闻见清香。”
严萱儿却显得恹恹的,“令月,我可不可以不陪太子殿下吃饭了啊?”
陪太子吃饭,成了她每日最煎熬的时候,太子殿下自己不吃,却吩咐她吃,关键是面对太子那张冷淡的脸,她也吃不下去啊!
每次回了分霞院,都觉得肚子里根本没装什么食物,饿得不行,怕人看出来,又不敢再叫膳食,只得一饿一晚上。
一连多日下来,严萱儿觉得自己都瘦了。
“良娣,你说什么呢?”翠芬连忙道:“陪太子殿下,多好的事啊,整个东宫里,就良娣您能见到殿下呢。”
令月也劝,“是啊,等吃饭的时候,您就和太子多喝一点酒,这事就成了!”
严萱儿哀叹一声,把头埋进胳膊里,心道还喝酒呢!太子连饭都不吃,还喝什么酒?桌上压根没有酒,她连朝哪个方向使力都不知道!
若不是每次回来都有一大堆的赏赐,她会以为太子叫她过去是为了耍她。
可这些话都不能跟翠芬和令月说,只能咽到心里去。
严萱儿朝着桌上的零嘴伸出手,“翠芬,把那个拿过来,我垫垫肚子。”
翠芬不肯给,“良娣,您别吃这个,眼看快要到晚上了,有宝公公肯定会来叫您过去,您留着些肚子,待会儿好和太子殿下花前月下。”
严萱儿哀嚎,“我不要和太子花前月下!我要”
翠芬捂住严萱儿的嘴,尴尬的对令月笑,“太子殿下独宠良娣,良娣高兴坏了。”
令月也笑的尴尬,“可不是。”
严萱儿的泪往心里流。
现在在花园吃饭,是花前月下,可过几日,蚊虫就出来了,她穿得轻薄,不是正好给蚊子送菜吗?
她想哭都没地儿去。
分霞院门前的池塘挖好的时候,严萱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受了一圈,之前的衣裳穿着都不合身了。
令月忙张罗着给她做新衣裳,严萱儿却打不起精神来,门前宫人的吆喝声也令她心烦。
严萱儿忍不住向翠芬诉苦,“翠芬啊,太子殿下难道不知道我喜欢梅花吗?为什么要种莲花呢?我对这种泡在水里的实在喜欢不起来,你说现在去和太子殿下说还来得及吗?”
翠芬道:“良娣,这话可不能乱说,雷霆雨露皆是天恩,宫里的娘娘们也是一样,只要是皇上赏赐的东西,就算是不喜欢也要说喜欢。”
严萱儿一听,更没精神了,“那宫里的娘娘们命可真苦,唉,我以后也跟她们是一样的。”
主仆两人正说着,令月进来了,“良娣,赵良娣和徐良娣来了。”
“她们又来干什么?”
令月道:“说是来向您讨教琴技。”
严萱儿不耐烦的挥手,“让她们回去,就说我身体不舒服,不见客。”
令月刚要说话,徐良娣和赵良娣就走了进来,“萱儿妹妹身体不舒服吗?可要去请太医瞧瞧?”
人都进来了,再赶人就不合适了。
严萱儿瞪了令月一眼,那意思很明显——怎么不把人拦住?你知道我最讨厌应付她们了。
令月无辜的回视过去——奴婢也拦不住啊!
赵良娣是个说话没把门的,“萱儿妹妹看着人都瘦了,可见是太子疼爱得紧,哪里需要请什么太医?”
徐良娣用帕子捂着嘴笑,“赵妹妹说的是。”
两人说是来向严萱儿讨教琴技的,却并未带琴过来,反倒是围绕太子说了许多的闲话。
“萱儿妹妹真是好福气,太子殿下给你在分霞院门前修建了一个池塘呢,届时种上莲花,这份美景只有萱儿妹妹独一份,我们是羡慕也羡慕不来。”
严萱儿不想应付她们又不得不应付她们,“姐姐的话严重了,池塘就修在那儿,谁想看都可以来看。”
赵良娣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严萱儿的梳妆台边,拿起了放在上面的簪子。
“萱儿妹妹,这簪子是太子殿下赏你的吧?可真好看。”
严萱儿回头一看,着急了,“你别碰!”
赵良娣在手上晃了一圈,“太子殿下赏的,我自然是不会碰坏的,萱儿妹妹也要小心着才好。”
严萱儿去抢赵良娣手中的簪子,赵良娣从右手换到左手,没让。
“给我!”严萱儿声音大了些。
赵良娣笑道:“给你就给你,萱儿妹妹别生气呀!”
