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按您的吩咐,我已经把府里点满灯了,不过,今日又不是什么佳节,小姐为何要让府里上上下下都点上灯呢?”
言予浅淡淡一笑,道“自然是有喜事。”
翠玉以为真的有喜事,也跟着笑,“那是什么喜事?”
但她话音刚落,皇城上空就传来一阵沉闷空寂的钟声。
钟声三长两短,乃丧钟。
这是皇帝驾崩时才会响起的钟声。
翠玉脸上的笑瞬间变得僵硬,整个太子府都在顷刻间安静下来。
府内沉寂的像是被暂停,只有言予浅欢快的琴声还在继续。
“喜事这不就来了?”言予浅声音轻快,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既然不能放烟花,那便只好点灯庆祝了。”
言予浅缓缓的拨动最后一根弦,“庆祝这个狗皇帝,驾崩。”
丧钟之下,皇宫上空飘出一片哭声。
还有百姓自发站队,朝皇宫的方向下跪祭拜。
在西征战败之前,在百姓的眼里,此时的皇帝还算是一个得民心的仁君。
只是这一切都得庆幸他死得早。
上辈子西征战败之后,可没有一个百姓为他落泪,更别提祭拜了,不在背后唾他一口便是好的。
言予浅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太过于仁慈了,居然保住了这个老皇帝的名声。
此时,皇城外开始有大规模的行军动作,大量军队开始往皇城逼近。每逢皇位交替,总有这么一个杯弓蛇影的夜晚。
青柳拿了一件披风披在言予浅的肩头,同她一起站在门口,看着外头浩浩荡荡的军队从太子府门口经过。
“小姐,这是要打仗了吗?”
言予浅看她一眼,道“老皇帝死的突然,边境的三皇子就算是立即得到消息回京争夺帝位,在路上恐怕都要花费三天的时间,更何况今夜之事恐怕还没传到边境,这又如何打得起来?”
她原以为那老皇帝至少还能苟活个两三天,没想到今夜便撑不住了,这倒是让她有些出乎意料。
青柳了然的点了点头,只有翠玉在一边似懂非懂,只知道乐,“那殿下当上皇帝,小姐岂不是就是皇后了?哎呀,小姐这么多年可算是苦尽甘来了!”
“苦尽甘来?哪里来的苦尽甘来。”言予浅有些不屑,“如今这种情况,若我坐上那后位,只会成为众矢之的,况且”
况且上辈子淮煜瑾给她这个后位就像是在施舍她,是在用这后位来换她的几年青春。
更何况,这后位就像是何姝茜不要的冷饭。
不对,是淮煜瑾以为她不要,现在的何姝茜,应该是想当得很。
言予浅可不屑于这样肮脏不堪的后位。
此时淮煜瑾早已把控住了皇城的各个军事枢纽,因此今晚才会如此和谐。
可以说,淮煜瑾对于这个帝位已经是势在必得了。
果然,天亮时,淮煜瑾穿着一身白色孝衣,名正言顺的坐上了金銮殿的那把龙椅。
淮煜瑾向来心狠手辣,因此他坐上这帝位,朝中百官无人敢不服,都向新帝行了最郑重的跪拜礼。
其实今日并不是真正的登基大典,淮煜瑾继位后处理的也只是先帝的丧事。
对于老皇帝的丧事,淮煜瑾几乎是事无巨细的过问,真是端足了仁孝之君的做派,诚意十足,没有任何纰漏。
这点倒是和先帝很像,言予浅暗自想,都是表面功夫做的足。
礼部侍郎被淮煜瑾的仁孝之行感动的一塌糊涂,“陛下以仁心治天下,先帝在天之灵,一定倍感安慰。”
其他文武百官也跟着附和,不停夸赞着淮煜瑾。
而这些夸奖之词,淮煜瑾自然照单全收。
只有何丞相却一言不发。
他是在等,等先帝所说的“第一道圣旨”,也就是处死言予浅的那一道圣旨。
“陛下,三皇子得知先帝驾崩,上书请求回京奔丧,祭拜先帝。”兵部侍郎小心翼翼的开口,生怕惹怒了淮煜瑾,他试探道“陛下是否恩准三皇子回京?”
三皇子当年被老皇帝发配到了边境,无圣旨不得回东安。
而兵部侍郎口中的“上书请求”其实是婉转的说法,事实是那三皇子在东安城外带兵闹了一通,险些突破城门冲回皇城,在危机之时被淮煜瑾的军队压制住了。
当年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是如何死在淮煜瑾手里的,朝中大臣们都不敢忘。
皇宫之中从不论手足情深,他害死他,她又陷害她的事实属稀疏平常。
只是这种兄弟反目相恨相杀的事自然不能摆在台面上说,毕竟新帝的面子还是要给足的。
所以哪怕闹得再凶,就算是死了人,报到朝廷上也只不过是和和气气的“上书请求”。
淮煜瑾自然也明白,于是便“和和气气”的说道“皇兄驻守边疆辛苦,眼下快要入冬,朕会将去年秋天北游进贡的虎皮貂衣赐给他,以免皇兄被西北风冻着了。”
言下之意便是,让他老老实实的呆在边境,别想着回城了。
朝廷里的大臣皆是一群老狐狸,他们自然都听得出来,淮煜瑾不仅不让回京,还送了个“去年”的冬衣,新帝当真是对这个三皇兄恨之入骨。
群臣心里感叹着手足相残,面上却还要笑着称赞一句“陛下当真是宅心仁厚。”
淮煜瑾抬眸看着阶下的众臣,“诸位还有何事要奏?”
文武百官皆道“无事可奏。”何丞相终于沉不住气,上前一步问道“陛下登基,可有圣旨要颁?”
淮煜瑾冷漠看他一眼,眸中阴沉,“国丧期间,军中士气低迷,西征一事,朕打算先行延缓,待朕正式登基之后,朕再做打算。”
何丞相皱眉,“微臣所说的并非此事。”
“哦?”淮煜瑾反问道“丞相有话不妨直说。”
何丞相抬头直视淮煜瑾,“先帝难道没有向陛下嘱咐过吗?”
话说到这里,就差和淮煜瑾指明要淮煜瑾下圣旨杀了言予浅了。
淮煜瑾心中一怔。
何丞相是老皇帝的心腹,老皇帝动过什么心思,他都知道。
如果老皇帝想杀言予浅不是临死前突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那何丞相必然会知道。
淮煜瑾面色平淡,避重就轻道“父皇叮嘱朕要好好孝顺太后,看好东安的江山,这些,难道还需下旨昭告天下不成?父皇嘱咐的这些,朕自会铭记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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