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进来见春花春草,门廊雕栏,那时候的柴溪还是个被裴七郎捡来的流民,张路达酸一下又酸一下,把自己酸成一坛老醋,自己---三年的闲差,年的县令。
在柴溪这里谈事情氛围要轻松的多,尽管,他们各自心中都压着关乎生计前途的大事,还是在一大桌荤素搭配极好的饭菜上桌的时候,叹出声来
“刚刚为兄一眼就认出你了,别说,你的变化真的的几乎没有,就是长高几号,就是不在我后衙,我也能认出你来。”
张路达拍着柴溪肩膀,或者却在心里责他心大,家里都翻天了,男人呀,总觉得自己做个家长就好,什么繁杂琐碎都交给母亲和妻子,不在乎她们的为难,这位也一样,还有心情回忆往昔呢。说实话,她就算是在衙署,也一时没有认出张路达呢,还不如当时落魄穷书生,起码身上自带一股精气神儿。
“我去扣响府上大门的时候忐忑的很,生怕,被拒之门外呢,幸好,我这张脸,总算有些用处,让张兄认出小弟。”
柴溪把盘子挪到张路达那边,显然,这道团团都吃腻了的炙羊肉很得张路达喜欢,上菜不久都夹了好几筷子了。而这里的厨子不是安归,更不是蔡大厨那样爱钻研的,翻来覆去做这几道固有的菜式,柴溪教的几个海鲜,都没有学会,还是从小在沙滩海浪里长大的本地人呢。幸亏自己马上要出海,不然,非得——他们都说自己过于重口腹之欲,是有点儿。
张路达是真吃高兴了,他本就没有受食不言的教导,加上几年的苦闷无人诉,找个不通政事不相干的,就彻底放开了,也没有想到自己后院乱成那样,才是柴溪一个外男轻易见了女眷的根本原因。
“还真是,你这个长相最是占便宜,明明比我结识裴七晚,后来也没有再见,反而让他记挂不已,,还有他,被打压成那样,本以为进士都中不了,到头是个探花郎,为兄是真羡慕,哎,这么好的菜,有酒吗?”
柴溪真怕他一会儿醉了,和自己这个不算熟悉的人,他倒是想酒后吐真言?应该是一醉解千愁,算了,随他,压抑太久的难受她清楚,自己不能说,只能听,才是他敞开的原因吧——那就再加把火。
“来人,把我从广淄城带来的那坛云间月拿来,嗯,还有王掌柜送的那个葡萄酒,琉璃瓶的。”
这人没有喝酒开始要醉了,总觉得不太正常,正事儿没有说,他一个需要处处谨慎的官员,不想知道旱灾之下,整个府的处置?
张路达好像真的不急了,他一杯接着一杯,也不用多陪,边说家常边喝,说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不一会喝空了琉璃瓶,虽然度数低瓶子小,柴溪也喝了俩杯,但是,要说他不醉,怎么可能。
“这酒着实不错,装酒的瓶子我要带回去。”
喝了最后一口,他不用柴溪倒,自己去伸手抱那坛白酒了。
“张兄,要是再喝,不只我要求的事情不能说,就连旱灾里,你的上司同僚们要使什么手段,小弟我告诉你你都听不到了。”
喝到现在,柴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位是觉得石溪阁是帮了他一次,也算强加的,这回求他办什么事情,都应该小不了,他拒绝了,就白沾了之前的便宜,要是同意了---他怎么可能同意,他十年苦读,为的可不是徇私枉法,可是自己不用他枉法,甚至就连徇私也算不上。
被直接戳破,张路达动作停了停,之后还是自己倒了一杯,捏在手里没有喝,也坐正了些,仍有些摇晃。
“小郎,我知道你们商人,今天你上门,帖子都不递,看似随意,实际早就计划好了吧,或者,从你们一年前刚刚决定再沧州建码头就知道为兄做这个县太爷,可是,你高明,就高明在没有直接来找我,反而给你等到了给我施恩不留名的机会,呵呵。”
他笑了笑,是真的有些醉了,可还是端起那杯白酒,准备灌下去,彻底醉倒。
柴溪伸手按在他杯子上,眼睛盯住他。
“张县尊,要说话何必借助于杯中物,我柴七也不是个不能听人拒绝的,何况---”
柴溪向后坐了坐,心里盘算着多少银子能喂饱那些扣了她货物和人的那些人,哎,硬气坦荡太费银子了,而且,怕是以后都摆脱不了,那群狼一样的食肉者。
“就算为了裴家啊兄的情分,我也必须把一切先告诉你,让你有个应对,十年寒窗苦,终结在县尊这个位子上,有多少不甘心,我了解,更不想,个个乌纱都脏的不能看,所有,你好好装点门面也好。”
柴溪一边说一边骂自己强撑,为了尊严,银子也不要了,耍个帅付出的代价---呜呜呜。
“你照顾裴大伯一家,已然足够,我替裴七多谢你。对于本官,不必如此。”
受了裴东锦恩泽,要还到自己这里,张路达怎么就这么别扭呢,他直接关照自己是一回事儿,现在一个流民乞儿也要关照自己?明明是求自己给她开方便之门的。他一口喝下那杯白酒,像是表达自己的决心。
照顾裴尚书一家人,是偶然的机会偷偷做的,也不过俩三个月而已,张路达竟然知道,只是现在才猜出是她罢了,柴溪对于张路达强硬的预料,不是完全没有,只不过,她总觉得,从最底层的小民,到最底层的小官,总得磨灭些什么,自己看错了?该让于归来的,或者该找别人的。
“那是我和裴家阿兄的礼尚往来,何劳张大人一个谢字,对于张大人你,不管你信不信,我来之前,也没有丝毫想让你做枉法之事的准备,只是借你眼睛一用。”
张路达不相信,商人的嘴脸---可惜了柴小郎的这幅皮囊,裴尚书的教导是为人为善,裴首相则是让他困顿中也要守住心,他听进去了。
“那好,本官就看看你柴小郎不用我这双眼睛,怎么办成你自己的事情,到时,为你庆贺。”
话都说成这样了,柴溪仍然彬彬有礼,缓缓站起来,面带笑容。
“既然张大人如此说,我也不为难你,请吧!”
张路达站起来,真是有些摇晃了,他该在之前先愤然离席的,这回做的不漂亮,自己出家门的时候只盘算怎么和柴溪周旋了,竟然跟着人家车来的,这回---没有醉的不醒人事趴睡在桌下,要走回去吗?
再看柴溪,丝毫没有喊车夫送自己回府的意思,张路达心一横,走到门口,这风真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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