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江祈年气喘吁吁的站在十字路口上,他望着周围那些不断涌来的怪物儿,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像是刀子一样刺痛着他的心脏,让他难以呼吸。
他无法得知那些怪物儿的本来面目究竟是怎么样的,当然,也有可能这眼前的一切都不过是他的臆想。
江祈年只感觉自己仿佛再一次的回到了那日下午,并不算狭隘的街道上站满了人群,他们扭曲着面孔,想要将自己也拽入那不见半分光亮的深渊中。
「来吧,小年,大家都在这里,快来找我们!!」
「祈年,祈年!我在这儿呢!你快过来!!」
「小年,我在这里好冷啊,你能不能来陪陪我!」
「江祈年!是我!是我啊!你为什么要杀了我!!」
猩红的月光洒在那一张张绝望的面孔上,让它们显得是那么的熟悉,却又是那么的陌生。
江祈年已经分不清到底谁才是怪物儿了。
是那些顶着熟悉面孔的人,还是他自己?
温热的血液洒在他的脸上,痛苦的哀嚎环绕在他耳边,明明他一直在告诫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只不过是幻境而已,可是那些在临死前所爆发出的声音却将一切都衬托的那么真实,让他分不清究竟哪个才是真的。
正当大脑陷入混乱之际,江祈年反手将一只怪物儿的脖颈斩断,大量的血液洒落在地上,惹得江祈年不禁一阵恍惚。
他摇了摇头,而后看向那洒落在地面儿上的血液,一时间竟陷入了莫大的荒诞与迷茫之中。
鲜血和头顶上的血月交相辉映,将这周围的一切都映照的那么清晰,江祈年然没有注意到那四周已经寂静下来的街道,而是目光迷茫的望着那滩血液,随后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庞。
那是一张……非常陌生的脸……
血液显得有些浑浊,可是江祈年却能清晰的看清自己脸上的每一寸皮肤,那是一张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脸,是那么的平庸,那么的陌生,仿佛只要移开目光的下一秒就会忘却似的。
「你是……谁?」
他喃喃自语到,可是声音却是反过来传到他的耳边,就好像他才是那个被询问的人一样。
「我是……是……江祈年?」
可随即他便是摇了摇头,然后目光呆滞的望着鲜血中的倒影,一时间陷入了极大的恐慌之中。
倒影中的人脸再一次变成了江祈年的模样,那张干净到不沾染半分血迹的面孔此刻竟是咧嘴笑了起来。
可这幅笑容不仅没让他感觉到一丝一毫的慰藉,却是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让他止不住的心里发毛。
倒影中的人脸在笑,可他此刻的面容却是无比的茫然,倒影中的人脸白皙而又整洁,可他的脸上却遍布着血污。
所以……他到底是谁?
那鲜血中倒影的人脸……又是谁?
或者说……难道他从一开始就是一个盗用别人面容姓名的小偷吗?
他真的分不清了,噩梦之城,鬼校,迷雾之城,五大王庙,林南枝,程载游,应初梅…………
这一切……真的都是他亲身经历的吗?
不知何时,周围的景象彻底改变了。
街道,血月,破败的城市废墟,如今统统化为梦幻般的泡影。
此时的他站在一片巨大的血液湖泊之上,头顶则是腥红到让人窒息的天空。
分不清,分不清………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死盯着湖泊上的倒影,而后回想着自己所经历的一切。
可渐渐的……他发现了某些不对劲儿的地方………
那就是……他
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失去了自身所有的记忆,姓什么,叫什么,家人,朋友,自己所经历的种种都在此刻被抹去,脑海中唯一存在的词汇就是……幻境。
幻境?
可问题是……幻境是什么?
自己的脑海中为什么会保留下这么一个词汇?
思来想去,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只不过他倒是没心情去思考这些了。
因为……脚下的倒影动了…………
「倒影中的人叫江祈年……那…那我叫什么?」
他迷茫的念叨着什么,而后就看到倒影中的人脸开始不断接近,接着便是从水面中浮现出来,面带笑意的望着他。
不……
他有些想不明白。
如果那张人脸是从水面中浮出来的话,那为什么他会看的那么不清楚,就好像是他和那张人脸之间隔着些许涟漪似的。
那些涟漪向外扩散开来,将他的视线影响的十分模糊。
「所以说……那张人脸并不是倒影,真正的倒影……真正的倒影是我?」
忽然间,一股莫大的恐慌从他心底升起,如同疯涨的潮水一般,迅速将他淹没!
