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赵羿进了石屋,钱怀义才发现,这石屋比看起来更大。
一间很宽大的前厅,左右两边是一大一小两间卧房。大厅尽头,还有一扇通向后方的木门,不过上了。
待几人全部进屋,赵羿转过身来,开始讲自己的规矩“大卧房不能去,后面那扇木门不许打开。今晚,你们就和飞熊一起睡大厅吧。”
看到还有卧房,钱怀义眼前一亮,笑呵呵地上前“朋友,这大卧房你要睡,我们自然是没有异议。
只是,在下的未婚妻也在队伍之中,不知这小卧房,能否让与我这未婚妻呢?
在下愿意多出一倍的黄金,还请朋友行个方便。”
于此同时,钱怀义的身后,队伍中唯一的女子走了上来,矮身施礼。一开口,便是温香软语,听得人心头一酥。
“小女子胡韵白,一介女流之身,挤在大厅多有不便。还望能公子体谅一二。”
她虽然身穿一袭明黄色侠士装,却显露出一副小家碧玉的姿态。
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只留一缕垂于胸前。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眉如翠羽,肤如白雪,再加上两颊边若隐若现的两团红晕,活脱脱一朵出水芙蓉。
纵容美人当前,赵羿仍是摇摇头“你那些俗世的钱财,在这丛林里有什么用呢?
不是我不体谅,那间大卧房,是我义父的房间。我睡的是小卧房。”
听到赵羿还有个义父,钱怀义心念一动,发问道“朋友,你还有一位义父?怎么没看见他人呢?”
赵羿面色突然冷了下来,只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刚才那展颜一笑带来的好感,算是清零了。
眼见气氛僵硬,钱怀义明白自己肯定是提到了不该提的,立刻笑呵呵地致歉道“是在下失礼了。询问别人之前,理应先介绍自己才对。”
接着他转头招呼起其他人“来来来,兄弟们,咱们先向这里的主人介绍下自己。”
余下几人纷纷围上前来,赵羿才发现,对方一共六人,五男一女。
钱怀义牵起身旁胡韵白的手,率先开口道“我就不多赘述了。在下钱怀义,算是领头之人吧。这位是我的未婚妻胡韵白。”
胡韵白俏脸一红,甩甩手想要挣脱,可惜钱怀义丝毫不愿放手。令她娇羞地低下头来。
接着上前来介绍自己的,是刚才冲突的源头,吴川。
只见他表情严肃,深施一礼,一本正经道“在下吴川。刚才一时冲动,顶撞了朋友,还请朋友海涵。”
钱怀义也在一旁说着好话“吴川只是性格是冲动了些,但为人绝对不坏的。”
眼见对方如此客气,赵羿也不是得理不饶人之辈。
于是他颔首道“无妨。既然是一场误会,那便不用再提了,让它过去吧。”
剩下的两人,分别是身穿白衣文士服,手持书卷的谭啸,以及年龄最小,最没有存在感的周天墨。
对方介绍完,赵羿也介绍了一番自己和飞熊。
此时,飞熊正好叼着几支木箭回来,正在门口抖着身上的水。
听闻赵羿是猎户,钱怀义顺势发问“不知赵兄在这山中狩猎多少年了?”
赵羿表面上面无表情,实则心中若有所思“果然不光是为了躲雨啊!”
刚才对方先问他猎户的身份,又转头与其他人商议,如今还特意往自己的身份上靠拢,显然是另有图谋。
不过,赵羿可不是那种心思单纯,什么都不懂的山野之人,对方另有图谋,他又何尝不是呢?
面对对方的问题,赵羿坦然答道“自我义父捡到我开始,我在这山中已经十一年了。
钱怀义眼前一亮,言语间带着几分喜悦地问道“那想必赵兄对这附近的山川地势,一定很很熟悉吧。”
赵兄故作自豪之色“当然。这十余年间,附近数百里之内,我都去过。便是凶兽区,我也是待过一些日子的。”
钱怀义大喜过望“既然如此,不知能否请赵兄与令尊仗义援手?”
