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最很想挽留冷锋,特别特别想。
但是,店已经被自己卖了出去了,不管自己愿不愿意,他都不可能把这个店拿回来了,拿不回来店,又凭什么留下冷锋呢?
“你跟大家说了吗?搬走的事?”冷锋问。
陈最摇摇头,他到现在都还没有跟其他人说,他一直以为,只要自己不说,大家就还能开开心心的在这继续工作,就像以前一样。
但是,今天冷锋的话却提醒了自己,就算自己不说,再过两个月,大家也都是要走的。那时候,突然离开,大家能去哪里呢?是不是应该早一点告诉大家这个事情,不论如何,让大家早点做好心理准备,天涯海角,各有奔头,不至于到了那一天来临,大家突然四散而去,反而显得更加落寞。
陈最心里的事情太多了,一时半会,他有点不知道该处理哪一件。他以前总觉得自己对什么都很淡然,即便是被曾俊给渣了,他都没有这么茫然无措过。
现在他真的很茫然,他感觉周身都笼罩着巨大的寒气,惹得他忍不住又咳嗽了起来。
冷锋问“感冒了?”
陈最点点头“嗯,有几天了。”
冷锋往四周看了看“把这空调关了吧,感冒了吹空调不好。”
陈最摇摇头“不碍事,我披个小毯子就可以了。”
陈最开始在床边四处摸索起来,他记得自己在床头有放一个薄薄的毯子,他最近总是睡不好觉,睡不着的时候,他就披上毯子在窗边坐一会,让自己脑子放空一些。
陈最摸索了一会,却找不到毯子。
冷锋也开始侧过身,在窗头找。他摸到了一个软软的茸茸的东西,问道“是床角这个吗?”
“我看看。”陈最斜着身子,斜到了离冷锋很近的地方。
有多近呢?他感觉有一股热气,喷在了自己的脸上。漆黑的房间里,他们彼此都看不到彼此,当然也看不到,两个人的手,已经碰到了一起。
好黑啊。
这种黑,让原本很尴尬的气氛,变得顺其自然,变得理所应当,变得得寸进尺,变得肆无忌惮。
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不规则的喘气声,仿佛一个心脏病发作的病人,每一次呼吸,都足以致命。
冷锋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要从胸口跳了出来,从刚刚开始,是谁先动了手?他不记得是不是自己了。原本这一切,就很像有所预谋,装修了房子,来了他的房间,遇到了停电,唯独房间有空调,再然后他咳嗽,自己摸到了毯子……
很难说,这是不是巧合。
就算是吧,现在黑灯瞎火的,自己是个“正常”的男人,对面是自己想喜欢却不敢喜欢的人,这种情况下,做什么都是合理的吧。只一口,绝对只一口。冷锋还在为自己接下来的行动,找一点合理的理由,让自己不至于在做出什么之后,连一条退路都没有。
对方却似乎没有这么多需要思考的东西,就着黑暗的熏陶,陈最已经亲了上来。陈最的身体接触到冷锋,是冰冷的触感,冰冷中有很多东西在颤抖,他的身体,他的手指,他的头,还有他的嘴唇。
陈最的动作很僵硬,嘴唇却很柔软,温柔的吻,仿佛在问冷锋,这是不是越界了,这会不会让你难堪?会不会让你接下来不顾一切,摔门而去?但是,即便是会吧,陈最的行动却没有半分迟疑。
只一次,就一次,可能是最后一次……
陈最在心里告诉自己,也在心里警戒自己,真的不能再更多了。
但是,面对陈最如此热情主动的吻,作为一个正常男人,冷锋认为自己没有任何理由要后退。
他倾上了身,将陈最牢牢锁在了床头的位置,两个人在黑暗中,面对面拥抱着,原本陈最一个简单的蜻蜓点水的吻,激发的却是冷锋狂躁的、欲求不满的索取,他探进去,灵活的舌头在打探、在摸索、在陈最的惊惶和不可置信中,变成一股股要命的浪潮,几乎将陈最就地淹没。
陈最试图要从间隙中寻找一丝呼吸,好让自己不至于窒息在这个吻里,冷锋却只停留了零点零一秒,又狂热的继续着深吻的动作。
他的手牢牢扣住陈最,生怕陈最会害怕的逃走。
陈最的试探,换来了冷锋的热烈,他以更加主动的情绪,迎合着冷锋。两个人就像久旱逢甘霖的蜗牛,慢慢的进行每一个动作,却欢欣快乐在每一个动作中。
冷锋心里压抑很久的真实情感,全都暴露在这个吻里。陈最,我已经克制很久了,但是,此刻面对的是你,你教我如何克制?
