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宗教信仰引发的一系列问题,无疑是世俗统治者们最为头疼的无解难题之一,拿捏分寸殊为不易。
一味怀柔很容易导致尾大不掉的隐患,一味强硬打压又难以根绝祸害,搞不好还会引起强烈反弹。软硬兼施又不好把握尺度,简而言之,帝王将相们管理宗教事务那实在是一桩费力不讨好的麻烦事。
贪心不足蛇吞象!那些以宗教为核心的势力如果膨胀起来,其上层人物必然要与世俗政权争夺某个区域,乃至于全局的控制权,这是绝对不能被容许的。哪怕表面来,冲突是由于对政权的争夺引发矛盾升级而来,实际上,双方的矛盾根源还不在于此。那位宣称自己功德堪与上古三皇五帝相比拟,自号始皇帝的秦始皇赵政,一开头便命人在用价值连城的和氏璧改造而来的传国玉玺上,堂而皇之地刻上了八个大字“受命于天,既受永昌”。
在充斥着神仙妖魔横行人间的上古神话时代结束以后,神裔们的伟岸身影逐步退出历史舞台。其后,凡人帝王们面临着一个必须尽快解决的重大理论难题,他们对人间的统治权,合法性从何而来?
毋庸置疑,君权神授是最简单和稳妥的解释。只要在自家脑袋上顶着这个神圣光环,皇帝们尽可以自豪地告诉全体被统治者,你们必须要我的听话,因为老子是上天选出来的普世代表,理所应当统治你们这些愚民。然而,好死不死的,宗教人士宣称他们享有对神祇意志的最终解释权,这一点恰恰动摇了君权神授论的基石。
宗教人士作为侍奉神明的仆人掌握了话语权,他们随时有可能突然宣称某位帝王是惹怒神祇的罪人,从此不再受神明庇佑,或者干脆是个僭越者。
前面提到的这种状况在地球上的确发生过,中世纪欧洲的某位悲催国王,对教廷的作法严重不满,结果他下达了损害教会利益的政令,事态发展的后果是当时的教宗下令开除这位国王的教籍。承受了来自各方面的巨大压力,这位国王不得不前倨后恭地亲自前往教廷,赤脚站在雪地里,恳请得到教宗的宽恕。
由此可见,当神权膨胀后,很快就会凌驾于君权之上。对于这一点始料不及的帝王们自是头痛万分,如此太阿倒持的局面是他们所不能容忍的。
经过了一番权衡利弊,帝王只得选择再次转进,他们急吼吼地把天意这套理论进行世俗化改造,公开宣称天心即是民心,天视即是民视,也就是说公开废止了宗教人士享有的对天命的最终解释权。岂料,宗教势力也迅速打蛇随棍上,神棍们转而玩起了操纵民意,煽动民变的新式手段,继续跟帝王们争斗下去。
综上所述,双方的立场和利益是如此地针尖对麦芒,若是不闹出点矛盾,乃至于摩擦点激情地火花,那才真叫有鬼咧!
虽说纯粹以武力层面而言,尚未实际控制政权的宗教团体,永远也不可能成为和国家暴力机器一个重量级的竞争者。可是世俗政权要隔绝宗教的影响力,这个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归根结底,一个人信不信什么宗教,单从他日常的言行举止是很难分辨出来的,你总不能把所有嫌疑的人都拉出来一刀砍了。唯一可能彻底解决问题的读心术,这门玄之又玄的高科技又从来都不存在推广普及的前景。如何检验一个人的宗教信仰,绝对比分析dna就能知道结果的亲子鉴定困难多了。
事态发展成了僵局,一方是徒有强大的武力,却又无法根除暗处的敌人。一方是渗透人心,每每打算趁势而起,生命力堪比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奈何本身战斗力却只有五的废柴,这就是宗教组织与世俗政权之间解不开的死疙瘩。
当陈凉知道自己不必豁出性命去跟那帮高呼着“无生老母,真空家乡”,抑或是“神符护体,刀枪不入”的白莲教狂信徒玩命搏杀一番,他当然是大喜过望。
这件事说到底,其实跟一个人胆大胆小没多少关系,随便拉上一个正常人问一问,估计他也不会希望自己非得跟一群宗教疯子打交道不可,这种事是能免则免哪!
在欣喜之余,陈凉连声说道:
“大善,那咱们就说定了。”
闻听此言,林旭放声大笑,他一抖袍袖,说道:
“嗯,一言为定,陈兄弟,你先准备一下吧!我告辞了。”
“高墨达,你到底搞什么名堂?我要不要亲自走一趟?”
见过了陈凉,折返回到天柱峰山神庙,林旭转念之间又记起了另一桩烦心事。
十字军东来,林旭并不不担心,本就是预料之中,哪用得着再上二遍火?反倒是波斯方面出现的意外变故叫林旭寝食难安,他非常痛恨自己无法掌控的因素,特别是这种没头没脑的坏消息。
古语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孤身犯险这种独行侠的活动当然不符合林旭的身份,问题是拉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一路开过去,唯恐十字教发现不了吗?
十字教虽说是一神教,宣称除主之外别无真神,但那些长翅膀的鸟人也不在少数,尤其是那些翅膀比较多的变异个体,祂们中的少数怪胎实力可以与其他神系的神明相匹敌,那些六翼天使虽无神明之名,架不住人家有神明之实啊!
