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楚笙蓦地愣住,神色有一瞬的空白。
云皎看向她的眼中盛满了笑意,眼睛弯弯,像月牙。
她第一次饱腹感那么强烈,很新奇的一种体验,难得幼稚地摸肚子,却被人抓包,向来情绪淡薄的她,第一次知道了尴尬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不过她一向面无表情,喜怒不喜形于色,倒不至于被云皎看出来。
云皎不知哪来的胆子打趣她,“吃撑了”
楚笙“”
楚笙沉默地看着她,气氛逐渐凝滞,云皎扬起的嘴角压平,正想着要怎么缓解这尴尬的氛围时,楚笙点了点头,轻轻的嗯了声。
云皎微微一愣,看着楚笙冷淡的神色,迟缓又认真的回答,慢慢咂摸出了一点苗头,楚笙这是属于反差萌
表面高冷御姐,不苟言笑,看着就不好靠近,实则是吃撑了会偷偷摸肚子,被发现了还会尴尬,企图用冷脸吓人。
云皎觉得,她似乎发现了楚笙不为人知的一面。
在此刻,以往楚笙骇人的一面,在云皎眼中随风消散,荡然无存。
云皎嘴角止不住的想要上扬,但看着楚笙紧绷冷淡的脸,云皎硬生生给压下去,叹了口气,苦恼地摸了摸肚子,“我也吃撑了。”
楚笙“”她看得出来。
“不过按摩按摩不撑了,”云皎仰头看向楚笙,“我们一起”
楚笙垂眸看着云皎,双目对视,楚笙犹疑了一瞬,走向云皎,在她身旁坐下。
“这样。”云皎掌心按在肚子上,以肚脐为中心,由内向外,由慢到快的朝一个方向按摩,她做完后看向楚笙,示意她试试。
楚笙低头,学着云皎的手法按摩,很快就掌握到了窍门。
她此时还想不到,这套帮助消化的按摩手法,在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成了她每顿饭后必做的事。
约摸一刻后,肚子令人不适的饱胀感终于消散。
吃完饭到现在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众人歇也歇够了,又开始忙活起来。
野猪他们吃了半扇,还有半扇,她们在商量肉要怎么储存才不会坏,以往府中厨房的事轮不到她们操心,偶有洗手作羹汤的,也是丫鬟厨娘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她们负责出锅,她们对此知之甚少,有说煮熟的有说风干的,竟然还有人说吃进肚子里的。
云皎听了一耳朵,站起来道“做腌肉吧。”
楚笙目光顺着她动作向上,微微仰起头,黑沉沉的眸子里映着漫天星子和云皎的身影,关注点只有两个字,腌肉。
“腌肉”许怡嘀咕了一声,“怎么做”
“肉洗干净,多放些盐腌着就行。”云皎道,她和爷爷进山时,有看见他们寄宿的那家人做过,做法很简单,就是费盐。
不过她买了一罐盐,楚笙她们进城又买了两罐,罐子大,盐也多,就算做了腌肉差不多也能剩下一半的盐。
溪水清澈,但云皎怕用生水不干净,便让她们先烧水洗肉。水还在烧,云皎看着堆在一旁的猪肉,后知后觉的想起一件事,鸡呢八只鸡呢
云皎赶紧找了一圈,在马车旁找到,云皎提上鸡,要腌肉,鸡也可以一道腌了。
云皎把鸡分了下去,三两人杀一只,顿时,分到鸡的人手足无措,她们哪会杀鸡云皎想也知道她们不会,简单给她们讲解了一下,烫毛拔毛去内脏。
提着鸡的人“”她们好像明白了,又好像不明白。
几锅水水都烧开了,众人忙活开来,杀鸡的人仰马翻惊呼声不断。
云皎和剩下的几人把猪肉洗干净,抹上厚厚一层盐,鲜红的肉表面覆上一层白霜,一块接一块的放入沥干水的大锅中,紧实的码在一起。
楚笙远远坐在一旁,视线却一直落在她们身上。
鸡杀完了,云皎检查了一遍,处理的还算不错,至少毛都拔干净了。
腌鸡是一样的方法,云皎便没动手,让她们自己做,只是在盐抹少了时,会提醒她们再多抹点,里里外外都要抹,不然肉会坏。
月上中天,众人忙活到现在也困了,但好不容易才遇见一次水源,她们强打着精神烧水洗漱。赶了许久的路,身上脏得不行,没水尚还能忍,有水便忍无可忍了。
有人从随身的包裹中拿出一把木梳,解开成结的头发梳理。有人拿出帕子,准备水热了就擦洗换身衣裳。
一个同楚笙一起进城的妇人拿出自己的包袱,比之别人空荡荡只有两身衣裳的包袱,她的明显胀鼓了许多,她解开包袱,里头除了两身衣裳外,全是些绿色的小珠子。
“这是什么”
“卖这个的老伯说是珠藻,沐浴和浣洗衣物都能用,我见五文就能买这么许多,没多想就买了。”她偷偷看了一眼楚笙,当时她买完后就后悔了,楚笙让他们采买吃食,她却买了没用的东西,她怕楚笙动怒,便一直没拿出来,但现在派上用场,应当没事吧
楚笙没说话,只要做好她要求的事,其他枝梢末节的她不管。