赵羿的脸色瞬间收敛,道“不知钱兄意欲何为?”
钱怀义满脸真诚地说“自然是希望赵兄与伯父大人能为我等引路。
实不相瞒,这一路赶来,我们已在这丛林中耽误了近一个月时间。这一月间,我每天都在担心家父的病情。
若您与令尊愿意助我早日采得青鹤果,在下必感激涕零,铭记宇内!”
赵羿闻言,心中一动,意味深长地说“钱兄可知,飞鸣山在何处?这一路走过去,路途遥远,危机无数,岂是那么容易的?”
钱怀义点点头“我当然知道。飞鸣山所在,已经是深入凶兽区了。若不是前路难行,我又何必厚颜相求。
还请赵兄体谅身为人子的尽孝之心,务必要帮我这一次!”
赵羿淡然一笑“钱兄,你我初次谋面,我有什么理由要帮你呢?”
此言一出,钱怀义瞬间明白,知道该出价了。
于是收敛起表情,问道“赵兄想要什么,但讲无妨。”
赵羿微微一笑,转身向着角落走去。
钱怀义心中了然。招呼身边几人散去,自己独自跟着赵羿来到了角落里。
钱怀义率先开口道“赵兄,说说吧,你要如何才肯帮忙?”
赵羿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确定你的话能代表他们几人吗?”
“自然!”钱怀义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在下既然能请他们同来,自然是有绝对话语权的。”
赵羿反问道“那好。队伍一旦出发,绝对话语权就必须掌握在我手上。这一点,你确定能做到吗?”
钱怀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自然能做到。不过,无论赵兄做怎样的决定,希望事后都能有所解释。”
赵羿点点头“这个好说。那么,咱们是不是该谈谈报酬了?”
钱怀义点点头“我还是那句话,赵兄想要什么,大可以直说。”
赵羿转头,看向了远处正在关注这边的钱明“钱兄那位护卫,是叫钱明吧?不知他是什么修为?”
“聚气境中期。”钱怀义老实答道。
果然!那钱明功法属性外显,罡气护体,果然便是聚气境修士!
知道自己猜对了,赵羿微微一笑“看来,钱兄的身份不简单呐!”
钱怀义谦虚道“不敢,我钱家在洛河郡宝月城,多少还有点实力。”
赵羿笑道“那便好,我要第七次淬血的配方和全套药材。以钱兄的家底,想必不是什么为难的事吧。”
闻言,钱怀义虽然极力保持镇定,但赵羿仍然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一丝惊讶。
这让赵羿不禁心中疑惑。
根据义父王擒所说,淬血境作为修行的第一个境界,其极限次数是九次。
钱怀义都用得起聚气境的护卫了,一个第七次淬血的药方,难道还拿不出来?
事实上,钱怀义还真拿不出来。
只见他眉头微皱,反问道“赵兄可知,这第七次淬血的配方价值几何?”
赵羿老实地摇摇头“不知。”
他从小生活在这丛林里,哪里会知道这些。
钱怀义点点头“这就对了。赵兄须知,虽然淬血境的极限是九次,但从第六次开始,每淬血一次,实力都会成倍增长。
因此,由第六次开始,后面的淬血药方一个比一个珍贵。
莫说是宝月城,就算是整个洛河郡,第七次淬血的药方也是有价无市的珍宝。”
赵羿眉头微微一皱“这么说,这第七次淬血的药方,连钱兄也拿不出来?”
钱怀义摇摇头“请恕在下无能为力。不过,若是赵兄已经完成第六次淬血,大可以放弃第七次淬血,直接突破到聚气境嘛。”
赵羿有些意外“还能这样?”
