颛孙渊刚刚放下何缈,那个东西已经闪身到了何缈前方。
何缈抬眸,直视此物。
此物低头,在一头枯草般的长乱发中,一只丑陋而满是皱纹的眼,死死地盯住了何缈。
此物的眼睛竟然长在头上。
何缈倒吸了一口凉气,知道自己先前的判断没有错。
来的不是别的,正是旱魃。
旱魃,顾名思义,所见之国大旱,赤地千里。
旱魃最可怕的地方在于,它能够吸取方圆千里的所有水汽,江河湖海,甚至是小溪流中的水,都会被其所吸收,渐渐枯竭。
何缈走的是水系的路子,修习水系功法,依靠的就是五湖四海中的灵力。
修仙者,汲取的就是大自然中的灵力。
如今,旱魃所到之地,河流干枯,天不降雨。
何缈体内的水系灵力自然没了靠山,运转不利,只会渐渐干涸。
也难怪之前坐在牛车里,听到闲聊的大妈们提到,今年开春天不降雨,原来是旱魃来到了此地。
旱魃,师父神谷老人特意讲过,是他们水系修行者的克星。
只是,旱魃本是出现在神话故事中的人物,乃上古黄帝时期的古老物种,在助黄帝斩杀蚩尤后,便失去神力,长居北方。
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何缈心下虽然觉得奇怪,却也能理解几分。人生本就是充满了各式各样的无常。
天地之间,正气浩荡,乾坤清朗,自然诸邪不出。
但若邪气冲天,灵气减弱,修仙者尚且自顾不暇,尔虞我诈。
也就难怪人间各种妖魔鬼怪迭出了。
“跑。”
何缈举起了自己的七寸桃木剑,对着一侧的颛孙渊开口道。
旱魃乃上古之物,并非她一个刚刚步入筑基期的修仙者所能对付得了的。
只是,她身上的水系灵力太甚,才被旱魃盯上了,想逃也逃不掉。
而颛孙渊眼下同凡人无异,旱魃不会拿他怎么样的。
“我不走。”
颛孙渊抿嘴,沉声道。
他的话一出来,气得何缈想要发笑。大哥,你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吗?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拍什么你侬我侬的言情剧呢。
“滚。”
他不愿意走,何缈可不惯着他,只冷冷地道。
颛孙渊挨了骂,眉头一皱,依旧站在了何缈身侧。
他知道,他的娘子只是在逞强,她面色惨白,身子虚弱到方才都站不稳,根本对付不了眼前的怪物。
他说过,绝不负她,便要护她周全,就算护不了,二人一起死便是。
他绝不会丢下自己的娘子。
旱魃并没有急着进攻,反倒是饶有兴致地在观察颛孙渊。自然,是因为颛孙渊身上有太多的秘密。
何缈望着眼前的颛孙渊。
他长发飞扬,身上穿的还是自己给他买的那身蓝白相间的长袍,明明是一件普通的儒袍,穿他身上,却多了几分坚毅的味道。
他眼下只是手无寸铁的凡人一个,面对如此狰狞的怪物,倒是颇有骨气,面不改色,神色凌然。
“若是……”
何缈心中闪过一丝念头。
她需要知道颛孙渊身上那块青色玉佩的秘密,但眼下,成为凡人的颛孙渊是不可能知道此事的。
若是,颛孙渊昏迷过去,她便可,趁机入侵他的意识,了解他记忆中的一切……
她需要颛孙渊神志不清。
何缈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旱魃,注意力却都放在了身侧的颛孙渊身上。
她只觉,自己的呼吸都有些紊乱。
师父讲过,旱魃的攻击最是恐怖,一招就可汲取掉水系修仙者半数的灵力。
若是,颛孙渊替她抗下此招……
几个瞬间,何缈脑中已经转了几百个来回,不管怎么算,这都是对她最有利的方法。
一举两得,不仅能保全自己性命,还能知道玉佩中的秘密,可以找到机会,救出三师兄。
至于颛孙渊,好歹之前是金丹后期的修士,抗住旱魃的一招,应该性命无忧。
“好,相公既然不走,那今日你我夫妻二人,同生共死。”
何缈脸色缓和一些,对着一侧的颛孙渊柔声道。
这自然是哄骗颛孙渊的话。
颛孙渊听到何缈的话,转头深深地望了何缈一眼,眉眼深邃,似乎想要将她此刻的容貌,刻在心底。
何缈回眸,呼吸一滞。
她已经看到,旱魃要出手了。
下一秒,何缈起身,拎起颛孙渊,往旁边躲闪而去。只是,旱魃既然是水系修仙者的克星,如何能轻易让她躲开。
周围灵力被封锁,好似一张巨大的天罗地网,何缈能躲到哪里去?
何缈将颛孙渊往后一推,举起自己的桃木剑,使出一招“背水一战”,将自己全身的灵力调动到极致,硬生生地抗下了旱魃的这一击。
接触的瞬间,她就被吸收了体内半数的灵力。何缈只觉自己体内的灵气在迅速地枯竭。
是的,在最后的关键时刻,她还是放弃了。
放弃了之前所谓的计划,放弃了将颛孙渊用作一个纯粹的工具人。
她可以利用别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但她不能拿旁人的生命开玩笑。
此事无关乎所谓的情谊,只是何缈做人的底线罢了。
若她肆意操纵无辜人的性命,那她同天玄门那堆不择手段,没有底线的人又有什么区别,就算修成个大罗金仙,又有什么意义。
也许颛孙渊受了那一击不会死,但若他真的只是个凡人,死了怎么办?
何缈知道,自己的良知其实经不起考验,她不愿让自己以后后悔。
旱魃见一击不中,又冲着何缈而来。
“主人,用炼尸,用炼尸。”
不知何时,阿喵变成的白色小猫竟然也追到了乡镇,对着何缈开口道。
何缈心下了然,打开木簪,放出了那具炼尸,启动咒语。
此炼尸乃是徐老头的师父,又由鬼谷的人所炼制。炼尸水火不侵,又没有生命,根本不惧怕旱魃的攻击。
一具是千年老道被炼成的炼尸,一具是上古旱魃,二人顿时打得不可开交,天昏地暗,日月变色。
何缈则趁机扛着变成猫咪的阿喵,拉着颛孙渊就往家跑去。
何缈体内灵力被吸取了一半,自然也没法御剑飞行了。看来只能是继续驾驶牛车回村去了。
“相公,坐好了。”
何缈拿起牛车的缰绳,驾起了牛车,对着一侧的颛孙渊叮嘱道。
下一秒,老牛挨了一鞭子,往前走去。
直到牛车离开了乡镇,何缈回头一看,颛孙渊正瑟瑟发抖,连嘴唇都干得起皮了。
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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