编制规模号称二十亿的天使军团,即使打个清仓甩卖式的折扣,少说也是千万级别的非人类军团。反观林旭这些年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一点本钱,只怕连人家的零头都不到,哪里是搞什么火力侦察,分明是送货上门主动找虐呀!两害相权取其轻!林旭迅速打消了带上一票阴兵西去的想法,他决定派最扛揍的神祇金身过去探探风色。不走运到被人灭掉,现在大部分神识业已转移到肉身上的林旭也只是损失一些神力而已,不至于赔上老命一条。
话虽如此,一时半会林旭也脱不开身,他更担心后院起火。西方已经成了热战,对待东面就得格外加些小心了,千万不能让东边那些罗圈腿趁机捡了便宜。
沉思片刻之后,林旭喃喃地说道:
“唔,攘外必先安内!声东击西这个办法好不好?”
一想到就要付诸行动,林旭随即动身跑到了大江水府求见大江龙君敖平。双方一碰头,林旭也没跟敖平客气,直截了当地说道:
“我要去一趟东瀛,劳烦敖兄帮我联络一下向导吧!”
闻听此言,敖平立即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痛心疾首地说道:
“哎呀!林兄,说你去那鬼地方干嘛?上次我们龙族反攻东瀛,你是没参加,我可亲眼瞧见了,东瀛那地方穷的没话说哟!他们那边叫什么大名主的土财主,吃口咸菜和酱汤泡饭就美得鼻涕泡都出来了。唉,化外蛮夷就是化外蛮夷呀!”
尽管嘴上如此大肆贬低东瀛人,真正让敖平感到灰心丧气,并且从此听到东瀛二字就止不住摇头叹息,这件事的起因可不是东瀛人的伙食太差,而是他们的女人素质太差。
敖平这头色龙在中原就是出了名的好色无度,祂为了上贡美女的事不惜勒索林旭,双方为此还大打出手了一回,事端闹得不小。可想而知,像是敖平这种没事就要设法念头通达一下的色中恶鬼,一路杀到了东瀛那边能干出些什么好事来,那是用膝盖都猜得出来,当然是强抢民女喽!只可惜,大家猜中了开头,没有猜中结尾,故事的结果是……
在东瀛发生的窝心事敖平打从回来就没好意思跟交好的神祇,乃至于东海的同族们说起,祂实在是丢不起这个面子,一代色棍居然险些被东瀛女人白面黑齿的那副尊荣吓得不举了。
没错,东瀛的贫贱女子大多天生一双短又粗的罗圈腿,东瀛人自称为“大根足”,岛国的男人们得习惯了也觉得挺不错。此等货色落在整日泡在软玉温香脂粉堆里打滚,堪称万人斩级别的大江龙君敖平来,哪里是什么美女,连祂水府里最下等的扫地侍女都不如。
憋了一肚子邪火和怨气,敖平又不甘心白来一趟,贼心不死地踏访了多个村镇,最后干脆摸到了东瀛人的都城。
在敖平想来,好歹东瀛皇家贵戚的女人总该有几分姿色,祂也不算白来一回。岂料,事与愿违,等到了地头祂连衣服都脱了,正准备提枪上马之际才骇然发现,东瀛仕女一概是剃光了眉毛再画上圆点假眉,满口牙齿涂得跟黑漆一般。
好吧!事情到此,一颗稚嫩的纯洁心灵蒙受严重打击,差点留下某些男科隐疾的敖平算是彻底死了心。祂当场发誓,今后就算这辈子都找不到女人也不会拿东瀛女人来充数,堂堂龙族丢不起这个人哪!
如此丢脸的事情自然不能说出来,敖平又经不住林旭软磨硬泡,倍感煎熬的祂挠着头说道:
“找向导……对了,章渝那家伙不是上回跟过去捡了便宜吗?不如让祂给你引路好了。”
泪眼朦胧地望着林旭远去的背影,敖平不禁为自己祸水东引的急智而沾沾自喜,浑然不觉此举是否对不起某位老朋友。
正在自家老窝门口怀抱着宠物肥花猫小憩,洪泽水君章渝猛然被林旭摇醒,再一听说要给他带路前往东瀛那个异族神祇势力盘根错节的岛国,章渝吓得魂不附体。这趟又不是狐假虎威借着四海龙族大军威势的光景,难道闲的没事跑去找抽啊!
获知此事,章渝是抱定了不合作态度,即使林旭再三请托,祂仍是一副要死不活的腔调,毫不不客气地说道:
“打死我也不去,你当自个是明王降世,一个能打几万个吗?拜托,那是东瀛天津神的老巢,八百万神明啊!不是八百万只兔子好不好?就算是国津神坐山观虎斗,再扣掉那些不入流的小角色,余下的神祇也不少吧?林兄,你不怕没关系,要去只管去,莫要连累到我呀!”
闻听此言,林旭又好气又好笑,指点着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姿态的章渝,说道:
“章水君,如此讲话未免太没义气了吧?休要忘记当初十日并行,你无家可归的时候,我等也曾拉过你一把。”
听了林旭如此一说,章渝脸面上也挂不住了,祂还是不愿意以身犯险,支吾着说道:
“这个……呃,反正本座是不会去的。”
“喵呜!喵呜——”
林旭见章渝这家伙真格铁了心,暗叹一声情非得已,快步闪身上前,他一把揪住了章渝怀中那只肥花猫的后颈毛皮,然后向后飞退出十几丈远。
那只被提着颈后毛皮悬在半空,身形肥硕得不像话的胖花猫被自己的超标体重坠得疼痛不已,此刻它一个劲地喵喵直叫向主人章渝求救。
见此情景,章渝的面色都开始发绿了,声音颤抖着说道:
“林兄,有话好说,你……你这是何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