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天伟凑着冷男的脸俯身蹲了下去。他的双臂架在膝盖上,就那么很随意的翻了翻冷男肿到一起血糊糊的眼皮。
“还死不了!”安天伟道。稍微的顿了一下,安天伟将脸向冷男凑的近一点,又道:“你骨头硬,我佩服。但是,你的骨头却贱。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冷男鼓着嘴,酝酿了半天,终于找着了一个角度。
“噗……”一口带血的唾沫直向着安天伟的脸袭来。
这种程度的偷袭对安天伟自然构不成任何威胁。他的头只稍稍偏了下,便将冷男处心积虑的这口唾沫避让掉了。
被人喷了口口水,安天伟并不着恼,继续保持着他俯身的姿势。
“你贱就贱在自以为可以掌控他人生死,自以为你是六处的人,就可以无视一切。是!我知道你们应该调查过他……”安天伟朝着七指一指。
“没错,他们是雇佣兵,手上是沾了血。但你们呢?比他们好多少?同样都是杀人,是什么给你那么多的优越感,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说到此处,安天伟的脸色一冷,站了起来:“你们自为可以主掌一切,可以无视一切。但在我眼里,你!不过是一条狗!一条我随时都可以弄死的蠢狗!你以为你这叫刚强?这叫牛逼?我去尼玛的刚强!”
安天伟起脚重重的踢!在了冷男的小腹处!
“如果你们真有种,就冲着我来,用我的家人来威胁我,你们算什么东西?他们都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平凡人!我说句话放这儿,如果你们六处的人敢动我家人一根汗毛,我拼着这颗脑袋不要,也要将你们所有参与到此事中的人,斩尽杀绝!”
家人是安天伟的逆鳞所在,动谁都行,别动他的家人。发起疯来的安天伟,像一头失掉理智只留本能的疯狼,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安天伟身上的杀气,于此时骤然转冷!凛冽之意瞬时将整个山洞填充的满满的。虚弱的七指骤逢着这股冷冽的杀气,牙齿竟不自觉的格格打架。
冷男暗自也吃了一惊。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暗地里动安天伟的家人。对安天伟家人的调查,对于冷男而言,只是为了更好的摸清安天伟的底,全然没有想过以此做为底牌。
他有底限的。杀七指这些人,他可以毫无愧疚,但要动普通人,他下不了手。
“我没有!”冷男艰难的回应着,实是伤重非常。
“你没有?”
“没有!”冷男的回答十分坚定。
暗吁了口气,安天伟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冷男这种人,其实安天伟并不想真的就这么将他干掉。前面将冷男交给七指处理,也是想借此一舒七指心中的郁结。
心病难医,七指跟了他,怎么说也是他的人,能救必然得救。去不掉冷男带给七指的心结,七指的身体康复将是妄谈。
七指这边事毕,但冷男的性命依旧悬着。“威胁”!安天伟对这个非常在意。
冷男这种人不说则罢,说必是实话,因为他自傲!既然冷男说没有参与到威胁自己家人的事情之中,冷男的命,基本上可以说保住了。
“我不会杀你,但也不会救你!能不能活,就看你的造化!”安天伟道。
接下来,他从外面割了数根韧性非常不错的藤条,将重伤的冷男一道一道的捆起来。再将捆成麻花的冷男扛起,走到洞外,扔到了那几名雇佣兵的无字碑之前。
“他们死在你的手上,你就在这里好好的陪陪他们。他们有过,自有法度。你不是法!”
将冷男扔下之后,安天伟片刻没有停留的回到了山洞里,背起了尚处于虚弱之中的七指,招呼了一声狼王,两人一兽,便向着十万大山的更深处走去。
冷男被六处的人救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的事。
来救冷男的人群之中,便有玄冥阴煞的瘦男在其中。
瘦男看到奄奄一息的冷男的那幅惨状,心下对安天伟的忌惮更深。
依据惯例,大凡当兵的人,都非常守规矩,就没有见过像安天伟这样无法无天的人。不单打没了他的三根手指,连冷男也差点就彻底废了。
奄奄一息的冷男被救之后的第一件事,是挣扎着将瘦男的领口封住,拉到自己面前:“你竟然敢对普通人动手?”
