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一个头磕在地上,见青芽没有跟着磕下去,单手按住她的头也磕在地上,说什么也不起来。
石昭觉得自己心硬如铁,哪怕是两个下人把头磕的红肿渗血,他还在盘算着对方能许诺给什么,要等等再等等,虽然是两个奴才,能替他们主子,及主子的父辈许诺的好处也足够自己在山上山下跑个一两年。
青芽被青松抓着连磕了不知道多少头,头磕懵了人却冒出一句有用的话来。
“石东家,我们姑娘是程国公府六姑娘,为二公主嫡出,今天你仗义出手,我等回去,这趟生意的损失包赔是小事儿,定然告知国公爷和驸马爷,假如今天您能找到我们姑娘救她,就是我们两府的恩人,恳请石东家救助。”
现在报官也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要通过府衙和四方馆---不知道燕廖有没有四方馆,再商议下来---黄花菜都凉了,不如直接借助这位东家先找到在亮明身份,总有一线希望。
石昭确定了程六娘的身份不再迟疑,这个婢女的话确实能信,可是他不能是人家以利相诱才同意救人,要有别的理由。
“别说话!”
胡乱磕头的二人被制止住才发现石东家只是在查看舆图,刚刚打听的掳走姑娘匪徒去向就在舆图上,一直不说话的鹿觉适时配合主子。
“没有说不救,打扰主子思考,你们就别想找到你们姑娘了。”
原来人家是想查出去向,不是不帮他们,就说嘛,一个廖将军下属的仇掌柜都能几拳干掉门牙,匪徒也是不在话下吧,何况都是大周子民。
只有四海知道,石昭能看懂舆图是真,但是在行走的时候几乎不会用也是真的——不然,怎么会让自己跟来呢,哎,于归喝七当家说的对,石老六这个人,只要有足够的好处,和魔鬼做朋友都行,何况救一个身份尊贵的姑娘——这姑娘身份还真的尊贵到让人想不到呢,他们石溪阁在沧州骅沙码头的货有救了。
青芽青松别说磕头请求,这会儿连呼吸都不敢了,屏住气息半天,直到石昭吩咐鹿觉备马。
一路打听到龙梅宫附近,鹿觉都感慨万千,十几年没有回来了,心里想着探听消息的熊卓到了哪里,又替主子庆幸,他们的目的地就是中京,这程六娘是顺手的,救人的事情办成办不成,程国公府都要承情,真是只有好处。以后---主子要一步一步的回来,成为龙梅宫的主人,他能力不俗,运势---今天看来,也慢慢到了。
中京的繁华出乎石昭的预料,他过去来探消息最远知道滦河城,那里连个大周的镇子都不如,还以为中京荒凉城什么样呢,没有想到这些像是西方的圆顶建筑高高耸立,即使是天已经黑了有半个时辰了,还比较寒冷,灯光之下,街上不分坊市叫卖夜宵的,和民宅门内出来人或者买东西,或者搬运物件,人群熙熙攘攘,也颇有些小城夜生活气象呢。
“我们分开打听,或者你们去找衙门?”
青松和青芽想了一路还是不报官,又不是在大周,谁知道真的报上身份,燕廖是会真心替他们找人,还是找到人做文章,他可是听少爷闲聊说了,燕廖和大周的和平能维持多久真不好说呢。
“分开打听吧,到子时前,到路对面的客栈会和。”
除了真的要看住货物的,出来找人的也凑了十多位,包括四海这个从柴溪那里借调过来的,都尽心尽力,六当家的话一向管用,何况这回的盘缠充足,一路吃喝都不错,回去还有金银赏,刚刚两个奴仆的许诺都听见了,更是要搏一把——对国公府有恩,还不是想要什么有什么。
石昭锁定龙梅宫是在子时前,中京再大,也几乎和广淄城差不多,十几个人搜问一遍,还是没有线索,又确实是进了中京城,消失的无影无踪,那还真就只有一个去处了,就是俗称西楼的龙梅宫。他不着急说出中京的结论,任青芽青松着急和睡不着,在客栈休息片刻,在人们最易睡沉的时候,他叫上鹿觉和另外两个攀爬高手,几乎能称上会飞檐走壁的喽啰,在西楼护卫最严的南侧门以绳索爪钩,轻松进了宫内,躲过两拨交错换班的侍卫,四人分开寻找。
石昭一直向北,这一路的宫殿,第一是皇帝的议事殿,后面是寝殿,再后是皇后寝殿,想到皇后,石昭本想向下找的脚步停下来,他要去看看这位,在各时代给他肉身的母亲,要和自己哪个妈妈比一比,两世被抛弃,都是情非得已?呵呵,他不信,一个字都不信。
或者他要见见她的样子,长得和自己像不像,不像的话---有别的隐情,借腹生子什么的,更容易让石昭接受,凭什么两回都是这样,自己只配孤单的活着,亲情不依,亲人不靠吗?对,不像,一定长得不像,不然,自己十月怀胎产下的孩子就能抛弃?
别人是近乡情怯,石昭到了寝殿前击晕守护的宫人后,即使进了殿内,也久久站在内室前,脚不能向前移动,手不能推开那扇最后的门。
不知道过了多久,石昭才被一声“寅时末,沉!”更梆声唤醒,不再思量别的可能,不恨不怨——反正这个不是上一回的妈妈,她生的也只是自己的肉身。
同时睡得不安稳的还有萧皇后,她仿佛重回二十年前,那天她孕肚大如斗,谜姬坐在皇帝右侧,她在左侧,卜挂几次都显示是铁定的男胎,谜姬相比,自己剩下皇长子又是嫡子,以后的地位---谁知道,就是这回席上,天鹰神师断定双胎不吉,为燕廖的孽障罪因,晚上她腹痛发动,生的正是双生子。
“不,都是我的孩子!”
她呓语一声仿佛带着无限悲伤,吓了刚刚到她床榻边的石昭一跳,说的是燕廖语,石昭能懂,却不确定是“都是我的孩子”还是“不吉利的孩子”燕廖语中,这两句太像了。
“哼,你也会做噩梦吗?还是,另外一个没有取名字的冤魂缠绕在你周围,诅咒你这个不配为人母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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