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已经习惯一到天音阁,就有小美人扬起小脸,笑吟吟的望着他,水盈盈的眼睛里全是他的倒影。
但他还从未预想过,她会这样面无血色的躺在床上,彷佛再也不会醒过来。
他伸出手,轻轻揉着沈妙的脸,细细摩挲,想要揉出一抹健康的红。
“你啊,真是让人不省心。”
鼻子被揪住痒痒的,沈妙再也装不下了,缓缓睁开了眼睛。
“王爷~”
伤寒在身,嗓子便喑哑,听着就多了委屈感。
“妾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大眼睛眨呀眨,晶透的泪珠便成串落下,滴在晋王的手指上。
晋王发现,原来他比自己想象的更不能接受她的眼泪,他只想看到她的笑容。
他忍不住以吻止泪,“是本王没保护好你。”
沈妙弱弱道“不怪王爷…”
她越是示弱,晋王就越怜惜她,也就越发厌恶将她害到此境的人。
“你好好休息,我先去处理点事情,晚上再来看你。”
沈妙乖巧点头。
晋王起身走了两步,突然回头,发现床上的小人儿根本没睡,还巴巴的望着他。
“听话。”
他霸道又温柔的命令道,用温柔的大掌盖住那双眉目,手下的睫毛刷过掌心,像极了在他心间上飞舞的蝴蝶。
但他的温情只停留在天音阁,到了正院,面色如冰。
“给王爷请……”
晋王抬手制止了众人,坐到上首位置,看向王妃问道“都查出些什么了?”
在晋王面前,王妃也不敢添油加醋,便将下午徐侧妃的话原汁原味的复述了一遍。
“徐氏…你去荷花池做什么?”
王爷的声音好像淬了寒冰,徐氏克制住发抖的双腿,努力挤出一丝笑,“是大姑娘说屋子闷,想去荷花池看鱼,妾才去的。”
“是吗?”
“王爷若不信,可传唤大姑娘过来对质。”
提到女儿,徐侧妃的胆量又回来了。
是啊,她可是王府唯一子嗣的生母,她才不怕。
晋王虽然面无波澜,但心里早已烦腻徐氏这模样,说什么都能扯到大姑娘身上。
他继续问“沈氏先去还是你先去的?”
徐侧妃“是她先去的。不过,这荷花池又不是她一个人的,莫非她去了妾就去不得?王爷你这也太偏心了。”
她以帕拭泪,想要引起面前男人往日的怜惜。
晋王没在这上面纠缠,“狗为何为追着沈氏撕咬?”
容貌对女子极为重要,尤其是那样一张美丽的脸,若真是被狗咬了,多可惜,况且她能接受得了?
若是意外便罢,可若是被人唆使的,那背后之人当真是其心可诛。
王妃感觉身边人的气息越发冷厉,默默喝了一口热茶。
幸好这邪火不是冲着她来的。
徐侧妃正处在风暴中心,这会儿是真被吓哭了,不是装的,哆嗦着答道“这…这妾也不知道啊。那狗正是您送给大姑娘的生辰礼,一直都养得好好的,温润得狠。上午见到沈选侍,就突然躁动,也许…”
“也许什么?”
“也许沈氏身上有脏东西,民间不都说狗能…”
“啪”
徐侧妃话还没说完,一个茶杯就摔在了她的面前,锋利的碎片飞溅在她的脸颊上,划下一到伤痕。
她噗通跪下,“王爷。”
晋王喝道“徐氏,我看你是越发不知所谓。”
厅内众人亦是心惊胆颤,没想到徐氏竟敢说出这样荒谬的话,可偏偏越是荒谬越是叫人好奇。
晋王也知晓这个理,吩咐道“李得福,去天音阁把沈氏去荷花池的衣裳拿过来,让太医检查检查。”
沈妙身上有没有脏东西,他日夜相对,里里外外都探索过,他能不清楚?
除了下水这事要彻查,还有药中被下毒的事也要弄清楚。
“煎药的是谁?”
王妃接道“是沈妹妹身边的丫鬟,那丫头是她从娘家带进来的,想必是忠心的。”
晋王便道“把天音阁的人带进来。”
在没有抓到幕后凶手之前,所有人都是可疑的,天音阁的人也被带进了正院等待审问。
王妃点出秋分,询问“药可是你熬的?”
秋分回道“是奴婢煎的。”
“那药中的毒药可是你下的?”
秋分立马白了脸,哭道“王妃娘娘,奴婢冤枉啊。奴婢五岁就到了小主身边,小主待奴婢大恩大德,岂会有那谋害之心。”
白露也替她求情,“是啊王爷王妃,奴婢等是决计不会害小主的,还请明察。”
王妃看向晋王,为难道“王爷,你说这……”
晋王看向秋分,追问道“煎药时你可是寸步不离的守着?”
