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听了何缈的话,干劲十足。
挽起袖子来,才像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问道
“对了,女子,这上官将军长什么模样呀,我老汉还没见过呢。”
何缈脑海中浮现出了上官穆同自己相处时的一幕幕。
明明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但此次,一切都极为清楚,似乎就发生在昨日。
初见时手持龙渊剑的精壮男子,一身深蓝色的衣裳,剑眉星目,惊为天人。
扶住快要摔倒的她之际的那股柏木香;给熟睡的她披上衣裳;耐心帮她讲解剑谱时的专注;
带她去骑老虎时眼中的笑意;意图留她时眼眸中的波动;给她演示剑术时的肃杀灵动……
她以为自己早已忘记了,但其实一切都深藏在记忆深处。
何缈垂下眼眸,喉头微动,不知该如何去描述。
“来吧,女子,你给我画下来。”
老头拿过一根用来彩绘的毛笔递给何缈,进屋去给何缈拿纸张去了。
何缈接过毛笔时,手还在微微颤抖。
许久,她面对着老汉期待的眼神,摇摇头道“我不会画画。”
那人明明一闭眼,就在她眼前,但是她画不出来。
“师父,我来吧。”
一旁的宋子舒募地开口,从何缈手中接过毛笔来。
他听到师父方才的话,上官将军对师父很重要。
“说吧。”
何缈没想到宋子舒竟然会画画,转眼一想,他家境大抵不差,琴棋书画应该都有涉猎。
当下只淡淡地将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人描述了出来。
“长发,淡蓝色的衣裳,窄腰宽肩……”
“个子高一些,极为精瘦,腰间跨着一把长剑……”
何缈具体描述起来,才发现自己其实只能描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
但宋子舒是个不错的画师。
他只不停地询问,“眉毛是浓还是淡?”“脸颊是宽一些,还是瘦一些?”
然后根据何缈的记忆,反复的修改,终于,将何缈记忆中的那个男子给画了出来。
何缈瞧着画像上的人影,恍惚间,觉得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
“对,就是这样。”
这句话,对宋子舒来说,是莫大的肯定,他嘴角往上一弯。
以前在家的时候,他一心想要闯荡江湖、修习仙术,对于读书字画是一概不感兴趣。
被家里人逼着学,只要学起来就觉得痛苦无比,从未想过,有一日,竟然能派上用场。
何缈将画像递给了老头。
老头瞧着画像,皱眉道
“女子,这个上官将军,看起来是不是应该骑个什么东西?”
何缈心一颤,想起了昨日见到的骑虎男子,只点头道“就骑只老虎吧。”
老头这才满意地道“这下足够霸气了。”
当下又拍着胸脯道
“女子你放心,我肯定会好好做,三日后你来取,我保证给你做好。”
何缈微微颔首致谢,同宋子舒离开了村子。
这三日的功夫,二人其实哪里都没去。
何缈待在密林之中,教了宋子舒一些打坐修行的心法口诀。
她既然当了他的师父,就打算好好教他。
还想着万一自己有个三长两短,师门碧海阁的传承也不至于断在自己手上。
宋子舒学的也很认真,他脑中灵光,一点就通。包括何缈教他的一些剑招,他都能很快学会。
何缈总算松了口气,她自己已经是个不成器的,再收个不成器的徒弟。
她只怕将来没法给师父神谷老人交代。
“师父,你说我这样子算修仙者了吗?”
宋子舒好奇地问道。
何缈瞧着他眼睛里满是亮晶晶的,只淡淡地道“算入门吧。”
宋子舒一听自己也算个修仙者了,当下极为得意,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师父,那你什么时候带我去修仙界见见世面。”
何缈挑眉,操起桃木剑就敲了一下他的脑袋,道
“小小年纪,别总痴心妄想。以你现在这个样子去了修仙界,不出三日,小命难保。”
宋子舒堆笑讨好道
“师父,这不还有你吗?”
何缈冷笑一声道“你师父我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随即斜眼瞥了他一眼,问道
“你猜,出了问题,是你师父我自己遁走的概率大,还是带着你一起逃的概率大?”
宋子舒顿时哭笑不得,撒娇地摇着何缈的胳膊道“师父你最好了。”
何缈耸耸肩,她最受不了这个。鸡皮疙瘩都快要掉地上了。
三日之期一到,何缈便利索地带着宋子舒前去之前的村子。
出乎何缈意外的是,村子里人头攒动。
许多一脸质朴的村民挤在一起,就满是恭敬地在外等着。
见何缈过来,老头忙招呼她入屋,解释道
“这附近十里八乡的乡亲们知道了此事,都要来祭拜上官将军。”
何缈心下了然。
上官穆一直是大郑国的顶梁柱,多年戍边,抵御外寇,深受众人爱戴。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
村民们敲锣打鼓,将上官穆的泥塑在轿子上抬了出去。
一路走,是一路敲,沿街都是百姓。
何缈跟在后面,只远远地一眼,那个骑着老虎的将军,高大威猛,同她记忆中的人似乎重合在了一起。
但又有些许的不一样,她记忆中的上官穆,要更温和一些。
众人将泥塑一直抬到了那块早被何缈填平的万人坑。将高大而又威风凛凛的骑虎将军,搁在了前面。
无数的百姓相继上前,又是磕头又是烧香。
何缈默默地站在不远处,小声地询问着阿喵,“他出现了吗?”
何缈知道,上官穆不知是处于什么目的,不愿见她。她塑像的初衷,就是要以此泥塑,为他塑就“金身”,以人间香火为引,引他的一念注入此塑像中。
她要引他现身。
况且,日后只需香火鼎盛,念力凝聚,他亦可得益,位列仙班。
“在塑像旁边。”
阿喵稚嫩的声音传来。
何缈闭眼,将周身灵力运转到极致,终于,她察觉到了他的存在。
眼下,上官穆并不骑虎,老虎只乖巧地站在他旁边。他抬眼,正盯着她看。
何缈再睁眼时,眼前依旧是人头攒动,哪里还有那人的身影。
似乎,方才的一切只不过是她自己的幻觉罢了。
何缈拨开人群,自己上前,抬眸看向眼前高大的塑像。攥紧了手掌,若非不得已,谁会愿意看到他站在这里!上官穆,还是不愿见她。
人海拥挤中,一根白色细长的线冲着何缈飘了下来。
她伸手去接,接住之际,才发现,竟然是一根坚硬的老虎的胡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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