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爷,夫人,郡主来了。”
念夏撩开帘子,引了李太微进门。
书房里曾燃过沉香,鼻尖隐约尚能闻见缕缕香气,因着昭和在此,李盛便叫人将香炉移了出去,又将四下窗棂打开通风。
李太微算着两世,倒真有多年未曾来过李盛书房,房内熟悉的桌木字画儿,都引得她心头一阵感慨。好在这一世守的云破日出,她与父亲,与李家再不必走上从前的荆棘之路。
敛了心神,李太微上前给父母请了安。
昭和笑着从李盛身旁移步过来,面上尽是欢喜,亲昵的拉着李太微的手,在一旁的太师椅上落了座。
念夏往昭和座椅上铺了一层软垫,又将四下窗户合上,这才行了一礼退下。
“阿鸾可知,方才你祖母叫人来说了什么?”
昭和一脸喜色,杏眸里满是笑意。
李太微自然晓得那金佛里藏着大衍舍利,却不想扰了昭和眸中的欢喜,便道
“祖母命人来了?可是说了什么喜事儿?”
昭和忙道
“自然是大喜的事儿!这事儿说起来还是你立了头功!”
李太微有些心虚,目光瞥了一眼坐在书桌后的父亲,正摇着折扇,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昭和没有注意到李太微的神色,接着道
“你可知你从淳亲王府讹来的那尊金佛里竟藏着大衍舍利!”
“你祖母今日一早去了法华寺上香,请了普慧主持亲自验过,真真是那久不现世的佛祖舍利!下晌才快马加鞭叫人回府送信儿,阿鸾这回可立了大功!”
“你父亲方才将消息递到宫里头,这一回可好那淳亲王府只怕更要气的呕血!”
昭和眉眼满是骄傲,抚了抚李太微白嫩的脸蛋,笑道
“阿鸾这一趟去了西凉,倒真是叫人不敢认了,非但棋艺了得,竟还如此长进!连你小舅舅的藏书都研读起来我得修书一封,谢过你小舅舅才是”
李太微生怕叫昭和拆了台,忙拦下道
“母亲,这事儿不急父亲既把消息递到宫里头了,陛下那里可传出什么消息不曾?”
昭和目光顿了顿,回身看向一直静坐的李盛
“夫君,陛下那里怎么说的?”
李盛手中的扇子一顿,睨了一眼李太微,道
“陛下派了一千禁军连夜赶去法华寺驻守,封赏的事儿只怕要明日才能下来”
言罢,李盛深深看一眼李太微,与昭和道
“时辰不早了,你身子要紧,早些回房歇着吧。我与阿鸾说一说明日的事儿,若是封赏下来,你明日还要辛苦一阵子。”
昭和情不自禁的一手抚在小腹上,点了点头,笑的眉眼弯弯。念夏上前扶着昭和,正打算出门,便听得李太微起身吩咐道
“明日府上人多事杂,叫容芷务必在云水居贴身伺候,母亲跟前离不得人!”
念夏垂首称是,昭和掩唇笑道
“不过是忙碌小半日,怎就值得你这般草木皆兵的?”
“你与父亲说会子话,也早些回房歇着,明日待你祖母回府,指不定又要拉着你说话。还有金御史府上的邀约,你下晌还得去一趟”
李太微点了点头,望着昭和气色红润,心中稍安。
待昭和走远了,李盛叫李太微坐到跟前来,盯着李太微半晌,才幽幽道
“说吧,舍利的事儿你如何知晓的?”
知女莫若父,她这个父还是当朝丞相,举国心眼儿最多的那一个!
李太微晓得左右绕不过李盛去,摸了摸鼻尖儿,腆着笑道
“父亲英明神武,果然什么都瞒不了您”
“这金佛里的秘密是那日陆世子登门赔罪时说与我听的,我原也没当真,恰巧那日淳亲王府落在咱们手里,我寻思着不妨试上一试,左右不论真假咱们也吃不了亏去。”
李盛一听这话,眉头就蹙了起来,一手合上折扇,疑道
“昌平候世子?他怎会与你说起这个?”
李太微历经两世,扯起谎来面不红心不跳,徐徐道
“那日祖母叫二哥陪陆世子在后院儿赏花,二哥挺缺德拿臭鸡蛋偷袭陆世子,却叫陆世子逮个正着,还揍了一顿”
“那日恰巧我也在场,陆世子见事情兜不住,生怕我到祖母跟前告他一状,这才与我说了这个秘密,以此交换,叫我不能将二哥的事儿说漏嘴”
李盛听的嘴角直抽。
李璞那个二愣子能做出这种缺心眼儿的事儿,他倒是信的,可陆萧为何会与李太微提及淳亲王府的事儿呢?
李太微拖陆萧下水,那是一点儿心理负担都没有的!看出李盛眸中疑惑,便索性道
“淳亲王府上的怡安郡主,与我一直不对付,经常在我背后嚼舌根子,我想收拾她也不是一两日了”
“就这回中秋宴上,她们阖府上阵给我添堵,这事儿二伯娘与嫂嫂都晓得,否则也不会有后来与明世子对弈一事了”
李太微说的堂堂正正,可落在李盛耳中就生出另一番滋味来
李太微与怡安有过节,这本事女儿家的小事儿,可昌平候世子就将淳亲王府这样大的把柄递到李太微手中来李盛抬眸,望着李太微越发出众的面容,心中酸气直冒!
这小子是投其所好,想打她闺女主意呀!
李盛心中平复一番,仔细打量李太微提及陆萧时,并未露出半分女儿家的娇态来,心神这才稳了下来。
“日后若是旁人问起来,你还是照着先前那番说辞,莫要说漏了嘴,更不能牵出昌平侯府来你舅父那里,我会与他交待好”
李太微眼神亮了起来,忙点了点头,有父亲为她善后,她再轻松不过。
“父亲觉着此番陛下可会朝淳亲王下手?”
李盛闻声瞪了李太微一眼,朝堂之事,陛下心思,怎好随意说出口去?
李太微自知失言,吐了吐舌头,起身就要与李盛道别,朝着李盛福了福身子。
“明日去了金御史府上,你不妨将金佛的事儿与金家姑娘说上一嘴”
李太微闻声抬眸,略一思索,眼底波光流转,无声笑了起来。
相府与淳亲王府上才起了冲突,眼下若是她父亲贸然出手,倒有栽赃之嫌。
淳亲王私藏多年的金佛里,查出这样一件事关国运社稷的宝贝,还是从先太妃手中传下来的这要是叫金御史参上一本,能叫淳亲王惹的一身骚不说,陛下心中也会就此埋下忌惮。
这姜还是老的辣呀!
父女二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互相拱了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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