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淡淡的薄荷香味萦绕整个房间。
熟睡的万元元规矩得很,哪怕是银针扎在身上也不皱一下眉,不动弹一下。
在将头上几个重要的穴位扎满银针后,林箐箐又朝万元元手背上扎上了银针,随后从怀中掏出药膏,细心地给万元元的手臂涂满了药,不肯放过手臂上一丁点的伤口。
林箐箐看着万元元,有些心疼。
她的手臂上有昨夜添的新伤,还有旧伤,触目惊心。
不止是手臂,连身上也满目琳琅的伤口,叫人一看便心生怜悯。
本该是个有大好前途的姑娘,却被折磨成这样。
那些在万元元身上留下伤口的人,迟早会遭到报应的。
院外,万沉依旧来回走动着,随着时间推移,他不止是手心流汗,连额头也流着汗,时不时地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眼却一直盯着那紧闭的门。
就在这时,一家丁匆匆赶来。
“老爷,老爷,不好了。”
万沉转头,看着匆匆跑来的家丁,生怕家丁这如雷般大的声音会吵到屋里头的人,连忙朝着家丁比了个嘘的动作,示意他小声点。
家丁见状,蹑手蹑脚地走到万沉身边,压低声音:“老爷,不好了,公主…公主她…”
家丁激动地开口,只是话还没说完,凤月的声音便在家丁身后响起,身影也出现在院门方向。
“本公主来难道不是件好事?”
凤月傲慢道,如刀锋般冷的眼神落在家丁身上,吓得家丁哆嗦了下,低头往后退开。
见家丁的反应,凤月满意地收回视线,而后落在万沉身上。
“怎么?难道是本公主来不得万大人府中?还是说万大人不欢迎本公主来?”
见万沉一脸惊讶,又僵在原地的样子,凤月冷哼一声开口道。
万沉回过神来,不明凤月公主现在来是为何。
而且,身旁还带着陈御医…
“公主来此,令得万府蓬荜生辉,下官高兴,高兴。”
万沉拱手,低头回答道,哆嗦的手擦着额头滴落的汗,连他心里也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是吗?那本公主怎没从万大人脸上看到一丝高兴呢?”
凤月高傲问道。
“下官高兴,很高兴。”
万沉硬着头皮挤出一丝笑容,回答道。
看着这笑容,凤月反而了无兴趣。
他笑时比不笑还要更丑,看着徒增晦气。
“公主大驾光临,这地方又小,下官带公主去大厅。“
万沉弯着腰,客气道,恨不得快点将凤月请走。
凤月见万沉这紧张的样子,眼眉一抬,看向紧闭的门。
这是万元元的院子,她一路走来也不见林箐箐,而万沉这身为万府主人也在这小院子内…
凤月思索着,心下肯定林箐箐一定是在万元元屋内。
“本公主今日来不是跟万大人唠嗑的,而是带着陈御医来给元元看病的。”
凤月开口,拒了万沉的好意,又表明来意。
万沉愣住,抬头,错愕地看着凤月。
陈御医是宫内资历最老医术最高明的御医,若是先前,能得陈御医为他家女儿看病,他定立马请着进去,但现在…
凤月柳眉轻挑,她原以为万沉听得她给万元元找御医看病,会一脸高兴呢,但现在看来,他好像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她怎听说万沉为了治好那贱人的病散尽家财,甚至拉下脸皮跟她父皇求借宫内的御医,只是那御医医术不精,没能治好万元元。
难道那些人骗了她?万沉对自家女儿也没那么喜欢,只是做做面子罢了?
