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第一个人找云皎询问,就有第二个人找她,云皎不厌其烦为他们解答,待送走全部镇民,午时已过。
张婶早已准备好饭食,催促他们快用饭,饭已经煮好有一阵,再不吃就凉了。
用过午饭,众人分头忙各自的事。
许留年要去见镇里几个布坊老板,商量买布之事,他问萧朔,可否与他同去。
萧朔同意了,起身和他一同离去。
柳彦祯要回宁安坊药铺,任辛自然跟着他。后头还有得忙,柳彦祯的手记她还没看完,云皎也跟去他药铺,云皎去了,楚笙说什么也得跟着,一行四人离开县衙,回宁安坊。
今日云皎算是名声大噪,只要上午去了县衙的人,都记住了她,有人未去县衙,没见过她,见有人同她热切的打招呼,低声询问与她打招呼的人。
各式目光落在她身上,充满了探究和好奇,猛地被如此关注,云皎有些不适,但那些视线没有恶意,且更多的是善意,云皎压下心底微妙的不适,坦然面对众人的视线。
楚笙淡淡的目光扫过那些打量的人,那些人怔了瞬,颇为慌乱的移开眼。
那分明就是一个不爱笑,爱冷脸的小姑娘,他们也不明白,为何被她看着有中无所遁形之感,为何要怕她。
回到宁安坊,柳彦祯径直上了阁楼,任辛和云皎楚笙三人留在下面铺子内,昨日缝制完的小布袋还有些未装填药物,她们便将其装好药,规整妥当放入木箱之中。
一连忙活了两日,药铺也热闹了两日,倏地静下来闲下来,任辛还有些不习惯,东走走西走走,总觉得有事没做。
云皎将柳彦祯未看完的手记又拿了出来,这次她主要看的是柳彦祯所记录的病症,以及用药情况。
楚笙坐到她身旁,同她一起看书,云皎知道楚笙不识古字,便小声读出来,让楚笙也能听懂看懂。
字和音对上,楚笙牢牢将其记在心里。
任辛频频侧目,充满了惊讶好奇疑惑等各中无法言喻的眼定格在两人身上,心中震撼得无以复加。
他是万万没想到,楚笙竟然不识字
楚笙察觉他的注视,掀起眼皮子淡淡看了他一眼,楚笙这般看人时,下三白异常明显,莫名的摄人。
任辛胆颤了一下,连忙别开眼。
楚笙垂眸,与云皎一起看了几页手记,记住了那几页上大半的字。
柳彦祯从阁楼下来,“云皎,随我出去一趟。”
“好,”云皎放下手记,问,“柳大夫,我们去哪”
“四周走一走,查看瘴气蔓延至何处。”柳彦祯道,打开箱子拿了两个面罩出来,递一个给云皎。
云皎接过,同他一道走出药铺。
任辛留下来看药铺,忙里偷闲将杂病论拿出来抄写。楚笙拿起云皎放下的手记,缓慢看了起来。
柳彦祯说要四周走一走,出了药铺却是领着云皎径直去了镇外,山中瘴气已蔓延开来,离镇子近,人烟重些的地方尚好,没太蔓延过来,但稍远些的山地里,却是灰蒙蒙的,已经有瘴气笼罩。
两人绕镇子外巡视,柳彦祯不时指方位给云皎看,瘴气灰蒙一片,一眼看去,其实看不出太大区别,他却能指出哪些地方瘴气更重,哪些地方受影响要小些,皆是多年来形成的经验。
云皎理论知识丰富,但实践为零,若没柳彦祯指出,她是看不出来的。
因着柳彦祯的指导,云皎也看清了瘴气蔓延的趋势,镇子四面环山,皆有瘴气,但镇子外有农田,不管是水田还是山地,只要是中上作物的地方,瘴气几乎只悬在远处山脚,蔓延的很慢,荒芜的地方,瘴气肆虐的更严重。
镇外瘴气最重之地,是东面崎岖陡峭的山林,远远便能瞧见孤峰峭壁,险之又险,柳彦祯说那是羊角山,每年都是那处的瘴气最重最毒。
绕镇外走了一圈,云皎将柳彦祯所讲以及自己所见牢牢记在心中。
柳彦祯只是查看一圈,查看完便带着云皎回去。
“许大人”柳彦祯忽然道,快步追上前面从布坊中走出的许留年,“布料可有着落了”
云皎看了过去,萧朔和许留年一前一后走出布坊,萧朔走在前,许留年走在后,云皎总觉得怪怪的,许留年温文尔雅,对谁都客客气气和颜悦色,但对萧朔,云皎总感觉其中多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尊敬。
许留年道“已经谈妥,回去细说。”
柳彦祯连声道好,他药铺离得近,便让许留年去他药铺细说,许留年不着痕迹看了眼萧朔,才和柳彦祯先一步前往药铺。
萧朔负手立在原地,看向云皎,“走罢。”
云皎颔首,走向他和他一道回药铺。
许留年道,他们谈得很顺利。
制作药囊的布料没半点阻碍,就谈了下来。有布坊老板早年受过许留年帮助,很干脆的应承下此事,布料他可,缝制药囊用什么布料都行,他去年前年还有布料积压在仓库,量虽不大,但用作药囊制作,已然足够,若是布料不够,今年的新布也可用,许留年要多少布料,他便多少。
