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的惊讶过后,魏引槐平静的多了,自己来了就是承认,裴东锦知道这些不奇怪,若是事事被算计成功,他还是锦郞?若是没有些许本事,会有那么多人怕他出仕,甚至三年丧期不科考,只怕除了那个不能说的遗留原因,更有他真能爬到能继续前朝卢相变法的官职和权位,现在就已经提前下手,早就做好一击不中,再击仍不中的准备了。
“你直接死了,太容易引起注意,把事情闹大,你要庆幸,大家只是想坏你名声!”
灵堂没有地方坐,他就不坐,背着手,故作闲适,他为官多年,比裴东锦这个毛头小子拿个姿态更驾轻就熟。坏人由自己来做,是没有办法,既然都来了,自愿也好,被迫也罢,就没有必要遮掩了,裴东锦没有感觉压迫,丧服在身,带着哀伤的自在更是让对方显得刻意。
“是,你也要庆幸---呵呵,被调走之前没有急于离开。”
魏引槐这回是真的不解了,这话---如此轻松是要妥协?不会---裴东锦背后哪里有路,他的路,他们的路,从他们师爷爷开始,就被卢首相前国舅用变法十二条给挡住了,也被裴首相这个继任者用择机实施给定住了。
“你也不必虚张声势,谁都知道,无论你在第几次阻拦住明里暗里的手段,都不会是最后一次,你没有一劳永逸的办法。”
裴东锦点点头,表示赞同,像是说别人的事情,他以后会妥协一部分,缓缓图之,但是不是现在,强硬是低位者的必须尊严和姿态。
“是啊,祖父之后,朝廷之内,不希望我入仕的,以及无所谓的各占一半儿,唯独没有希望我裴家重回朝堂的,所以你就毫无顾忌的来了。”
“嗯,你要把那几个来你家串门儿的江湖朋友还给魏某吗?或者是尸体和供词一起?”
他来和裴东锦周旋,能得到的好处有限,但是不来---哎,垫脚石是他这样寒门入仕子弟最主要的名字,他直接要求,对方没有反应---也是难为他了,一个少年,什么都没有了,支撑不易---总不比自己艰难,他要加把火。要是卢相当初变法成功,自己也是受益者,可是---他们怎么能成功,不可能。
“你把几项罪责推给我也无用,别说他们的嘴撬不开,就算---他们的供词,我大可以不认,再退一万步,我魏引槐刚刚升任六品,哪怕是我上堂亲口承认画押,对于你的反抗,也是聊胜于无。”
果然话多引出轻视和话更多,裴东锦嘴角上翘,看向祖父和父亲的灵位。
“嗯,你说的对,所以没有什么口供,魏大人放心,那些死士---呵呵呵,我杀了。”
魏引槐这回是真惊得面色苍白,口不能言了,连忙侧身避过裴东锦的眼睛,没有想到,背在背后表示他成竹在胸的手,此刻相握的地方泛白,反而暴露了他的恐惧,是的,他恐惧,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竟然如此狠绝,自己这回---错了?这个牺牲品他坐定了。裴东锦冷笑,上一回他不知道,这位是不是也如此不堪一击,这回---他该庆幸没有向父亲动手,不然---哼!
“现在失败,没有了把柄,是要牺牲你换我裴东锦的未来吗?你---还不够分量的话,下一个会是谁?魏大人不防帮小子猜猜。”
这个少年随依规矩着麻服素衫,蓬头垢面不至于,没有一丝装饰仍是风仪无双,他年近在他面前形秽无所遁逃,真是---不能--不能这么想,之所以杀人,是他无计可施的表现,对,就是如此。尽量让声音不颤抖,魏引槐偷偷调整呼吸。
“世侄是意思是水来土掩,你不怕,让我带话儿?”
裴东锦扬起头,这姿态,太像他祖父——占据首相位二十年的传奇人物,最有资格继承卢相衣钵。
“我真替我族姐庆幸,都说令郎聪颖,今天看魏大人---你来劝我,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得上,完全按小子的节奏,不觉惭愧吗?”
魏引槐脸色由白转青,是啊,自己是来劝他知难而退不做无谓挣扎的,自始至终说的都在他的圈儿里,对方不接他贤侄的称呼,更暗示自己和儿子都前程有限,着实可恶,自己最重视和骄傲的就是儿子,他懊恼,又更急于扭转。
“听贤侄的口气---当前局面,你有信心打破?”
不慌,不慌,他说的只是自己一人一家,大局---料他无能为力!
时间差不多,裴东锦也不想绕弯子了。
“魏大人离上任交接文书印信还有日,事不宜迟,码头离此不过里路,您就今天上路吧,财物家眷不用着急,另作安排就是,这样,最迟傍晚,您就能在船上见到你的恩师——同样春风得意升任江南道学政的任大人了,我想,师生年不见,要叙的旧有许多,小子也不耽误您---”
他拉长声音,不让靴子落地,魏引槐等着,他也很有兴致多看看他忽黑忽白的脸色,直到对方想张嘴,他有意抢在前面拦下他的话,噎的他直伸脖子。
“正好小子这里有信函要带给任学政,哪一封是呢---”
大白配合主子很有心得,一大摞信函捧在手里任裴东锦一个手指拨来拨去。
“这一封,是令郎考秀才后,我族兄写给你的回信---这一封是令郎省试时,大人你亲自写给任大人的,其余---什么礼部孙大人给晋王府属官的礼单,其中包括夷族只进贡给皇帝的万圣宝刀,还有---算了,你知道了也不好---不如,大人替我分分,该给那位的,您一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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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引槐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裴家老宅的,虽是大白天,他却如鬼魅环绕,头目森森,他得到的消息,不是查抄裴府时,搜的很仔细吗?不是说裴东锦带出来的东西都细细查过,他竟然掌握了这么多的官员不足和外人道的私隐龌龊,更可怕的是他拿出来的都是有关自己所知的这次出手的同僚,一封不差---他在朝内多少眼线---裴家---他说,他要买个清净---
裴东锦也暗松一口气,这是他最后的消息了,以后的人力财力,不足以支撑他做什么了,哎!银钱是个好东西,可惜不易得,祖父的遗愿,自己要放一放,入仕是为了报仇,再才是---他自己也觉得和人性唱反调儿,无论装饰的多好,有什么名琴大家伴奏,怕是的都没有人入耳吧。
同样有此感慨的还有将到码头的于归,他沮丧无比,没有算计到蔡大厨,真是遗憾---多好的生财路子。也是,那个黄掌柜不一定揪住蔡大厨不放,就算会继续为难,或许他---自己不能忍,宁可为乞丐也不屈服,可这世上多数人都选择忍下去。
回一次头,叹一口气,再回头又叹一口,最后连城一片对银子跑了的不舍,毛孩儿白眼儿给他他也看不到,终于忍不住抱怨
“赔了夫人又折兵,大方给银子,这下后悔了吧?白扔出去的银子,可是买多少猪肉大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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