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肃、吕蒙回军陆口见孙权,禀告与关羽在洞庭湖的盟约。
此时孙权派去建昌的人未归,但已经确定程普被击败,凌统、黄盖皆战死。
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孙权黯然回军江东,虽然现在与刘备重新缔盟,但两家的隔阂永远不能消除,所以不但要防备曹操,也要防备来自荆州的关羽。
孙权离开时留下一万精兵,任命大都督鲁肃为江夏太守。
战船回程路过江夏补给,孙权下船在临江亭中休息。
望着浩瀚长江,孙权感到人生渺小。
世事真如周郎的《长河吟》那般,长江滚滚向东奔流不息,自己胸中的壮志被涛声掩盖。
孙权路上心情不好,大小将领皆不愿近前,唯有吕蒙厚颜陪在身边。
“哎,此番损兵折将返回建业,也不知那帮老臣会如何看”孙权叹息。
吕蒙拱手说道“主公在长江指挥若定,轻松夺取荆州重镇江夏,怎么能说损兵折将呢?至于程公在长沙战败与您无关,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孙权仍是担忧“可到底是我下的令,也不知子衡、子旗怎样了…”
“呃,此事乃吕蒙献计,可以再降级平众怒,与主公没有关系”吕蒙深谙孙权性格,心说帮主公背黑锅,那也不是外人能做的,这就叫做以退为进。
孙权轻轻摇头“程公在江东威望甚高,此番战败我罚你不罚他,岂不让人说我赏罚不明?”
吕蒙虚眼拈须,低头沉思的时候,降将傅士仁硬着头皮来临江亭见孙权。。
背主小人很不受待见,特别傅士仁还承认毒杀‘周瑜’,虽然说他献城有功,但在军中受尽冷眼,连孙权也不怎么喜欢。
孙权扬起下巴,翘着头疑惑地望着傅士仁“汝来此何干?”
“主公,末将这几日染了风寒,正好家小还在江夏城中,我想留在江夏辅佐大都督傅士仁躬身下拜,那姿态恭敬得如同仆人。
傅士仁原本以为献了江夏,江东兵马能够趁势夺取荆州,没想到在长江对峙了二十天,最后却得了个程普战败的消息,这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傅士仁根本不想跟孙权回去,毕竟周瑜已经被自己‘毒杀’,他仍有不少亲朋旧友,自己去了江东可能会离奇死亡。
孙权对傅士仁的心思一清二楚,于是笑着安慰“傅将军先坚持坚持,区区风寒难不倒江东名医,汝献城有功江东岂会薄待?现在战船补给需要些时间,你正好去把家眷接出城,建业城池坚固比江夏安全。”
“呃我…我还能够坚持,就不耽搁大军出发,家眷还是以后再来搬取,末将先行告退傅士仁站起身冲孙权、吕蒙接连行礼,然后狼狈地‘逃出临江亭。
吕蒙望着傅士仁的背影问“主公既然不喜欢傅士仁,为何不将他留在江夏或找机会除掉?”
“此人对刘备、关羽不忠,留在江夏恐对子敬不利,之所以不杀此人原因有二,其一若我冒然杀降,将来何人还敢降江东?其二将他放在建业,可以吸收士族百姓不满的情绪,让他们有地方宣泄。”
孙权冷笑。
“妙哉,此为移花接木之计也。”吕蒙发自内心的恭维。
就在孙权有些自满的时候,吕蒙惊喜地说道“曹操主力现在汝南观望,不如回军时顺路去攻打皖城,朱光在那边屯田终是大患,咱们原计划也是今年出征,若能取胜就能降低程公战败的影响。”
孙权皱起了眉头,程普的战败打击了他的信心,有些犹豫地说“要是曹操在皖城留有伏兵怎么办?”
吕蒙抱拳雄烈“末将愿为前部先锋,若不能胜提头来见,再者若能攻取皖城,岂不更能彰显主公用兵?那时与程公高下立判”
孙权听得眼前一亮“子明言之有理,传令战船停止补给即刻出发,缺什么东西咱们去皖城拿。”
“唯。”吕蒙大喜。
就在江东战船离岸出港的时候,东边一艘小船却逆行向码头驶来,警戒巡逻的战船不敢阻拦,因为那是孙权亲随所乘坐的快船,现在刚从建昌打探消息回来。
那亲随脸色沉重,直接上了孙权的大船,然后示意孙权走到僻静处,随后附在耳边小声汇报。
原来是程普败回建昌后病倒,因自责让数万江东健儿丧生,加上年事已高忧愤而亡。
“程公生前可留下什么遗言否?”孙权听得一怔,他担心程普死前糊涂,会说些对自己不利的话。
随从点点头“程公除了叹息自责,还不停重复一首诗。”
“什么诗?”孙权急切地追问。
“鸱鹗鸱鹗,既取我子,无毁我室。恩斯勤斯,鬻子之闵斯”
孙权听后示意随从离去,这首诗出自《诗经·豳风》,看来程公除了自责以外,还对蓝田有着深深的忌惮,他是让我警惕此人?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孙权虚着眼陷入沉思。
吕蒙见孙权神色有异,便大步走过来询问“主公对攻打皖城仍有疑虑?我已派人往汉水方向散布流言,说我们与刘备重归于好,关羽正带兵要反攻襄阳,而我们则回江东平叛山越”
孙权点点头“子明做得好,用兵虚虚实实正该如此,这就好比那零陵蓝田,如鸱鹗般匿藏在黑暗中,一旦露出利爪就要伤人。”
“主公您这是…”吕蒙一脸的不解。
“以后用鸱鹗替代蓝田,我要学勾践那样卧薪尝胆,以此时刻来警醒自己。”孙权严肃地说。
吕蒙铿锵回答“主公真是古今之明主也,吕蒙有幸鞍前马后是为福报,终有一天必将擒下鸱鹗献给您。”
孙权点头说“我有子明亦是幸事,先全力以赴拿下皖城再说。”
“唯。”吕蒙感动涕零。
程普的死孙权并没告诉大家,在他心里程普战败的震撼远超病故,甚至在听到死亡消息的一瞬间,孙权还有一点点小窃喜。
程普跟随孙坚南征北战,后又效忠孙策以及现在的孙权,他在军中的威望非常崇高,说是江东的柱国之石也不为过。
现在程普的病故,代表着元老派彻底退出江东权利核心,唯一剩下的韩当已独木难支,孙权的权利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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