“什么普通人?没有的事啊!”瘦男一惊。
“如果被我发现你动了普通人,我跟你没完!”冷男鼓着劲说罢这句话后,才直接的昏了过去。
六处的几人将冷男抬下了山。至于那把方形大刀,自然不会遗失,早有负责包抄安天伟所在山洞的一批人,没逮着正主却将方形大刀收了回来。
这一场发生于大山之中,连激烈都算不上的战斗,就这么悄然落下帷幕。
此事的保密工作做的非常到位。在大军区里,只有有限的几个人,才有权限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知情人之中,盛世杰是其中一位。
记录着事件经过的材料不厚,在材料的封页上盖着“机密”的印鉴。
这份材料盛世杰已经看了不下三遍。他的眉头始终揪着,脸色铁青。同样有权知道内情的方正义,则嘘唏不止。
“我看,我们的军法处需要整顿!”盛世杰冷声道。
“受命所为,错不在他们啊。老盛,我知道你有火,这么好的一个兵,硬被逼上梁山,换谁都觉得可惜。不过,现在想要救下安天伟,难度十分大。与其如此,还不如将心思放在那几个还有救的狼牙身上。”
盛世杰怒归怒,但他却也知道现在想要将安天伟从深水里拉上来,可能性微乎其微。方正义的提议,就眼下而言,可行性最高。
“那就先保那三人。安天伟现在像一颗炸弹,随便一根引信就可能将他给引爆!这三人也是诱因!现在不能动!”盛世杰道。
方正义点了点头。
班长三人因为协助安天伟逃跑,六处早就蠢蠢欲动。必须找一个能挡住六处的借口。盛世杰找的这个借口,虽然有点勉强,但用来挡住六处,差不多够了。
六处的手虽然长,但也不是一点顾忌没有。
安天伟逃跑这件事,两位将军详查了整个过程之后,都心知肚明是一个陷阱。六处这次做的过界这么多,早就引起了两位将军内心的不满。
碍于六处这个机构的特殊性质,两位将军不好插手,但可以通过别的办法表达对六处的不满。保护班长三人不再次落到六处的手中,便是上佳之法。
同安天伟一样,两位将军也十分迷惑六处为什么要安排这样的一出大戏。六处闲的,至于为了一个才刚够格高级军官的安天伟,冒风险动这么大的手脚?
目的不明,只能且行且看,以静制动。两位将军相信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两位将军准备在六处的虎口之下将班长三人夺走,与他们的想法不谋而合的还有另外两人:南佛北道。
这两老头通常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但这一次,出镜的频率相当高。
南佛北道二人此时落坐于一座窗明几净的厅堂之内,厅内檀香依依,散发着一股清香。
厅堂之内的陈设古雅,放眼之下,全是木制家私。连墙壁也都是由包了桐油的木板构成。方木桌长木椅正木几,木壁之上斜挂着一洞悠长的紫竹箫。
在紫竹箫之旁,是一柄未出鞘的长剑。剑鞘之上花纹看上去很别致,古意盎然。长长的金黄色的剑穗,比长约一米五的剑体只略短一点,贵气扑面。
厅堂内的两张长椅相向而放,中间横着一张方正木几,几上摆着四杯清茶。
南佛北道同坐于一侧,他们的对面,也正坐着两个人,却不正是清源市笔架山后山大清凉寺的主持空明法师,另一人则分明就是高厅长的父亲高野。
“师弟,你考虑清楚了,确想当他的引荐人?”空明法师淡淡问道。
“哎,大和尚,可不只是他要当引荐人,老子……贫道也要算一个!”北道是道教弟子,对空明法师的态度随意的多。
南佛单掌竖于脸前,向空明法师躬身道:“师兄,他已然有突破边界迹象,如果不入圈内,怕是在外界要多生事端!”
空明法师没有正面应答,颂了声佛号之后,便静坐如禅,入了定。
南佛并不着急,一脸平和静坐等待。北道则就显的不安分的多,不时瞅瞅南佛和空明法师,再朝高野挤眉弄眼,看情形与高野亦是旧熟。
高野摇了摇头道:“他是头战狼,戾性未消!此时入圈,恐怕并不是最佳时机。”
北道怫然不悦道:“高野,小道万千,大道如一。众生芸芸,难道还非得强求寻道之人的心性纯良?有些戾气,我觉得并无大碍。”
高野不答,只是微笑摇头不语,眼光朝空明法师看去。
北道亦朝空明法师道:“大和尚,你别装神弄鬼,给个痛快明白话。你要是不接,这事贫道接了。”
南佛则道:“勿躁,勿躁。师兄自有定计。”
良久,空明法师终于睁开双眼,立掌于前,颂了声佛号。
“先看他如何应眼前的这一劫吧。我自身与安施主尚有些尘缘未了,自会暗中观察。倒是你们,原本无碍,却无端介入安施主这一劫之中,怕是要同受劫难。好自为之。”
南佛神色一正,似有所悟。再次躬身施礼。
北道听罢空明法师所说,神色变幻不定。手指暗掐卦位,一刻之后,神色大骇,便告辞匆忙而去。
PS:这两日盘面震荡,上不得,下不去。两难。古话有云,君子不立危墙。看清楚了再动手,方为上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