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号,周六。
余一婉在家里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醒来却不记得了,她抓抓自己的头发,一看时间,下午七点。
不是只睡了个午觉吗?
余一婉看着手机里属于余天的几十通未接电话,反手就播送了过去“喂,催什么催啊,我刚睡醒。”
“余姐,余大小姐,我可真是服了你了。”余天仰头长叹,“我打了上百通电话了!”
“这不是人比较累嘛。”余一婉将手机远离了自己的耳朵,随便扯了个理由丢过去,又躺下。
听到被子摩擦的声音,余天有些崩溃“七点开始,你七点起床啊?我靠,那你要什么时候到啊?”
“半小时?一小时?”余一婉不太确定地用被子盖住了头,“差不多吧。”
听筒那边明显叹气,余天妥协“好吧,那你快点。那没办法跟你一起,到时候到了记得叫我接,这地方鱼龙混杂的,你小心点。”
“嗯嗯嗯行。”
余一婉随意地应了声,倒下去懵了一会。
大约过了五分钟,被子都团起来的时候,她终于清醒了过来,接着一个鲤鱼打挺翻身洗漱。
夏天的夜晚,风也是闷热的。
余一婉从衣柜里翻出一条黑色吊带和紧身牛仔裤,迅速换完后,在玄关花了三十秒套了双靴子,抓起早就准备好的白色薄外套穿上,转身便锁上了们。
好久没穿这一套了,余一婉怀念地看着镜子。
余梅还在加班没回来,余一婉便也不用向她报备。
她将手插在外套兜里,不出意外地摸到了项链和戒指。
掏出来挨个带上,余一婉走路都带起风来。
匆忙赶到时,时间已经是七点四十分。
“真有你的余一婉,就不能准时一点吗?”余天看着她熟悉的装扮,接过她手里的白色外套,“又穿老风湿套装?”
“要你管,”余一婉伸手作势要打他,“他们不是不知道我来吗?就说我临时为了他们来的不就好了。”
余天听着余一婉随口就来,熟练地平复自己的心情“快走快走,他们酒都要过二轮了,你刚到,这再怎么说也得自罚三杯。”
“行,都喝醉没?别等会我进去一摊醉鬼缠我啊。”余一婉与他并肩走,随口问。
“没呢,大家刚开始,酒量哪有那么差,”察觉余一婉似笑非笑的神情后,余天翻着白眼补充道,“当然,还是比你差。”
余一婉满意了,上前一步用力推开门。
“都干什么呢?”环顾四周一圈兴奋的熟悉面孔和些脸上摆着“这人谁啊”的生面孔,余一婉自顾自来熟地打了个招呼,“大家好啊。”
气氛沉默了一秒,和她脸熟的忽然情绪都炸开。
“余姐,你怎么回来了?不告诉一声,不厚道啊。”那人还宛了一眼余天,余天只装没看到。
“这不得自罚一杯啊?”
有熟人递了杯酒到余一婉手里,余一婉接过并拍拍他的头“这是肯定的啊,这么久没见,一杯多不厚道?”
她并未直接喝下,而是又递给那人,拿起旁边一瓶未开封的酒,利落地打开,与正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对方碰杯“一瓶才像样嘛!”
她举起手中的瓶子示意了一下,送到嘴边爽快地一饮而尽。
又将空了的瓶子倒过来晃了晃,几滴残余的酒水滴下,余一婉愉快地表示“敬你们的。”
余天看着她自来熟地热场,社交能力一顶一,默默后退了一步。
接下来,该是她的主场了。
“介绍一下,我们一中特聘打手——余疯子。”那人明显也很高兴,站起来有些小骄傲地介绍着。
“你们那边说特别会打架的那个吗?”
“余疯子不是余天么?”另一波面生的面孔中有人问。
“肯定不是啊!”坐在里头摇色子的抬头抢答着。
“说是余天,这是对外的说法,余姐不让自己名号外传啊,大家相识一场,才告诉你们。”和余一婉碰杯的人又把话抢回来。
“没有没有没有,”余一婉有些谦虚,“名号夸大了名号夸大了。”
“都是兄弟都是兄弟,大家继续玩嘛!”余一婉看着他们兴奋道,“摇骰子呢?来,加我一个?”
本来都挺活跃的人瞬间没了气氛,跟余一婉相识的面色都如同死灰,挣扎着想离开。
“余姐,要不我这位置给你。”玩色子的兄弟往旁边挪了一些,将位置让出来,“我就暂时不玩了。”
他们这一桌排他正玩得风生水起呢,身旁人有些不解“又不是没有晒盅了,加一个没事啊。”
玩筛子的有些一言难尽,表情都纠结了起来,他忙不迭摇摇头,有些尴尬地笑“哈哈,你们玩你们玩。”
他心里有苦难言。
谁不知道这人玩起来多阴,又看脸色又算概率的,本都以为这游戏靠的是运气,谁知道余一婉这人靠的是实力啊!
而且余一婉这人还千杯不醉,酒量奇好。
谁跟她玩谁倒霉。
“怎么?”余一婉坐下,凉凉挑眉,玩笑道,“不待见我啊?”
他都不敢承认,生怕被针对,所以还是摇摇头。
余一婉满意地点头“那就来嘛?还怕我一个弱女子?”