明明这周围寂静无比,根本就没人前来打扰,可他却觉得自己像是一艘被卷入海啸中的孤舟一样,随时都有覆灭的风险!
是的,他才是倒影,可他是谁?
那张人脸是江祈年的,可江祈年又是谁?
他是江祈年,还是说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脑海中隐隐浮现的那些画面儿究竟是他的亲生经历,还是身为不存在之人的黄粱一梦?
「醒来……」
忽然,一道晦涩的声音从那张人脸中传了出来。
一时间,他感觉到错愕万分,而后便是迅速扭过头去观察那张嘴唇不断起伏的人脸,怀疑自己是否出现了幻听。
可是那道声音却是无比的清晰,就好像是趴在自己耳边的低语一般,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回荡起来。
「醒来……醒来………」
随着那呢喃的声音越来越大,他也是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仿佛下一秒就要昏睡过去似的。
醒来……
他陷入了昏睡之中吗?
不,他不这么觉得。
倒影中……哦不,应该说是水面之上伸出了一只惨白的手掌,而后五指张开,似乎是在邀请他离开一样。
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当你陷入深渊之时,那伸出来的手不一定是援助之手,它更有可能是为了将你拖入更为绝望的深渊………
随着那声音越来越大,他也似乎是失去了神智一般,目光呆滞,身体僵硬,如同提线木偶一般的向那张人脸走去,而后轻轻握住了那只手。
只不过他没注意到的是,就在他握住那只手的一刹那,那张毫无血色的人脸上忽然浮现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来………
………………
此时此刻,刘悦坐在窗前,百无聊赖的望着窗外的一切,心绪早就不知道飘向了何处。
等过了许久之后,他才是将手中的水杯放下,而后又挺在椅子背上,双手枕头,目光呆滞的望着天花板。
「唉,这鬼地方哪里都好,就是连个晚上都没有,这天天这么大的太阳挂在头顶,晒得我骨头都苏了。」
「你在这个地方待得厌烦了吗?」
闻言,刘悦神态慵懒的伸了个懒腰,而后开口答道:
「额……确实是有一些吧,毕竟总待在一个地方很难不感到厌烦,虽然我这个人比较宅,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不需
要活动啊。」
「可如果离开这里的话我们还能去哪儿呢?
我们现在可是厉鬼,为世人所不容,一旦被气象局的人发现了是个什么下场你又不是不知道,再怎么……」
「妈!」
话还没说完,就被刘悦给开口打断了。
只见他有些无奈的揉着额头,同时挥手对着身后说道:
「你怎么总把别人想的那么坏呢?
我们又没做什么恶事,难道说好好待着别人就会赶过来杀了我们?」
说罢,便是一阵良久的沉默。
等过了足足有两三分钟之后,那道声音才重新响了起来:
「不,我只是担心你而已。」
闻言,刘悦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
「好吧好吧,你说的我都知道,可你要相信我,气象局真的不是什么滥杀无辜的人,这世界上的妖物和厉鬼何其之多?
这气象局的修炼者要是部杀光那得杀到猴年马月去?
你放心就是,只要我们不惹事,他们是不会来搭理我们的。
再说了,现在说这些不也没有用是吗?
你看这家精神病院有着这么多病人,说实话虽说有的人心灰意冷,只想找一个清净的地方慢慢等死,但也有不少人都是想离开这里的。
可他们为什么没离开?
是不想离开吗?是不能离开。
要是能离开的话这家病院根本就剩不下多少人,所以我们得想办法儿搞定院长才能出去呀。
没办法搞定院长,那么大家只能是一辈子都被困在这里。」
「哦……你说的没错。
可问题是……目前你们院长的处境可不太妙呀………」
「唉,安啦安啦,这一点儿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才想着帮助他嘛~
毕竟这家伙面对的可是一只修炼了有上千年的老妖怪,他刚刚修炼不过半年,能和对方战斗到如此地步已经是不错的事情了嘛。」
「嗯……儿子,我觉得你和以前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了。」
话落,刘悦无奈的挠了挠头,然后拿起相册放在了抽屉中。
「人都是会变的吧,再怎么说曾经也是同学,而且他真死了的话对我们也没什么好处,所以能帮忙的话就帮上一把。」
「也好,虽然我不是很理解,可既然你是我儿子,那么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
「嗯……谢谢妈。」
刘悦点了点头,然后便躺在床上,面色复杂的看着这间空无一人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