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灯光如同一块海绵,将周围的墨色吸走了一部分,显露出来一小块明亮的区域。
舒沐娴的脸颊被染上了暖光的光晕,万星玄注视着这个人,忽然发现这个人的眸子原来并不是纯粹的黑色。
“现在应该可以了,”舒沐娴环视四周,“但是你抓紧这盏灯不要松手,我感觉接下来还会有事情发生。”
灯的提手被万星玄手上的汗浸湿,他换了只手抓着,将另一只手上的汗水蹭在衣服上。
墨色倾泻,宛如一头猛兽,虎视眈眈随时准备扑上来将两个人吞没。
灯光晕染到舒沐娴身上,她上半边脸隐藏在暗色里,万星玄看不清楚她眼睛里面的情绪。
但是他们的手都靠着这盏灯,灯将两个人联系在一起,在这段时间里两个人大概都只能同时活动。
对万星玄来说这样只有好处,这个副本现在的情况远超过了他的认知,他脑子里面已经将各种可能性转了几个来回,最后还是觉得这最有可能是游戏副本对他们反抗一般的做法的还击。
跟着舒沐娴吧,他对自己的下限无比清楚,这种情况自己一个人应对的话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
有个同伴总是好的。
眼神定在舒沐娴捏着提手的手上,这只手看上去太娇弱,自己在最开始还以为系统给自己匹配到的一起进副本的玩家是个花瓶。
原来真的是个花瓶,能把人打得头破血流的那种巨佬花瓶。
这种时候奇迹般的,万星玄都没有太深的恐惧,他反而更期待舒沐娴会选择什么样的应对方式。
如果是他的话,这种时候大概会找一个背后有依靠的地方等待事情出现转机。
“我们先找个能依靠的地方。”
几乎是在万星玄想到这里的同时,舒沐娴说道。
他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一个大拇指,很不错嘛,这一次的破局思路跟上这个人了。
可是舒沐娴下一句话就让万星玄大跌眼镜“我刚刚借着那点光看见周围的环境了,这里好像是一个迷宫,总之先找到一个能依靠的地方再说。”
万星玄不得不佩服这个人,舒沐娴说的光不会就是自己被闪光道具刺激得睁不开眼的时候吧?
那玩意本来是用在敌人身上的,这家伙居然也不怕自己眼睛瞎掉,就那十几秒都能找到自己,还能记得看看四周。
小餐车已经找不到踪迹,万星玄去摸小餐车的手摸了一个空。
他可是记得自己一直站在小车旁边没有动,小灯也是从车上扯下来的,现在那辆小车去哪了,难道还能被人推走不成?
经不起细想,万星玄后背爬上蚂蚁似的一麻,赶紧制止了自己胡思乱想的脑子。
根据看恐怖片的经验,这种时候担心和想象的事情十有八、九会成真,所以最好还是别想了。
“抓紧了,千万别松手。”
在叮嘱里万星玄加重了手上的力量,生怕有人将东西从自己手里抢走似的用力,他浑身绷紧,每一根神经的警惕性都调到了最高。
他们一前一后慢慢在黑暗中走着,如同在浓墨水里穿行的一滴金粉,在身后留下迤逦的一抹痕迹后逐渐溶解在黑色里。
逆水行舟般前进,黑暗被微光破开,又如水一般在身后合上。
他们不知道走了多久,让万星玄怀疑自己还能否摸到这片空间的尽头。
就算是再迟钝的木头现在也应该品出来其中不对劲的地方了,舒沐娴顿住了脚步,声音也被染上了冰冷的寒意,振动冷夜里的空气传递到万星玄耳朵里。
“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能感觉到什么,万星玄只觉得自己血液都要结冰了,在血管里面流动的是冰碴而不是红血,他从头到脚都冷得像在太平间抽屉里面放置的尸体一般,敲一敲皮肤说不定能听到“咚咚”声。
“我没有,我只觉得我们走不到头了。”
万星玄张口才发觉自己的嘴唇干得像是撒哈拉沙漠,抿一口,上面干裂的嘴皮让他像是在抿刀子。
意外的是舒沐娴没有吐槽他这句废话。
一直保持身体高度警觉,万星玄的手臂都僵硬了,只能保持着握着灯提手的姿势,像是和灯连为一体了一般。
沉默着的舒沐娴却慢慢松开了握着灯把的手,万星玄以为她冻得失去知觉了,伸手去抓舒沐娴,想要阻止这个人倒下,却被反握住了手指。
“你……”
他的话随着灯光一起被舒沐娴吹熄了,他们又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背后吹过寒风,万星玄全身的汗毛起立,连头发都要颤栗起来。
“你要做什么?”
灯还在万星玄手里,可是已经没有了光。手被舒沐娴紧握着,她那双看起来柔软的牛奶一般的手此刻宛如铁钳,甚至捏疼了万星玄。
他腾不出手来去再次将灯点燃,当然也不明白舒沐娴为什么要在这种情况下把好不容易获得的一点光灭掉。
他别无他法,只能跟在舒沐娴身后亦步亦趋,即便失去了光之后他连握着自己的究竟还是不是原本的舒沐娴都不知道。
在普罗米修斯盗火之前人们都是怎么度过黑夜的呢?他们在没有星月的夜晚里是如何应对令人窒息的盲?
他没有在自己贫瘠的知识里面找到任何有价值的范例来告诉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做,幸好在他快要在沉默的黑暗里发疯前舒沐娴又说话了。
“找到了,这里就是边界。”
他的指尖被舒沐娴握着、引导着触碰到了一片冰凉的墙壁。
biu
biu。bi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