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迟白凝神思索该如何还黎莘这一人情之时,黎莘已经在为说出这话而后悔了。
方才一时兴起,黎莘图了嘴快却忘了让沈迟白欠下人情会有多麻烦。
来不及收回说出的话,她只好心中懊悔着思索该如何推脱。
见沈迟白似乎有了思绪,黎莘抢先道“不过这人情真的要算,也该说是卿姐占了大半。”
沈迟白隐约察觉到黎莘的想法,又称“小半人情也是欠,不知黎姑娘可有用得上在下的地方?”
黎莘稍忖,心中想不出一个合适的托词。
不过她转念想到以沈迟白的性子,指不定哪天就走了,倒不如就将这人情当做空头支票欠到那时算了。
于是她抬眸笑道“先欠着吧。”
沈迟白倒也是不着急,左右都是躲不过一句来日方长,他有的是时间同黎莘耗。
结伴回了公寓之后,沈迟白在黎莘屋前驻足。
他示意韩柏将衣裳先放回自己屋子,然后负手站在黎莘门前。
黎莘心说这不要脸的无赖,约莫又是动了什么蹭吃蹭喝的脑筋,便从门前半转过身子,侧眸问沈迟白“沈公子这是?”
沈迟白装模作样地合眸思量了一番,又若有其事道“说起来,在下似乎还有事情没来得及告诉黎姑娘。”
黎莘仔细回想了一番,好像想到了什么“可是那私塾之事?”
“正是。”沈迟白点头笑道,“那不知这件事,可否换黎姑娘一顿餐食?”
今天这一同奔波下来,转眼也是过去了小半天。
眼见着要到了中午,黎莘心道这个时间再去买饭实在是有些耽搁。左右她的屋子里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便道“若沈公子不介意,那留下用一餐午饭吧。”
沈迟白欣然应下随着黎莘走进屋里,他本想将黎莘的新衣裳放在客厅的沙发上,但走到沙发前却停下了动作。
他将黎莘的新衣挂在手臂上,开始打量起了屋子内景。
黎莘的屋子要比沈迟白那间要大不少,采光好不说,连房间都要多上几间。
虽然今天屋里除了黎莘之外都去读书或干活了,但屋中竟是还显得有些拥挤。
沈迟白在原地驻足许久,觉得自己似乎寻到了黎莘的弱点。
他有些忍俊不禁地掩面偷笑,却恰好被从厨房中走出来的黎莘撞见。
黎莘在厨房寻觅食材无果本就有些尴尬,这时候看见一客厅的狼藉,更是觉得头疼加剧。
这下真的是饭没请成,反倒是要把沈迟白笑饱了。
黎莘疾步走往客厅,稍微收拾了一下堆得无处落座的沙发,仓促解释道“昨夜秦初他们闹得比较晚……”
沈迟白笑意不减“那这些衣裳是……”
丰城雨雪天多,冬天的衣裳若是穿一次便洗,实在是有些浪费水。
加上来了丰城之后黎莘和黎响能换洗的衣裳并不多,所以也就洗得更不勤快了。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但无奈黎莘有些洁癖。
穿过的衣服虽然她觉得不用洗,但也不愿意将这些衣服放回房间,更不用说是同柜子里的干净衣裳挂在一起了。
一来二去之下,客厅便堆上了不少的衣服。
黎莘有些后悔刚才竟然如此自信地将沈迟白请进来,转眼想到她还不一定能做出一餐像样的午饭,更是有些窘然,不愿与沈迟白在言语上交锋。
理亏之下,黎莘只好调转话锋“家中没有什么好的食材,沈公子不如还是去寻一间酒楼吧。”
“好的食材?要什么好的食材?”沈迟白一下抓住了黎莘话语间的漏洞,开始较真道,“按黎姑娘的说法,那家中便是有寻常食材了。在下并不是什么挑剔的人,随意打发便可以了。”
黎莘似乎有些为难地搓了搓耳垂,迟疑道“沈公子当真?”
沈迟白肯定“当真。”
不过多时,两碗泡面出现在了餐厅桌上。
沈迟白看着碗中弯弯曲曲的面,好奇之余又有些无从下口“黎姑娘,这是?”
