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甲五的病症更严重了。”甲三搀着甲五,能明显感觉与他身体接触的地方更加灼热。
沈大走在前,闻言回身,甲五瑟缩地低着头,脸色苍白,眼下乌黑,沈大皱起眉头,视线扫过落后的更多三人,“修整一刻。”
甲三扶甲五坐下,甲五刚坐下,就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往树荫之下躲。落后的三人赶上来,相继坐下,其中两人状况与甲五相似,却要比他好上一些。
沈大抱着胳膊,倚在身后树干上,看着他们五人,眉头一直未松开。
他们五人都有发热的症状,其中甲五最为严重,反应也最为明显,不过一日,就变成了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翻过这座山,再走七十里,就能到达容城,主子在容城有落脚之地,他且先将人送去,向主子回禀此事。
沈大“时间到了,走。”
沈大回身往山上走,拐过山体,不远处有一个藤蔓和枯树干遮掩的山洞,洞内黑黢黢的,看不真切,但洞外却有很新的活动痕迹。
洞口有一条小水沟,沟里没有落叶枯叶堆积,沈大抬手,示意身后的甲三等人不要上前,长刀出鞘,横在身前缓步靠近山洞。藤蔓有被折断的痕迹,地上有脚印,以脚印来看,一大一小,只有两人。
刀刃撩开藤蔓,沈大顺着刀身看进洞内,目光一利。
洞内有一个瓦罐,一堆叫不出名字的圆溜溜东西,最重要的是,火堆里还留着火种。
人还会回来。
沈大没有冒然进入,往后退的同时,清理他来过的痕迹。
“唔——”
身后一声闷哼,沈大蓦的转身,甲五匍在地上,身下淌出血迹,甲三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双手捂着大动脉,血液不停从他指缝流出。
甲三看着沈大,“后、后……”
破空声袭来,沈大警觉侧身闪避,长刀随及劈去。
淬毒的刀刃在日光下闪着异样的光,萧朔不退反进,擦着刀刃,错身砍向沈大。
沈大后仰躲避,不过瞬息,萧朔凌厉的攻势逼来。
这是不要命的打法。
他想要速战速决。
沈大猜透来人的心思,后退闪避,转过山体,修整之处斜着三个尸体,看样子都是一击致命。
遇见狠角色了,沈大不再躲避,借力而起,刀锋携千钧之力砍向萧朔。
——
土豆挖了一堆,萧朔还没回来。
云皎站起来,揉了揉蹲久发麻的腿,往来时的路看了眼,没瞧见萧朔的身影。
怎么还不来?云皎直犯嘀咕,弯腰把土豆摘下来,方便等会萧朔回来后装入篓子里。
可土豆都摘完了,萧朔依旧没回来。
不远啊,至于去那么久吗?
……他不会摔了吧?下了那么久的雨,山路又湿又滑,泥还软,脚下很容易打滑,萧朔提了半篓子土豆,胳膊上还有伤,万一摔重了爬都爬不起来,云皎拿棍子拄着往回走。
没走多久,才绕过两处斜坡和灌木丛,云皎便看见一个篓子倒在地上,土豆都倒出来了。
不会真摔了吧?
“萧大哥?”
没瞧见萧朔的身影,云皎喊了两声,却没得到回应。
云皎顾不得土豆,匆匆忙忙往山下走,一边走一边留意萧朔有没有不省人事的躺在哪。一路下了山,都快到山洞了,云皎也没瞧见人。
难道他回山洞了?先看看再说。
云皎快步朝山洞走,刚绕过高大的树丛,只见不远处地上躺着两具身穿黑衣的尸体,一个仰躺死不瞑目,一个匍匐在地上,身下流了一滩血。
云皎吓了一跳,赶紧退回树丛后,抓紧了手里的木棍,指节泛白。
怎么会有两个死人……是追兵吗?
云皎探出头,小心翼翼看过去,却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倒飞出来,砰一声摔在地上。
他就地一滚,撑地而起,几乎同时,长刀斩向他所在的位置。
萧大哥?!