那些不熟悉的人看着这场属于一中圈子的闹剧,不屑地推着他,撇嘴“来啊。”
“好,那就来嘛。”余一婉很乐意地看着对方,高兴地看着有人推着他走下了这个台阶。
余天看着余一婉脸上压不住的兴奋神情,暗道那个人恐怕要遭殃。
果不其然,在叫了一轮后,轮到余一婉这里后,她兴趣盎然地盯着那个男生“你叫的什么?”
男生复述完余一婉算了一遍记忆里的其他别人叫的数,再看了眼自己的骰子,有把握地笑了一声,温温柔柔“好,那我开你。”
男生命中注定似地看了一圈周围的骰子,认命喝下一杯酒。
“继续。”她又扫了一眼其他几个说要换她的,欢快地晃着筛盅。
男生也认真起来了,似乎要跟她来一场决战。
余一婉看着自己的骰子,又听了他们叫,掌控全场似得喊“人头一。”
话音落下,门忽然从外面被推开,余一婉下意识抬头,正对上一双不耐的眼。
来人白色衬衫黑色裤子,头上压着一顶棒球帽,正皱着眉头心情不好似的准备说什么。
看到自己的那一刻,余一婉明显看着他周身气势一泄,又成了最熟悉的样子。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余天不是说成年局吗?这小屁孩怎么在这里?
扫了一眼她的穿搭,陈愿予眉头又皱得死紧,有些疑惑,有些生气又有些委屈。
余一婉一看就知道坏了,不管周围催促的声音,捞起背后挂着的外套穿上“余天,替我。”
一旁摸鱼玩手机的余天?
陈愿予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看着她艰难地挤了过来,正想问些什么,忽听身旁有人问“阎王,你跟余姐认识?”
阎王?
是啊,陈愿予怎么会在这里?
阎王?难道是陈阎王?
余一婉想起那天柯填的话,忽然神智贯通。
陈愿予那身手,也不奇怪了。
而且那天怪不得柯填会看到他跟余天,或许是那个群里正好有人看见了。
那为什么陈愿予好像不知道自己也在这里?
他或许不知道自己是余疯子,不过现在,他知道了。
她动作一顿,忽然不心虚了,怀疑压过了它。
直起身来打量陈愿予,余一婉看着他一转气势,转身想走的动作,呵斥道“陈愿予,给我站着别动。”
本以为是谁通风报信给他来的,没想到陈愿予原本就是在这里的。
余一婉笑吟吟地明知故问“他是谁啊?”
那个人奇怪他两的关系“你们不是认识吗?”
“见过一次,”余一婉张口就来,“就知道他打架特别厉害,比较崇拜。”
“那可不,阎王可是我们三中最能打的。”那人看一中的余疯子这么“谄媚”的样子,骄傲又自豪地介绍着,与刚才介绍余一婉的人脸上表情如出一辙。
“哦,这样。”余一婉慢慢走到他旁边,牵着他的手将他拽了出去,“那阎王?我能有幸跟你认识一下吗?”
不管身后起哄的声音,余一婉径自牵着他出去。
余天看着两个都认识且都特别难搞,喜欢笑着揍人的相似二人组,忽然想起那句你不认识他,他很乖的。
坐着余一婉位置的余天啊?真的吗?
陈愿予一言不发任由余一婉牵着走,担心着她手上的伤口,又想起她在包厢里气势全开的样子,独自生闷气。
“阎王?陈阎王?”余一婉先发制人。
陈愿予不回答,靠近了想要抱住一身酒气的余一婉。
余一婉抬手制止,还退后了一步“你刚到?”
“没有,去了趟厕所。”陈愿予站住了,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你就是他们说的那个?”余一婉歪头不解。
陈愿予支支吾吾地回答“我已经很久没打架了。”
怪不得,怪不得陈愿予的招式这么老套熟练,原来也是打架打出来的。
自己还以为他真的很乖。
余一婉有些气愤自己的眼睛,但看着面前垂头听训的陈愿予又忽然把感觉拉了回来。
他好像在自己面前一直都很乖,包括包厢开门看到她之后,立马变了。
他只在自己面前这样。
“你再过两天才成年,喝酒没?”余一婉想了想问道。
陈愿予老老实实摇头,看着贼喊捉贼的余一婉,他委屈地反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余一婉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是她喝酒,还是她是余疯子这件事。
她叹了口气,认真地盯着陈愿予,说出了一直以来的担忧“因为你喜欢的,是那个在清吧里当柔弱小白花的我,不是吗?”
陈愿予听了有些生气,又不知道该怎么回她好,脸上纠结的神情看得余一婉想揍他。
余一婉不是多有耐性的人,她想了想牵住陈愿予的手,错开身子在他前头,低声告诉他“如果我不是你喜欢的样子,那你现在尽可以放手。”
感受到手里的力气松了一瞬,余一婉失望地低头。
“我喜欢的只是你。”
忽然手被紧紧抓住,背后一个温暖的拥抱覆了上来,陈愿予帮他把衣服整理好,贴着她的耳朵说“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你。”
余一婉的情绪瞬间倒流,她怔怔地问“你不是喜欢清纯那款的吗?”
“我喜欢的只是你而已,你不必为了任何人改变你自己,如果非要在意我的观点,”陈愿予轻笑,“被爱的人没有缺点,而我的观点是,永远爱你。”
余一婉瞬间心如擂鼓。
“陈愿予,我又想亲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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