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一道道上桌,紧张的气氛在喽啰那几桌去了大半,虽然还是不敢借酒划拳,可是喝的很是惬意。
石昭和于归按说没有姜威有资历,甚至不如六子,可是,今天斟酒的活儿还是给小二儿做了,并且他也不顾气氛,倒酒伺候桌子上的很开心,一句一个“给你满上,”“你真是海量,”“我再给您温一壶,”就不拿空气里弥漫的寒气杀气当回事儿。整个大厅气氛诡异而紧张,好像要断的弦。
于归满意点头,刚刚那个去后边儿较毛孩儿机灵,这个好像除了机灵还多出一丝天然的宠辱不惊来,留在酒楼有些屈才了。
“你叫什么?”
喝尽手里这杯,于归把空杯移到他面前,根本没有理姜威——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店里伙计的名字,这明明是战术,石昭看懂了,没有制止。
“我没有名字,大哥叫富贵,我身子弱,不能在上山了,就留在这里,他们都叫我二贵!”
“嗯,二贵也挺好,有出息了,找个先生按生辰八字给你取个大名!”
二贵笑着,倒是没有刚刚斟酒的玲珑样子了,反而显出些憨厚来,不过也就是一闪而过。
“出来的时候,就连我哥还小,哪里记得什么生辰八字!”
二贵恭敬答完倒完酒就垂首而立,比京城的酒楼伙计也不差什么,柴小东家说是面貌,整个酒楼的面貌,不是精气神儿,他都懂。
于归满意微笑从脸上一点儿点消失,心一落又一升,那天---是自己的生辰,却成了她的忌辰,她的生辰呢?自己这仆人竟然从来不知道主人的生辰。
他走神儿,石昭也是,他捏着杯子,酒还满着,桌子上的特色菜是一道奶浆蛋糕,柴溪给它取名叫“春三娘”还说以后和蔡大厨研究出那些网络红极一时什么脏脏包,布伊蕾给他尝尝,可是以后,都没有了,怎么当时自己没有能快一些呢---怎么之后他能不考虑她可能沉入冰冷的湖里,直接只想回来接手双鹤山,只想夺权呢,这是后知后觉---还是自己没有死在当场的得便宜卖乖?自己---一向如此,过去没有谁不同,以后---也没有了。
姜威见他们有意的无视,即使饭菜比他以往吃过的任何一回都香,也压不住火气了,皮包骨的脸上高高颧骨边儿的眼纹深入到鬓发里——他改了主意,这些人他不给活路了。
六子比他更急,他想站起来,直接让他们把酒楼腾干净,这里以后就尚武堂在城里的分舵了,还有大把的银子——过去自己得到的三瓜两枣儿够什么。
“二位如此沉的住气,姜某都不得不佩服了,怪不得这个客栈经营的如此红火,以后更好了---”
他有意再刺他们的心。
“本是三个人的买卖,只有你们俩个分了,那山上那边儿---”
他环视大堂一周,好像整个客栈此时已经在他的囊中了,还不怕直接说出来。
“可是能分了没有主儿的那注财了。”
没有主儿的财只能姓姜,并且是全部——石昭和于归早就人损失大半,山上也被自己控制了,祁老大这个傀儡,要不是实在挪不动---他也想除了。
他带来的人也停了筷子,他们都有好处,三当家说话算话,在山上五六七八年了,他们跟定了姜威——这酒楼是不错,于归做掌柜的,他们没有来过,以后---天天都是上等席面。
“先不慌,这酒楼算什么,于归,你不是还有贵重大礼没有送给三当家吗?还不催催!”
石昭眼睛微眯,筷子在手上捻来捻去,盯在那道“春三娘”的糕点上,耳朵听着窗外的动静,比起于归此时能立马飞蹿出去的锐利,要稳重的多,好像一切皆可商量。
后者心里这会儿没有什么底,他甚至想直接掀翻桌子,一根竹签插在姜威眼睛里,报了仇了事儿,可是看看跟着自己来的乞丐,还有被自己骗来,此刻正在后厨忙活的蔡大厨,他强自压了下去。
“您看您还等急了,来了,二贵接着一个,这东西还不好拿呢。”
富贵左右手各托着一个大盖盒进来,脸上的笑还是恰到好处,比起他弟弟二贵的低眉顺目和微带丝不易察觉的阴郁,都是一样的讨喜。
“你看,这不也挺快!”
于归没有接,椅子向后挪了挪,身子也后倾几分,很优雅,石昭就有些大开大合了,他咧着嘴,后撤了一大截儿,好像生怕碰坏了——真的很--贵重?
六子很感兴趣,他坐在正对面儿,这个重量,不是黄金,也应该不是白银,是地契房契或者银票?怎么不放匣子里?是珠宝无疑了,一对儿---会是什么?
这是知道处境不妙示弱了,姜威也猜测着,他见识多些,或者是什么珊瑚树之类的宝贝,不易丢失还能不停涨价,于归果然是理财的料子,想以后财源滚滚,他要留下他,驯服他,石昭那点儿天天练喽啰的本事,自己早学会了——他的归宿只有一个,就是用人头给自己立威。
他们放下身段求和,还有点儿少年意气不想低头低的很难看,姜威自己也是从年轻过来的,自他带人进来,俩个年轻人就只招呼自己吃饭,正事一句不提——就是是不敢提,是强撑无疑了,自己偏偏不能轻易给机会。
“六弟,这是何意?”
他拿了些腔调,身子向后靠,眼角儿挑着两个盖盒,柴溪设计的软背椅,让他又放松了几分,腿都翘起来,开始一下一下的点着地。
“是什么?吶,唔,三当家自己看看就知道六弟我的诚意了。”
姜威在心里笑话石昭,这个时候,没有筹码了,就别故作姿态,还能让他死的好看些。思及此,他都没有站起来,示意富贵靠近些,六子也从座位上站起来绕半圈儿,凑到二贵面前,准备三当家一掀开,他也见识见识。
姜威眼睛在石昭和于归之间来回了几趟,他就是想让这俩个嘴上没毛的紧张,看都不看盖盒,伸手掀开。六子眼瞅着他的动作,也打开他眼前的盖盒。
大堂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盖盒上了,他们的身家性命,也要寄在几个老大身上,今天---跟着于归和石昭的都垂头丧气,看形势——他们以后跟着姜威就是后娘养的了。
“啊!”
“啊!”
“这,啊!”
两颗鲜血淋漓的人头在盖盒滚出,地上也斑驳了。
知道胖熊他们死在石昭手里是一回事儿,敢这样给他们看---六子的裤子沿着大腿湿到鞋子上,姜威满手血污不是是惊惧还是怒气,致使他面色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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