“昨夜元元在本公主的生辰宴上又发了疯,不止扑向本公主还差点掐死本公主,幸得本公主大方,加上昨夜是本公主的生辰宴,不好见血,所以饶了元元一命。”
凤月说着,还不忘夸自己大方
万沉也不傻,知凤月是借着这事在夸自己,也在告诉他,她若想,只要一个命令便能要了他女儿的命。
万沉想到这,越是后悔昨夜将自家女儿交凤月的手下,让自己女儿入了宫。
他不知生辰宴上发生了些什么,但他知道,他女儿昨夜受了不少委屈,不然送他女儿回来的护卫也不会说多亏了永安王妃这句话…
“只是,本公主是真将元元当成朋友对待,所以有什么重要的日子都会请她去,但元元却是两次发疯,两次对准了本公主。”
“第一次本公主能原谅,第二次本公主忍忍也就过了,但若再有第三次…本公主可忍不了。”
“为了这种事不再发生,也为了元元好,本公主这才请了陈御医来为元元把脉诊断,好对症下药,将元元的疯病治好。”
“若是元元的疯病能治好,不止万大人能放下心,本公主也能继续让元元入宫当本公主的玩伴。”
“这两年来,在本公主身边的玩伴不少,但没有一个跟元元一样能让本公主提起兴趣,让本公主挂念的。”
凤月继续道。
一句话,挑明意思。
万沉一惊,总算明白凤月今日请陈御医来作何了。
这是想治好他女儿,再折磨他女儿。
若他承了这情,那凤月开口要他女儿当玩伴的事,他便不好拒绝…
可他若不承着情,便会当面得罪凤月。
“元元就在里面对吧?陈御医,靠你了。”
凤月见万沉一脸惊讶,又沉默不语,没继续理会,而是转头,视线又一次落在紧闭的门上,不等万沉开口,自顾地说了起来。
身旁的陈御医一听便明白凤月的意思,提着药箱往门方向去。
然而,他才刚迈出一步,万沉的身影便挡在了他面前。
原本笑着的风月看到万沉这一拦,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万大人,你这是作何?”
万沉拱手,弯腰:“公主的好意,下官心领,只是…”
“只是已有高人在屋内替小女治病,所以…”
万沉委婉道,就是他不说明,但凡是个正常人也该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高人?永安王妃?”
凤月听到高人两字,差点笑出了声来,直接点名了在屋内的人是谁。
万沉愣住,没想凤月会知道永安王妃在他府内一事。
这么说来,凤月公主今日带陈御医来,是因为知永安王妃来万府,所以赶了过来?
万沉心里突然明了,怎两年前凤月逼疯他女儿时,没想过请御医替他女儿看病,这会儿却跑上门来献殷勤,原是冲着永安王妃来的。
“万沉,你是老糊涂了不成?不找真正的御医治,找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外行人给你女儿治病?还为了个外行人而拒了本公主一片好意。”
“在这世上,本公主想给谁东西,谁就得受着,本公主想毁掉什么东西,哪怕是珍宝,也绝不能留着。”
凤月脸色一沉,咬字清晰道,每个字都说的很轻,但却有一股威慑力。
“今日,这病,陈御医治定了。”
凤月冷声道。
林箐箐最多就是写得一手好字,哪会治什么病。
万沉当真是老糊涂,连陈御医都拒,而相信林箐箐。
越是这样,她就越要让陈御医给万元元治病!
“公主,若是万大人不想臣替万小姐治病,便不要勉强了,毕竟臣是给皇上及宫内各位主子看病的。”
一旁的陈御医听得凤月这话,附和道,两人一唱一和地。
万沉听得陈御医这话,旋即明了什么意思。
他意思是说他是给皇上以及宫内主子们治病的,能屈身给他女儿看病已是他万家上辈子积了德,他却不知好歹。
“那可不行,本公主说出去的话便是泼出去的水。”
“万沉,你是想糟蹋本公主一片好意不成?”
凤月双目落在万沉身上,给他施压,冷声道。
“下官,下官不敢,只是…”
“不敢?既不敢就给本公主让开!”
凤月大声呵斥,那张漂亮的脸蛋布满狰狞。
这一大声喊,连在屋内的林箐箐都听得一清二楚。
林箐箐看着还昏睡的万元元,眉头紧蹙。
她以为凤月会安静几天呢,没想这么快又找上门来了,她也不得不夸一句,凤月脸皮是真的厚。
凤月话落,万沉依旧站在原地不挪开半步,手紧握成拳,似在犹豫些什么般。
“下官还是那句话,公主的好意下官心领了,只是王妃已在为小女看病,便不劳烦陈御医出手了。”
万沉抬头,壮大胆子,指使凤月道。
凤月睁大双眼,似没想到一直对自己顺从的万沉有朝一日会忤逆自己,且还是因为林箐箐而忤逆自己。
“公主,我们还是走吧,只是往后万小姐是好是坏,臣都不会出手了。”
陈御医也劝着。
这样下去,反而像是他们上赶着要给对方看病一般。
要知道,他可是御用御医,不是什么江湖大夫,哪受得了这委屈。
若不是凤月公主在这,他早提着药箱转身离开了。
“万沉,你可知道忤逆本公主会有什么下场吗?”
凤月厉声厉色问道。
“下官知道,但下官也知道元元是下官的女儿,也是万府唯一的小姐。”
“公主,请回吧。”
万沉回答道。
他将自己女儿交出去两次,两次回来,他女儿的情况一次比一次严重。
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交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