樵夫唬的屁滚尿流,扔了背上刚砍的还沾着晨间露水的柴火,飞也似的跑回去报官了。
虽说百姓的日子过得清贫了些,南边又有战事,但大体上还算安稳。
特别是松淮县管辖的几个镇子,除了一年前来个什么镇远将军,在周边几个县狠狠糟蹋了一番,就没有发生过什么人命大案。
谁曾想,一下子竟死了四个人。
这消息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迅速传遍了整个小镇,有人拍手称快,说死的是个四个祸害,死的好!
有人谈之色变,只觉得这四人虽是祸害,却也没犯什么死罪,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人杀了,实在可怕。
王落花的馄饨摊自然也成了人们热议的地方。
她直觉四人的死应该跟凤凰有关,因为早上胖婶送鸭血粉丝过去的时候,凤凰神色不太对。
都说财不外露,当时凤凰掏出金叶子扔给客人时,有个抓耳挠腮,手上脸上满是抓痕的人恰巧经过。
她虽然只是略略瞥了一眼,但也知道这抓痕是中了她痒痒粉的毒。
她倒没想到,中了痒痒粉的人竟然还能跑到街上来逛,一般至少要抓心挠肝的痒上个把月。
她以为他是来寻衅滋事的,不想他竟没有,想是他见到凤凰送人金叶子,见财起义才丟了性命。
凤凰纵然骄纵凶悍,也会些武功,但她毕竟是个小姑娘,一下子杀四个人,简直不可想像。
不过也未必是她杀的。
……
悦来客栈,天字号房
“凤凰,你也太大胆了,一出手就是四条人命!”
“不过是些贱民,死便死了,本也不值什么,但人不是我杀的。”
“不是你,还能有谁?”
凤凰冷哼一声“那些毛贼着实可恶,竟想对我动手动脚,我只是剜了他们的眼睛,砍了他们的手!”
华服男子见她言之灼灼,一时间有些疑惑,但他怒意未减,看向袁子义道“你赶紧命人将凤凰给我送回去。”
“是。”
“不行,舅舅!”凤凰满脸急色,“我是死也不会回去的。”
“你不肯回去,却要在这里惹事生非!”
“我再不敢了,舅舅,我的好舅舅,你就饶了我吧,求求你了,好不好?”
“……”
“你一送我回去,我母亲就要逼着我嫁给那个丑八怪……”
“什么丑八怪,陆敏之明明生得一表人材。”
“什么一表人材?反正我觉得他丑,他就是丑,我宁可一头碰死,也不嫁。”
她走过来,摇摇华服男子的胳膊,挤出眼泪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好舅舅,我从小是在你身边长大的,你就帮我跟母亲说说,别叫我嫁给那个丑八怪好不好?”
华服男子有些心软,脸上却是一副严肃的样子“自古儿女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怎好插手?”
“可您是皇帝,只要您一道圣旨,母亲她不敢不从?”
“胡闹!”皇帝硬下心肠,冷声吩咐道,“子义,赶紧命人将她送回京都。”
凤凰气的一抹眼泪,倔强的咬着嘴唇道“舅舅若真要将凤凰往那火坑里推,那凤凰便活不成了!”
“带走!”
“舅舅……”
纵使凤凰再不愿,她还是被强制带走了。
很快,袁子义又返回了天字号房,皇帝背着两手半低着头站在阴影里,袁子义瞧不太清他的神情,想必不会太好。
“子义……”皇帝抬起眼睛看着他,一双眼睛在阴影里明晦不定,“你说是不是有人知道我们的来意了?”
袁子义摇摇头“不应该。”
皇上不喜欢上朝,但从前隔三岔五还是会露一露面,自从他要纳黎王妃为妃,朝中官员为了此事争论不休,甚至发生御史触柱而亡一事,他就减少了上朝的次数。
后来,黎王妃也就是如今的纯贵妃生下二皇子,皇后一党生怕他色令智昏,将万里江山传给二皇子,明里暗里煽动朝中官员,逼皇上立皇长子为太子。
国本之争让皇上不胜其烦,他借着身患咳疾,不方便上朝的由头,上朝的次数益发少了。
再后来,随着二皇子渐渐长大,国本之争愈演愈烈,皇上干脆长达二十年不上朝。
这些年除了内阁大臣,御前侍卫,还有司礼监的几位,其他人几乎都见不到皇上。
更有许多后提拔上来的官员,连皇上生得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但也不能就此判定皇上是个昏君,他不上朝不代表不干事,只是将重要事务都移到了幕后,而且他知人善用,将翰林学士姚文正提拔到丞相之位。
这个姚文正极具才干,朝中有他在,皇上才无后顾之忧。
只是,事情都有两面,随着姚文正手中的权力越来越大,他开始恃权自重,这令皇帝很不满,但一时间也找不出人来与姚文正分庭抗礼。
就在此时,后宫发生一件大事,纯贵妃中毒了,中了还是奇毒七星兰。
皇上听闻七星兰极其罕见,只生长在江南烟霞山上,所以他亲自带人下江南,只为查清此事,找到解药。
若无解药,半年之内,纯贵妃会尝尽痛苦而亡。
后宫女人虽多,纯贵妃如今也年愈五十,但皇上对她的宠爱却丝毫未减,纵使二皇子怎么教都不成器,皇上也从未对他放弃希望。
他总说“朕的承儿还小,总会长大的。”
每每听到这句话,他都哭笑不得,二皇子都已经三十四了,快到了做爷爷的年纪,皇上竟然还说他小。
皇上是知人善任,唯独在二皇子一事上犯了糊涂,那根本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其实皇上心里未尝不知,只是因为他太过宠爱纯贵妃,选择性眼瞎罢了。
当然,这样的话他是决计不敢说出来的,
此番,他跟随皇上出来查案,朝中知道的人寥寥无几,这些都是忠心之人,应该不会泄露皇上行踪。
就算现在的姚文正恃权自重,他对皇帝还是忠心的。
正想着,皇帝又问他道“那那四个人是怎么死的,应该不是凤凰杀的。”他顿了顿,“还有迎九,他的武功不比你弱,怎会受了那么重的伤?”
“请恕卑职无能,卑职定会查清此事。”
“你以为贵妃还能等得起?”
“卑职……”
“够了!”皇帝烦闷的挥挥手,“你先退下吧!”
袁子义离开后,屋内一时安静下来,皇帝无奈的叹息一口气,有些颓然的坐在椅子上。
难道他是真的老了么?
这一转眼,都三十多年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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