严萱儿伸手来接,赵良娣却是手一伸,插进了严萱儿的发间,还夸赞道:“这簪子戴在萱儿妹妹头上,可真是好看,是吧徐姐姐?”
徐良娣看了一眼,也笑道:“是啊,真好看。”
严萱儿没搭理她们,要把簪子取下来,可手刚摸到头发上,簪子却自个儿掉了下来,摔在了地上。
簪子摔坏了,严萱儿还有些回不过神。
赵良娣和徐良娣一起发出惊呼,“太子殿下赏赐的簪子,摔坏了可怎么好?”
翠芬和令月听见声音连忙跑进来,“良娣!怎么会这样?”
翠芬捡起簪子,上面的镂空的花已经变了形,宝石也掉了,翠芬苦着脸,“良娣”
徐良娣走过来,“萱儿妹妹,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这簪子可是太子殿下赏的。”
“分明是她!”严萱儿一手指向赵良娣。
赵良娣道:“萱儿妹妹可不要冤枉人,我看过之后,可是好好的还给你了,是你自己碰掉了的。”
徐良娣也道:“是啊,我也是看见了的,萱儿妹妹,你别着急,太子殿下宠爱你,一根簪子而已,他还会再赏你的。”
翠芬一听,把簪子往令月手里一放,小声对她道:“我去去就回。”
璇玑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翠芬来找她的时候,她还有些惊讶,毕竟严萱儿得宠之后,翠芬嘴上虽不说,但态度上还是看得出来,有些瞧不上她的。
不过一码归一码,她既然应承了外祖母,自然也会照应着严萱儿。
“表妹这里这般热闹啊!”璇玑笑着走进去,看见赵良娣和徐良娣时,适时露出惊讶,“赵良娣和徐良娣也在啊?”
“给赵良娣、徐良娣请安。”璇玑微笑行礼。
赵良娣和徐良娣的印象还停留在她空有美貌却毫无才华,只能客居在东宫,当个严萱儿的玩伴的份上,所以对她也不大在意。
徐良娣道:“免礼。”
璇玑走到严萱儿面前,严萱儿看了她一眼,顿时委屈得眼睛都红了,“表姐。”
“簪子碎了吗?”璇玑看了令月手中的簪子一眼,“那还真是可惜了,不过太子殿下赏赐你的簪子那么多,这根也不是你最喜欢的,不要太过伤心了,嗯?”
璇玑安慰似的拍了拍严萱儿的肩膀。
赵良娣和徐良娣吃惊的对视了一眼,对严萱儿的得宠程度更加嫉妒起来。
徐良娣对璇玑道:“程姑娘,话可不能这么说,这簪子可是太子殿下赏赐的,弄坏了太子殿下赏赐的东西,这事情可不能就这么揭过了,令月姑娘,你说是吧?”
令月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迟疑着说是。
严萱儿拉住璇玑的手,“表姐。”
“不如我们就一起到太子殿下那里分说去,让太子殿下给个决断。”璇玑看着徐良娣和赵良娣齐齐变色的脸,笑呵呵道:“如何?”
赵良娣看向徐良娣,示意她先说。
徐良娣皮笑肉不笑的,“我看这就不必了吧,太子殿下公务繁忙,还是不要为了这点小事烦扰他了。”
赵良娣点点头,“是啊,说不定太子知道后,会大发脾气呢。”
严萱儿脸一白,刚要喊表姐,璇玑就回眸,示意她闭嘴。
严萱儿嘴一瘪,不说话了。
璇玑不在留情面,“赵良娣不过见过太子殿下两三面,倒是对太子殿下很了解,看来在家中是学过看相。”
“你!”赵良娣恼羞道:“我什么时候学过看相了?那都是市井小人学的东西,我怎么会学那种东西?”
“那你如何得知太子殿下会生气,而不是再赏赐严良娣几根簪子呢?”
“我、那是”赵良娣恼怒的瞪着璇玑,“程姑娘,你可不要混肴视听,我们说的是严良娣弄坏了太子殿下赏赐的簪子的这件事!”
徐良娣定了定心神,“就算严良娣受宠,也不能如此不把太子殿下放在眼里吧!”
差点就让她把事情蒙混了过去,她们还真是小瞧了这个程姑娘,不过好在她只是客居在东宫的,太子殿下并未给她名分。
璇玑低头看那根簪子,摔得不算严重,但修补之后也达不到之前的精美程度了。
“簪子的确是摔坏了,可你们凭什么说是严良娣摔坏的?”
赵良娣道:“我们亲眼看见的,程姑娘还要狡辩不成?”
璇玑摇摇头,“我可不是狡辩,而是这根原本是拿在赵良娣手中的,你把簪子插入她的发间,严良娣的手都还没碰到簪子,它就掉了下来,你说是谁的责任?”