这个吻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久到陈最感觉自己胸腔所有的氧气都被抽空,身体所有的力气都被吸走,他摇摇欲坠的时候,冷锋恰到好处的抱住了他,以至于这个吻,从面对面,变成了上对下。
冷锋将陈最的身体放在床上,好让他有一个更加舒适的姿势,但,冷锋的一双手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陈最的身体,嘴也还在事无忌惮的索取着。
以前,冷锋特别害怕黑暗,就像陈粒一样。
冷锋总觉得黑暗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在黑暗中,永远藏着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在你一个不留神中,就要拉你下深渊,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但是,此刻,冷锋却觉得自己爱上了这黑暗。黑暗让他一切隐藏都可以尽情的释放,让他所有的伪装都可以卸下,让他在冲动面前,不再是一个逃兵,而是一个将军,他致敬这恰逢其时的黑暗,感激并永远热爱他。
滋滋滋,突然陈最的手机屏幕亮起了耀目的光芒,冷锋被这突如其来的光线,惊得定在了原地。冷锋扭头看了一眼手机,上面是物业发来的信息陈先生,已经恢复电力供应了,很抱歉给您带来了不好的体验。
后面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文字,冷锋没有看进去,他看到了电力恢复,他知道来电了。
冷锋低声说道“物业说,来电了。”
借着手机清晰的光线,冷锋看到了陈最的脸,那一张从第一次见到,就感叹造物者手艺的脸,此刻,这张脸上一双温柔的眼睛在看着自己。仿佛在问,来电了,还要继续吗?
冷锋从没有像此刻一样,对光明有着如此巨大的厌恶。他感受到了陈最的身体从柔软开始变得僵硬,搂住自己腰部的双手,也轻轻的松开,放在了两侧。
黑暗给了冷锋做一切的保护罩,那些暧昧、游离、欲擒故纵和狼狈不堪,是不能见光的,是只能隐藏在黑暗中的,现在保护罩消失了。
冷锋把手边的毯子拿过来,轻轻盖在陈最身上,然后起身站了起来。喉头发出了似乎久旱的声音“我去开灯。”
在他起身的那一刻,陈最拉住了他的手,道“也可以不开灯。”
冷锋在陈最面前停滞了很久,他捏着的毯子一角已经邹巴巴,深深嵌入了他的不甘心和不勇敢。冷锋定了定心神,终于努力恢复了表情,对着陈最发出了嘻嘻的声音道“是吗?可是我怕黑啊。”
冷锋终于还是按开了床头的灯。
灯光下,他和陈最,还保持着彼此仅隔一人的距离。这危险又安全的距离,此刻,成为了横亘在他们之间,最好的第三者。
“身上黏糊糊的,我先去洗澡,晚上,我睡客厅。”冷锋说着,快步走了出去。
陈最在床上,只嗯了一声,扭过了头。
在彼此看不到的空间里。冷锋狂浇冷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而陈最则把头埋进毯子里,边锤床边恨恨地骂物业,早不修好,晚不修好,这个时候发什么信息?
两个人想起刚刚发生的短暂的一切,就感觉仿佛一场梦。
而是梦,就有醒来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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