云皎拿了一颗,拇指食指用力一捏,碾碎后揉了揉,有些滑腻之感,没一会就起泡了,云皎感到惊奇,竟然还有这种东西
楚笙道“给大家分了。”
那妇人点点头,每人分了一小把,估摸着有二十来粒。
萧朔讨要了两大把,牵着臭气熏天的马儿往溪流下游走,尽量走远了些,直到听不见她们的说话声为止。
他把马儿牵入岸边浅水处,舀水淋湿马儿,捏碎珠藻抹了上去,洗马。
马儿驼过野猪,浑身臭味。不出意外,他还要骑这匹马许久,还是洗干净的好。
那厢,云皎见萧朔牵着马走远,回身跑到马车上,掀开靠左侧车壁的坐垫,将她与萧朔的新衣都拿了出来。
林妙娘烧好了水,大声叫她过去,云皎应了声,抱着两身衣裳过去,与她们一起擦洗换上新衣。短褂骑装很干净利落,衬得云皎都英气了几分。
“真好看,待明早我给你束发,肯定更好看。”林妙娘笑眯眯道。
云皎“谢谢林姨”
“和我客气什么。”
几人接连洗漱擦洗完,小可早已经睡着,林妙娘抱着她,叫云皎也赶紧睡,明天还要赶路。
云皎坐在火边,微湿的头发披在身后,“我等头发干了再睡。”
林妙娘没再说什么,楚笙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云皎往锅里加了水,柴也添了几根,水渐渐冒出热气,云皎撑着脸颊,时不时戳一戳火堆,火里冒出几颗火星子。
云皎歪头看向萧朔离开的方向,他都去那么久了,怎么还不回来
水咕噜冒泡,云皎捂着嘴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再不回来她不等了。
火渐渐小了,云皎添了几根柴进去。
云皎眯着眼,眼中都是打哈欠打出的泪意,她再一次歪头望向萧朔离开的方向,莹润月光下,一人一马缓缓走来。
终于回来了。
众人都睡了,云皎站起来,没说话,招手示意萧朔快过来。萧朔走近,借着明亮的火光,云皎才看清他浑身上下都湿了,就连头发上也有水珠。
云皎压低声音,“你怎么弄这么狼狈”
萧朔看了眼油光水滑低头吃草的罪魁祸首,“它踩水,我没来得及躲开。”
云皎“”
“给你留了热水,你快擦擦,衣裳给你拿出来了。”
萧朔眸光微动,“好。”
黑风寨
“谈吗”子言手持令牌,看着倏地睁大眼睛的独眼,心道事成了。
平章站在子言身侧,能清楚看见子言手持的是枚鹰牌,令牌整体似雄鹰展翅,令牌双翼是鹰翅,主体是鹰头,使用错金工艺,鹰头栩栩如生,鹰眼狠辣锐利,似雄鹰振翅而飞。
这是大凉前太子鹰羽卫的鹰牌
十年前鹰羽卫全军覆没,大凉太子身死,死前把鹰牌全融了,除却曾经的鹰羽卫心腹手中的几块可他心腹全死了,鹰牌不知所踪,子言为何会有
平章不动声色,内心疑惑不已,子言是从哪得来的
很快,独眼替他问出了内心的疑惑。
独眼不管内心如何震撼,但表面上已经恢复镇定,“你从何处得来这令牌”
子言收起令牌,负手而立,神情倨傲,“这枚鹰牌本就是我的。”
独眼皱眉,太子死前,命死士携幼子逃命,曾给他们留下鹰牌眼前之人莫不是小皇孙
“您、您是不是”独眼神色变换,最后还是没问出来,而是抹了把脸,“你要谈什么”
子言道“我要回大凉。”
独眼心神巨震,真、真的是小皇孙小皇孙要回大凉,岂不是要拨乱反正
独眼恭敬道“您里面请,请上座。”
子言不慌不忙,踱步而入。
平章“”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溪边就热闹起来。
架锅煮上稀粥,昨晚没吃完的肉下锅热一热,勉强应付一顿早饭。
林妙娘趁着人们煮饭热菜的时候,给云皎束发,头发高高束在脑后,用布条缠绕固定,怎么晃都不会松散。
用了早饭,收拾完东西,一行人继续朝逖州出发。
萧朔依旧骑马探路,楚笙云皎领着众人在后。
越往前走,道路就越崎岖,有些地方马儿拉着马车板车已经过不去,众人合力向前推,马车才堪堪过去。
渐渐的,马车板车对赶路不再是助力,而是拖累。
众人一致决定,舍弃马车与板车,轻装简行。
解下绑在马儿身上的车辕,萧朔将板车掀下山崖,毁尸灭迹。马车重,众人合力才将它推下去。
山越发陡峭,树林子也越发茂盛,官道不见踪迹,不知是被草木掩埋,还是修到此处就嫌山林险峻没修了。
林子里蛇虫多,幸好大部分人都曾和云皎萧朔一同绕路而行过,对此并不算陌生,拄着棍子探前路,看见三叉苦就自觉拔了抹身上。
翻山越岭,阆城渐渐从群山中露出城墙一角。
阆城要到了。
那便意味着他们即将到达逖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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