“簪子在她头上,怎么可能是我的责任?休要狡辩!”
“怎么不是?”璇玑的手指着那根簪子,“人人都知道这根簪子是太子殿下赏赐,除了伺候严良娣的宫女,等闲人都是碰不得的。”
说着,为了示意自己不能碰簪子,把两只手都摊了摊。
“可这位赵良娣好大的胆子,竟然把这根簪子拿在手中把玩,这才导致了簪子摔在了地上。”
璇玑‘啧啧’两声,“严良娣今晚就要和太子殿下一起吃晚饭,到时可要好好把这件事对太子殿下分说分说。”
严萱儿点点头,“知道了,表姐,我会把这件事和太子殿下说的。”
徐良娣和赵良娣对璇玑几句话颠倒黑白的能力叹为观止,但她提到了严萱儿晚上能见到太子,她们也只能忍下这口气了。
赵良娣的脸色变了又变,强硬道:“纵然你把这件事告诉了太子,我也是不怕的。”
徐良娣脸色也勉强,替赵良娣圆着话,“萱儿妹妹得的赏赐最多,不戴这根簪子也没什么,本就是一件小事,犯不着让太子殿下心烦。”
璇玑冷下脸来,“既然知道是一件小事,那为何还来分霞院演这一出跳梁小丑?”
徐良娣脸都失了血色,赵良娣道:“程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璇玑反唇相讥,“你是什么意思,我就是什么意思,别在我面前耍什么小聪明!”
徐良娣按住赵良娣,对璇玑说道:“程姑娘恐怕是忘了自己的身份,我们是太子的良娣,而你只是一介民女!”
璇玑的脸色没有丝毫的惧色,“哎呀,我好怕,那就麻烦徐良娣和太子殿下说一声,把我赶出东宫好了。”
徐良娣和赵良娣见她这般有恃无恐,火得恨不得挠他几下,但这里是分霞院,里面还有太子宠爱的严萱儿,她们不能在这里撒泼。
璇玑道:“翠芬,送客!”
翠芬应了一声,对徐良娣和赵良娣道:“两位良娣,这边走。”
徐良娣没说什么,赵良娣冷哼了一声,当先大步走了出去。
等两人都走了,严萱儿这才瘫软在椅子上,“表姐,我可太难了。”
璇玑也坐下来,“不过是几个女人的争风吃醋而已,这就怕了?”
严萱儿点点头,看见那根摔坏的簪子,也觉得碍眼,让翠芬拿走。
严萱儿道:“表姐,你也就比我大几岁,是如何做到什么都不怕的?”
璇玑笑得云淡风轻,“生死都过来了,这点子又算什么?”
严萱儿想到她去当侍丹圣女的那些日子,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没个人形了,到现在她的手腕上都留下了可怖的伤痕。
严萱儿握住璇玑的手,“表姐,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是我照顾你吧!”
严萱儿嘻嘻的笑,“能和表姐在这东宫里相依为命,可真好。”
璇玑问她,“当上良娣不好吗?”
严萱儿摇头说不好,“没有在家时自由了,而且我和太子”
严萱儿话说到一半,不肯说了。
有些事,也是不好和表姐讲的。
但严萱儿不知道的是,璇玑心中明白她想说什么。
旁人也许不知道,但同住在分霞院里的璇玑是最清楚的,白沧只要回东宫的日子,都会叫严萱儿过去陪他吃饭,但严萱儿回来的时候,衣衫妆容都是完整的,可见并未让她留宿。
璇玑没坐多久就离开了,翠芬服侍严萱儿吃午饭。
严萱儿被徐良娣和赵良娣一打扰,胃口便有些不好。
翠芬以为她是在想簪子的事,安慰她,“良娣你别怕,太子殿下宠爱你,就算簪子是你弄坏的,太子殿下也不会怪你的。”
严萱儿把碗推到一边,“太子殿下今日可以宠爱我,明日就可以宠爱别人,一个男人的宠爱能有多久呢?就像我的父亲,即便是家中所有的事都交给母亲掌管,还不是一样纳了小妾?良娣,说得好听,不过也是太子的一个妾。”
翠芬连忙看看外面,令月不在,其他宫女都留在外面,没人听到严萱儿的话。
“良娣,这话可不能再说了。”
严萱儿把筷子也放下了,“我知道,若是有旁人在,我是不会说的。”
翠芬劝道:“良娣,你多吃些吧,最近人都瘦了。”
严萱儿道:“想起徐良娣和赵良娣两个人,我就没胃口,日后她们再来,一定要拦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