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先生对于柴溪的惊讶并不奇怪,也就确定柴溪默认了,此刻,他心里翻滚着无数思绪,却一个人都不能说,只好沉默一会儿,才要求道
“你的人,就刚刚那几个---还有别的吗?我要人手,要精不要多。”
柴溪还沉浸在他隐约对自己身份的暗示里,惊惧加惊喜,那么这个和裴东锦认识的高人到底也没有关系呢?要旁敲侧击的得到些许信息,先从周先生开始还是----现在还真不是问的时候。
她听不懂,裴东锦则是似懂非懂,柴小郎的来历成迷,长相和柴续有相似之处,可是皇家还真没有这么大的宗室女,或者说,皇家的宗室本来就凋零的厉害,安王的女儿---安王的女儿裴东锦见过。不是安王女儿,周先生对皇室的了解比自己多。
两人的猜想各有方向,哪里知道,周先生自己也正在狐疑中,这个裴小子可还真没有传说中的聪明,见了自己没有惊讶,更没有伏地惊叹,这点儿像是裴相的亲孙子,可是,和柴续从小的玩伴儿,难道不知道柴溪的来历,还有这个柴溪,她这生意做的——她只是为了生意的样子很真,这个要好好细问,不过,只是生意人更好,这一遭自己死之前,就护持她,随了心意。
“还有,不过---他们也就是替于归打理生意,对了于归就是---嗯---”
要怎么解释自己和于归的关系呢?主仆,还是兄弟?
谁知道周先生不在乎这些,只是挥挥手,还带着不耐烦
“嗯,你信得过的有能力的就好,去吧,我再想想!”
竟然是要马上打发她,这正合柴溪的意,自己没有办法和裴东锦解释年龄这件小事之外,还有太多解释不清的事情,比如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周先生,这回,正好自己回避了,随便他编造还是有什么理由。
裴东锦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柴溪就已经出屋了,带着丑狗,不管现在天已经擦黑。
钱塘江上,月明星稀,江天相接,风暖而缓,刚刚从船坞厂下江的最大海船,后面坠着试水的三艘小快船,一路向东,岸上的香案上活猪整羊在火把光之下,有些狰狞,加上香烛一闪一跳,好像下一刻就会灭了,可是,也不知道是挡住的白色围布还是真有水神护佑,方正,直到看不见大船的灯笼了,香烛仍然跳跃着。
一个长衫老者和一个趾高气昂的稠衫汉子在前,后面都是半弓着身子,或者瞧着老者脸色,或者注意力在稠衫汉子身上的人,再往后船工老大曾老头和俩个儿子领着船工远远大望着大船的方向,等着驶出百里才敢说一句成了,造船不单是生意,更是关着数百人的命,下了水,入了海,船就是这几百人的地。
“爹,怎么今天护船是三艘?”
造船三十年的曾船爷瞪了小儿子一眼,不经意的扫过身前身后的主家和工人,幸亏,没有人注意他们这一边儿。
“再多嘴,竹板子等着你!”
曾二头缩了缩,不敢再多话。
前面的长衫老者捋了捋其实不怎么长称不上山羊胡的胡子——这胡子流行在老学究之中,他一个生意人,哎,谁让人家大女人是江南学政的小妾呢。
“好好,江清天晴,永福寺大和尚这个时间算的好,这一趟,定然顺风顺水,。”
大晚上的,从哪里看出来江清的,众人腹诽,但是仍然不忘奉承。
“是,是,老爷子说的是,这趟生意做的两头儿赚,老爷子真是高,天生做大生意的财主!”
说话的是五福外的侄女婿,第一次到船厂来,本想说句好听的捧着讨个好儿,没有想到,一出口,老爷子脸色就变了,火光下的红润都是明显愠色了。
他的岳父也就是老爷子的堂堂堂弟,暗自扯他一下衣角推远他一步,谁不知道,老爷子最烦人家说他是商人土财东,虽然抢着管这造船厂的金山银山的生意,可是人家可是上过好几年私塾的。
“堂兄,此情此景,合该有好诗好句才是,堂兄思量下,我等侧耳等着?”
老爷子抿嘴一笑。
“诗句嘛---此情此景是要推敲一下。”
他满脑子都是账房先生屋子那本书,至于诗---这句不合时宜,那句不是写江写船,---那个甚至不是写春景---怎么就没有应景的句子呢。
“一船明月一帆风!”
后面一个年龄看上去十几岁的年轻人脱口一句,傍边的父亲没有来得及捂住他的嘴,懊恼和歉意变成吞吞吐吐的嗯嗯这那,老爷子今天心情---应该不算差吧?
“嗯---还行,就是直白了些,没有韵味,对于一个孩子来说,不错了,看来我洛家的学堂先生教的用心,回头我和五侄子说,加两成束脩,诗句嘛---再斟酌一句两句的,这个文章本天成,没有妙手,也不急,不急,今天得不到是灵感不到---嗯---我在思虑句好的。”
那个先生可是学政发话推荐来的,教出他们洛家的好孩子,他与有荣焉,诗不诗的---他可是写了一大把,回去就有了。他放松了,也发了话,后面的孩子也被松开,孩子爹也心落了地——这位,可是个喜怒无常的。
顺江向东,船到海口处,水面突然宽阔,奔流到海不复还的是江水滔滔,大船则是显得越小,映在海里的船灯,和其他的大船小船的泊灯一起,星星点点。
沿着江岸策马飞奔,柴溪有些畅快,思绪乱了就放在一边儿不整不理,周先生的意思是不用她来,可是云鹏退下后偷偷传来的消息,让周先生都震惊,他不肯说不要紧,自己就来看看。
马快船缓,江口的景色让她有些沉浸了,想起泸州的船,她又想家了。
“小郎,你看那里,就是洛家刚刚下水的船,护船有三艘,就是两侧的那个,还有离咱们最近的这艘。”
“有什么不对吗?”
“周先生不让说。”
“你才认识周先生几个时辰,这就听话了,要不要我把你送给他?”
柴溪有些生气,这是之前听于归的,马上就转到周先生旗下了,怎么就这么信任一个陌生人呢,最近信他是赌,他们这份儿听话,从何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