云皎捂住嘴,吞下控制不住要发出的声音,眼睁睁看着黑衣人踢向萧朔左肩臂膀,萧朔脸扭曲了一瞬,复又攻向他。
两人交手极快,云皎看不清两人的招式,但能看到黑衣人一直往萧朔腰间伤处和左肩攻击。
萧朔那两处有伤,云皎心中焦急,又不敢冒然上前,只能眼睁睁看着萧朔和那黑衣人交手,腰腹伤处被不断攻击。
萧朔吐出一口血,撑着长刀站起来,腰间淌着血,身形踉跄。
他看见云皎的身影,有一瞬的分神,不是让她别乱跑,她怎么不听?
沈大找到突破口,在他分神的瞬间,将他锁喉掼地上。
云皎慌了神,丢下木棍,抱起一块石头,从树丛后跑出去。
萧朔扣住沈大的手臂,嘴角微勾,吐出气音,“你说,我和你最后谁能活?”
沈大脸色微变,这才注意到身后有脚步声。他急欲退开,却被萧朔紧紧扣住,退不开,进不得。
“砰——”
沉闷的碰撞声响起,云皎举起起石头高高砸下,沈大头顶血流如注。
萧朔猛地挣开沈大的钳制,绞住沈大脖颈,死死扣住他。
石头摔在一旁,云皎跌坐在地上,往后缩,避开两人。
沈大爆发最后的挣扎,含血的眼死死盯着云皎,萧朔发狠将他撼地上,“起来,回山洞,捂着耳朵,不许回头。”
云皎吓得瑟缩了一下,萧朔死死按着沈大,催促“快!”
云皎手软脚软爬起来,捂住耳朵,往山洞跑,萧朔看着她走远的背影,手上猛地发力——
沈大脸色发青,挣扎不已,只听一声轻响,是颈骨断裂的声音,沈大挣扎停下,头耷拉下来。
萧朔掀开沈大的尸体,躺在地上,不断喘着粗气,闭上眼。
云皎跑回山洞,捂着耳朵的手缓缓放下,手软脚软,胸膛内心脏剧烈跳动,靠着山壁不断发抖。
云皎扭头,洞外灌木遮掩,什么也看不到。
萧大哥……
云皎眼底闪过挣扎,走出山洞往回走。
地上躺着两个人,一动不动,毫无生机,云皎心里一咯噔,连忙跑了过去。
萧朔左脸额角颧骨上是擦伤,嘴角溢出血液,右边脸淤青,身上伤看不到,云皎不敢动他,“萧大哥,你醒醒……”
“……没死。”
萧朔睁开眼,“不是让你别回头吗?”
她不回头人死了算谁的?
云皎“能动吗?我扶你回去。”
萧朔爬起来,左臂膀不自然下垂,云皎在右边废力扶着他,往山洞走。
云皎扶萧朔坐下,让他靠着山壁,解开他衣裳。萧朔衣服上全是泥水和血迹,云皎丢在一边,检查他身上的伤。
他旧伤变新伤,腰上伤口裂开,正流着血,左肩胳膊脱臼,淤青和擦伤不计其数。
云皎握住他小臂,按住左肩,把才归位呆了没两天就又脱臼胳膊给他接回去,剧烈的疼痛成功让萧朔闷哼一声,脸色惨白。
水袋里还有清水,云皎倒进瓦罐烧热晾凉,给萧朔擦拭伤口。
血竭还有,云皎半点不吝啬,全给萧朔用上了,一部分内服,一部分外敷,很快就止住了血。
追兵不是冲着萧朔,他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归根究底是受她连累。
——
山间依稀有了人烟,炊烟袅袅,越往前走,人烟愈盛,能看见一片高高耸立的尖瓦。
前面有一座城!
楚笙本想在找个赤脚大夫,懂医术的就行,但此时,她却改变了想法。
城里的大夫医术会更高明,小孩很脆弱,容不得马虎。
楚笙甩了下马鞭,马儿跑起来,不多时,那座城全貌显露,楚笙看见那座城的名字——
容城。
楚笙骑着马儿走去,远远便能瞧见城门口盘查的官兵,足有二十余人。
何时城门盘查都有这么多人了?
楚笙把马儿藏起来,潜入城内,城内官差带刀巡查,比城门口只严不松。
官差拦在楚笙面前,“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楚笙看了眼画像,“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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