“方便面,”黎莘简单解释道,“因为易熟易操作,被称为方便面。趁热吃,味道应该不坏。”
黎莘厨艺并不差,但泡面确实限制了她的发挥。
不过在厨房内仅有的食材下,黎莘还是敲了个鸡蛋,加了两瓣青菜,在原有的汤底中又炖进了一个番茄,使得沈迟白吃得还算餍足。
黎莘不想再被沈迟白拿捏住把柄,便借着沈迟白仍在回味,趁机开口道“不知沈公子是查到了些什么?”
沈迟白本就没有打算继续纠缠,此时他见识了黎莘的手艺,更是不多啰嗦,心满意足地直入正题道“先前在下便奇怪黎姑娘的学堂办得有声有色,却始终不见那些名门贵族带着孩子求学。”
“那时在下只以为是他们不清楚黎姑娘这学堂的实力,如今调查了才知道,竟是因为轻视黎姑娘这外来人的身份。”
黎莘有些哭笑不得,她没想到穿越到了丰城都躲不过地域歧视“那他们这私塾的老师,都是何许人也?”
沈迟白别有深意地道“尽数是都城中来的先生。”
分明都是外来人,但都城中的先生,就要比他们这些不知何处来的要高贵一些。
黎莘心中嗤笑,心说这些人地域歧视还有特例。
地域歧视对于这些顽固的有钱人来说,一定没有这么容易打消。
靠循循善诱来引导那些有钱人带孩子就读,效果几乎是可以预见的微乎其微。
不过放低姿态劝导这种事,显然也不是黎莘的做派。
沈迟白见黎莘垂眸不停用指腹摩挲碗沿,嘴角有了些微弧度,便知道黎莘心中有了计策。
他装模作样地问“黎姑娘,这些沉疴旧病可不是三两天就能根治的,这可如何是好呢?”
黎莘只是抬眸,凝视沈迟白问道“那沈公子有何见解?”
在调查期间沈迟白心中就有了计策。但此时此刻比起彰显谋略,他倒是更希望听听黎莘的想法“恕在下愚钝,还请黎姑娘指点迷津。”
话一出口,黎莘便知道沈迟白又在装傻。
她懒得与沈迟白争辩,轻笑一声道“你说那些都城来的先生,那为什么放着都城不留,非得来着丰城?”
黎莘心知沈迟白心中已有答案,便不多啰嗦“若不是在都城中混得太差,又有谁会乐意来丰城?这些所谓来自都城中的先生,无非就是一些被淘汰的底层读书人罢了。”
沈迟白故作满头雾水,凑近身子抵着桌沿,对黎莘托腮道“可若是那些有钱人家见不到外面的先生有多出色,那他们又该如何发现私塾先生的平庸呢?”
黎莘斜了沈迟白一眼,对沈迟白拙劣的演技有些鄙夷。
“他们不出来,我们就将好先生送进去,”黎莘视线越过餐厅落在了客厅落地窗上,将丰城景象尽收眼底,“这偌大丰城,可有这么多无处可去的当地先生呢。”
既然他们看不起外地人,那便让当地人来给他们授课。他们既然这样喜欢上私塾,那我们便将私塾彻底私有化,送进他们家里去。
只要将那些当地先生规划下来再次培养,那便可以在避免两边先生矛盾的同时,还让黎莘将势力渗透到各个名门望族的宅门内部。
他们越不想让黎莘干涉家中孩子教育,黎莘便越是要插上一手。
不论如何,这笔生意黎莘是志在必得。
沈迟白见黎莘眼底在映上自信的同时还闪过一丝野心,便知道黎莘果然和自己想法如出一辙。
这样想着,他也是悦然爬上眼底“不愧是黎姑娘,有胆识有计谋,在下实在……”
话刚说完,门口传来了钥匙声。
黎响的声音早他一步传进了屋子里“老姐,那个改良西装实在是太难了,我……沈迟……公子。”
黎响进了门,见到沈迟白竟在家中餐厅中和黎莘面对面坐着,两人之间还摆着两个吃空了的汤碗。
上一刻还在念叨改良西装的黎响,下一刻就纳闷了起来“老姐……你们这是?”
黎莘对黎响这快嘴实在无奈,她扶额叹道“谈事情。”
黎响看黎莘这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便知道自己又是做错事情了。
他“哦……”了一声,小心地观察了一番沈迟白的神色,企图找个其他的话题开口。
可沈迟白显然已经寻到了话柄,他侧身在桌上撑起脑袋,似笑非笑道“西装?何为西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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