钱怀义笑了“当然。赵兄或许不知,淬血境,不一定非要修到第九次淬血才突破。一般修到第五次就可以了。
因为继续淬血,代价会越来越高,而且后几次淬血的难度会成倍提高,一旦失败,很可能整个人废掉。”
这样吗?赵羿没有说话,心中暗暗思考着。
见赵羿陷入思考,钱怀义趁热打铁“赵兄,第七次淬血的药方,我的确是没有。不过,价值相当的聚气境的功法,我还是拿得出来的。
不如这样,我愿用黄级中品的聚气境功法作为酬劳,再额外送你十块黄级元石,供你突破成功之后修炼,如何?”
这一下,赵羿犹豫了。
屋外的风雨越发急促,屋檐上滴水成线,砸在地上,如赵羿的内心般,波澜不断。
钱怀义的话是真是假,他还无法判断。
而关于淬血次数和聚气境的事,义父王擒也没有跟他细说。只是偶尔提过一句,一定会助赵羿完成九次淬血。
正是因为王擒的信誓旦旦,才令他轻视了后几次淬血的难度。
但如今,后几次淬血的药方难寻,要不要放弃第七次淬血,直接突破到聚气境,就成了一个新的难题了。
思虑再三,赵羿还是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在下也不能强人所难。便依钱兄所言,咱们就以聚气境功法进行交易吧。
不过,功法的类别,我要自己选。”
钱怀义和义父王擒,他当然更愿意相信后者。不过眼下他也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
先将功法拿到手,日后再找机会换取药方,应该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见赵羿同意了,钱怀义大喜过望“这个自然。多谢赵兄理解!
不过,还请赵兄见谅。功法目前不在我身上,只能等采药成功之后,请赵兄随我回宝月城去挑了。”
赵羿心中微微不悦,但还是点点头,表示接受。
至于到时候对方会不会反悔,赵羿也确实没办法保证,只能姑且信他一回。
之所以要委曲求全,是因为这场交易中,真正有求于人的其实还是赵羿自己。
虽然看起来一直是自己主动在提要求。但其实赵羿很清楚,没有自己,哪怕前路艰难,钱怀义一样会继续往前走。
而自己一旦拒绝了这笔交易,再想找到第七次淬血的药方,可就难了。
既然交易已经谈成,钱怀义立刻问道“那赵兄,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赵羿安稳道“别着急。这场大雨不停,我们是走不了的。后天出发吧,就算明天雨停,我也需要时间做些准备。”
钱怀义笑容满面,抱拳拱手道“那便说定了,咱们后天出发。一切便拜托赵兄了。”
说完,转身离去,准备把这个消息告诉其他人。
然而,刚走了两步,钱怀义突然又转回头来,若有所思地看着赵羿,不知在想些什么。
赵羿也没有开口,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片刻后,钱怀义缓缓说道“赵兄,你真的在这丛林里待了十一年?没有离开过?”
“不错。”赵羿的语气很是平淡。
“那么,敢问赵兄今年多大了?”
“十六。”
钱怀义突然笑了“赵兄的谈吐和行事风格,可一点也不像没见过世面的人呐。”
赵羿略有沉默,随后答道“我义父教了我很多。”
钱怀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明明请的是赵羿和其义父一起领路,出的也是两个人的价格。
可怎么谈了半天,变成赵羿一个人领路了?
于是,钱怀义问道“那敢问伯父何在?听赵兄提起几次,还未见过伯父的真容呢。”
赵羿沉默了片刻,才语气冰冷地说道“他死了。后面小屋里就有他的灵位,你要看看吗?”
见提起了对方的伤心事,钱怀义不免心中愧疚,赶紧躬身致歉“是在下唐突了。赵兄勿怪。”
尽管心中不满,赵羿依然冷冷地说道“无妨。”
屡次被提及伤心事,自然令赵羿心中不快。但面对这样一个风度翩翩,又彬彬有礼,时常把笑容挂在脸上的人,确实很难真的动怒。
随着钱怀义将消息带回,其余几人的脸上露出了喜悦之色。
显然,之前独自在丛林中穿行,实在是苦了他们这群没出过远门的大少爷。
如今有人替他们领路,未来的日子想必要好过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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