秋分摇摇头,“中间有一柱香的时间,奴婢被小主叫进了屋,出去后就端了药喂小主。”
正巧李得福也带着衣裳和太医进了屋,见到被审问的秋分等人,他凑到晋王边上,小声道“沈选侍方才又醒了,她说这几个丫鬟绝对忠心可靠。”
听闻此话,晋王点点头,目光扫过三人,忽然发现不对,似乎少了一人。
“天音阁里伺候的人都到齐了?”
秋分摇头“还少了一个粗使婆子。”
“去哪了?”
秋分回道“说是家里有人去了,赶回去奔丧。”
这么巧?晋王眯起眼睛,“什么时候走的?”
王妃主动接话,“好像是过了晌午才走的。这牛婆子老是隔三岔五的请假出府,假都用完了,今儿本该出不去的,不过她遇到了徐侧妃体恤,帮她出了府。”
宁庶妃低头看着鞋上的绣花,心想,王妃这也不是什么善人啊,明明只说一句就行了,偏要解释那么多,扯上了徐侧妃。
她悄悄撇了一眼徐侧妃,暗笑,这不管是推沈氏下水还是给药里投毒的事,都跟徐侧妃脱不了干系。徐氏啊,你这侧妃之位怕是不稳咯。徐氏跌了才好啊,若是徐氏不倒,侧妃位置就只剩一个,瞅着王爷如此怜爱沈氏,说不定那剩下的侧妃之位就是沈氏的呢。
徐氏倒了,她成为侧妃的机会就多了一分。
晋王也发现这牛婆子成了关键,立马叫人去牛婆子家中带她回府审问。
审问暂时搁置,晋王看向太医,等待他的检查结果。
太医虽年轻,可医术若不好也进不了太医院。太医风险高,可待遇也好啊,每年固定薪资不说,每次出诊都有打赏,宫中各年节还有丰厚赏赐。再一个则是宫中典籍多药材多,只要是想精进艺术的郎中,都不会放弃好的资源。
太医拱手回道“回王爷,经过臣的查探,这衣裳上浸过药水,药水中有一味药材乃是猫狗发情的药引。恰是这位药引才会使得狗发狂咬人。”
“衣服是谁管的?”
“回王爷,小主的衣服是秋分姐姐打理。”小六子也知道秋分有多忠心,今儿个若不是秋分镇定自若的指挥,小主只怕还要受些苦楚。
“除了秋分姐姐,牛婆子也是能接触到这些衣裳的,去洗衣房送衣裳取衣裳的都是她。”
又回到了牛婆子这里。
查到如今,牛婆子和徐侧妃两个人脱不了干系,但具体怎么操作的,还得问这两人。
徐侧妃是咬死不肯松口。
只要抓不到牛婆子,就没有证据。她要撑住,绝不能先自己招了。
周选侍也是暗暗祈祷,拜托徐侧妃的人不要扯掉链子,干掉牛婆子,如此徐侧妃不会被抓住把柄,她也不必受牵连。
也许她的祈祷不够心诚,神仙没听到。
徐侧妃的人失手了。
牛婆子贪财,当然,要不是为了钱财她也不会背主、听凭徐侧妃的差使。
出了王府,她就觉得心里不安,若此时她直接出城也就罢了,奈何她舍不得家里藏着的金子,非要回去取一趟。
也是她运气差,本来徐侧妃的人到了牛婆子家没找到人,就要撤回去了,可巧,牛婆子回来了。
从对方眼中,她看到了浓浓的杀气。
不过她生得五大三粗,有一股蛮力,加上徐侧妃请到的就是混混,不是什么练家子,两方厮打在一起,竟然不分上下。
就在两方对质时,晋王派的人到了。
晋王也不审问,直接把这两人关进了小黑屋,一顿老虎鞭蘸辣椒水伺候,两个人都竹筒倒豆子一般,交代个一清二楚。
起初徐侧妃还说这两人是诬陷,可随后两人都拿出了徐侧妃的信物,王妃还查出了徐氏叫娘家人进府夹带的东西,正好对上了牛婆子的说辞。
几番推测验证,徐侧妃就是幕后凶手,她自然不肯认下来,便把周选侍也拉进来。
周选侍却说一切都是徐侧妃逼迫的,她一个小选侍不敢违背,一个劲的哭诉后悔。
两人互相攀咬。
“王爷您看这该如何处置?”
不管周选侍是主谋还是从犯,都逃脱不了,王妃也未将她放在心上,她在意的是徐氏。
这一回,王府大姑娘这面免死金牌,还能生效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