他还道,他妻女女工都不差,可帮忙缝制药囊,就连今日县衙分发的面罩也可缝制。
难谈的是纱布和苎麻布,纱布少又贵,苎麻布比之便宜许多,但因镇子小,平时要用的人也少,布料存量都不多,前两日云皎和海伯买了一批,几乎搜刮走了全部。
但好在几家布坊当家的也答应,会多纺他们所需的布料。
云皎同海伯买过布料,知道些行情,买的量多,应该会便宜些,云皎问“贵吗”
许留年顿了一下,“尚好,几位当家的都是仁厚之人。”
镇里布坊有四家,都是小作坊,前两年有家大的,可因着这两年苦难,已缩水了许多,四家小作坊合力,没过两日,他们所需的布料赶制出一批。
制作药囊的小布袋这些天已经缝制出许多来,布袋可以多次反复使用,目前的存量加上之前分发下去的数量,镇里能人手一个还有多。
布料来了,面罩也渐渐赶制出来。
云皎要做其中内芯,将许府、县衙灶蹚里的草木灰掏空了个空,这还不够用,无奈之下,只能叫上任辛萧朔一起去镇民家中借。
草木灰不值当什么,谁家都有,县衙那日云皎也说明了,面罩中内芯是由草木灰调和浸渍,云皎要镇民便都给了她,有人好奇怎么制作,还跟去看。
他们要看,云皎便让他们看,一边用木棍挑动布料让其浸润,一边同他们讲解,云皎本就打定主意要教他们,面罩里内芯需经常替换,不可能一直由药铺制作分发,他们学会了就可自己做。浸渍内芯不难,只要记下调和比例,很轻松就能调制出来。
萧朔抱胸倚着石柱,注视云皎,目光随她而动。
布料浸渍妥当,需要绞水阴干,云皎还未碰到布料,就被萧朔握着手腕拉到一旁看着。
萧朔自知皮糙肉厚,他来。
云皎望着萧朔,唇角不自觉微微上扬,察觉后悄悄压下,偷偷揉了揉手腕。
云皎每日和柳彦祯一道,在镇外巡查一遍,这几日地里人少了,野草长得快,田里有零星几人在翻土除草,皆佩戴药囊,戴着面罩,干活的人见柳彦祯和云皎,还直起身来同他们打招呼。
雨后连出了几日太阳,东边山林中瘴气更重,不似寻常的灰蒙蒙的颜色,而是逐渐变得鲜亮,泛着黄。
柳彦祯说,那是瘴母毒。
寻常瘴毒还好,身体底子好的人,例如萧朔,凭自身便能抗住,可瘴母毒,谁人沾上都要或轻或重病一场。
燃烧驱瘴的白术青蒿药包已经分发下去,每日清早雾气最重时,各家各户都会燃一阵。
傍晚时分,许留年也会让县衙的两个官差,拖着燃白术青蒿药材的板车在镇里镇外走两圈,镇子内外药味经久不散。
往年这个时候,已经有人接连染病,或发热或咳嗽,虽不严重,但宁安坊各药铺中已时常有人进出看病抓药。
今年好上许多,能不出门的人便不出门,能在镇子里走动的就一定不会去镇外,要出镇子下地忙地里活计的会戴上面罩和药囊。
面罩遮掩口鼻,戴着干活不大舒服,但今年他们没染病,没有不适,戴着再不舒服也没人取下来。
云皎留中的土豆已经发芽,叶子嫩绿,云皎每天和柳彦祯出镇子,经过时都会格外留意。
阆城,源安当
近两日,当铺掌柜的心愈发的沉,先前将军经过阆城时,道太子已经平安,太子前往逖州时会在他这落脚,让他做好准备。
当铺掌柜的每天盼每天等,都未有主子音信,探子也没消息传回,掌柜的因萧朔一席话安稳落地的心,在近月余的等候之中,又提了起来,悬在半空中,晃荡不安。
新帝和阉党对主子恨之入骨,恨不得生啖其肉除之而后快,派出追杀主子的死士一批接一批,一路行来,半点踪迹都不能暴露,哪是这么容易之事。
掌柜的又遣人去探,探不到主子消息,他便命人去岚州探听,岚州刺史沈西泉是新帝爪牙,根据他的动向,亦可判断主子安危。
他每天关注沈西泉动向,沈西泉没甚动静,便是一天中最好的消息。
算着日子,距将军经过阆城已满整整一月,主子还未到来,掌柜的每天看沈西泉动向也压不住心中忧虑,每日苦大仇深一张脸,吓跑了不少要当东西的人。
门口有两道身影进入,穿着灰扑扑的短打,掌柜瞥了眼,不耐道“没钱,不收东西。”
将军把钱都带走,没钱了。
后步入当铺之人笑了,“章责,你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作者有话要说小修了一下,不影响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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