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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日上三竿,众人吃罢早饭,叶偏偏开车,一起随耿大叔来到了慕陵。
从侧门进去,叶荣光教授、温教授等人,立刻被这雄伟的建筑吸引住了。叶偏偏的相机“咔嚓、咔嚓”响个不停。
众人转了一大圈,终于来到隆恩殿前的那条御带河边。来到了那一棵半的五指毛桃树前。
其中一棵比碗口还粗的树,已经弯到了干涸的河道里,另一棵树果然砍掉了一多半。茬口处挂着淡红色的粘浆。
“这就是。”
“你们是怎么发现的?”叶荣光教授解下行囊,蹲了下去,开始研究起这棵树来。
“是我们卫生员发现的,他是一个赤脚医生,祖上传下些中医知识,他是湘省人,认识一些中药材。”
“哦,你们这位卫生员不简单啊。”叶荣光教授随口赞道。
“嗯,他是有些小本事的,不过卫生员也很奇怪,这种只有南方才有的植物,怎么会出现在北纬三十九度的地方呢?”王珂现在特别兴奋,卫生员于德本如果记首功,他王珂也要记上一功。
“嗯嗯,这也是我好奇的地方。”叶荣光教授应道,说着,他拿起一个放大镜细细地观察起其叶片、树皮和那挂着淡红色粘浆的地方。
看了一会,叶荣光教授站起身来。
“这棵树啊,看来已经不会少于六十年了,很有可能啊,还是一棵稀有品种。是血毛桃啊。”
血毛桃是什么鬼?
“老叶,说说看,这考古我是行家,但论起植物我就外行了。”温教授站在一边,急切想知道答案。
“北方人不知道五指毛桃太过正常,这种桑科植物,主要生长于闽省、粤省、琼省、桂省、黔省、滇省的深山幽谷中,以及村寨沟旁。它的植物形态,小灌木或小乔木,长得不是很高大,最高也就三米,株被黄褐色贴伏短硬毛,有乳汁,叶互生。”
叶荣光教授说着,众人点头,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可是王珂一听,心神立刻有些乱,啊?眼下这棵五指毛桃树何止三米,七八米也不止啊!
“叶教授,难道这棵树不是五指毛桃?”
叶荣光教授看看他,并没有接话,而是继续说道:“其实五指毛桃并不是桃,因其叶子长得像五指,而且叶片长有细毛,果实成熟时像毛桃而得名。又名五爪毛桃、牛奶木、土黄芪、土五加皮、火龙叶、九龙根、五爪桃、粗叶榕、南芪等。其成分富含有机酸、氨基酸、三萜、生物碱、香豆精等。”
“那叶教授,这不是五指毛桃这是什么?”王珂越听越慌,自己这不是谎报军情吗?叶荣光教授这意思,搞半天这还不是五指毛桃,那这又是什么?
叶荣光今天看来是杠上了,偏偏不按套路出牌。他继续说:“五指毛桃的根茎是直生的。野生的最少要有三年的生长期,才能挖出根来。成熟的果子去皮了也可以吃,有点像无花果的味道。树干一般都不用,没什么味。根呢,香味浓郁,可以药用,也可以拿来煲汤或泡酒,浓香十足。”
这一说,王珂的脸立刻红了,因为从昨天晚上开始,他可是用果实和茎,给大家泡的水喝。这叶荣光教授为啥不制止,不早说,让自己出了这么大的一个笑话。
“叶伯伯,我是真不懂,原来五指毛桃不是采果、采茎,是采根啊?!”
“孺子可教也,今天我到现场和你说,相信这你辈子都不会忘记了。”叶荣光教授这一说,连温教授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因为昨天晚上,谁也没有提出异议,大家都以为五指毛桃主要是吃果实,吃脆嫩的茎,原来竟然是根。
完了完了,我们都错了,卫生员于德本还晒了多半口袋,晒错啦。
正想得出神,王珂忽然又想起另外一个问题,说了半天,自己都在说五指毛桃,可眼下,按叶荣光教授所说,这棵树压根不可能是五指毛桃,丢人丢大了!
顿时,王珂的脸上一阵发烧,一脸颓丧。
叶荣光教授看见了这一幕,笑笑,然后不慌不忙地对王珂说:“小王珂,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失败啊?”
“爸爸,是什么你直接说,别挖苦我兵哥哥。”叶偏偏气不过,立刻拎着相机走到王珂的身边,对着叶荣光教授“抗议”。
而王珂呢,则认真地点点头,知错就要勇敢承认。
“呵呵,天下五指毛桃按说只有一种,因为其他的品种在白垩纪就已经灭绝。可是在后世的演化中,却昙花一现出现了一个新品种,叫‘血毛桃’。”
“啊!”这次惊讶的不只是王珂了,包括温教授、叶偏偏、谷茂林、博士小张都张大了嘴巴。
“最早的文字记录可追溯到三千多年前《诗经》,《诗经》云: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说的就是它。”
叶荣光教授这一说,叶偏偏立刻对眼前的这棵五指毛桃观察起来。
“你们注意看,这棵五指毛桃其叶子长得也是五指,枝条纤细,上展,呈紫红色,折断果实与茎,一样的挂有浆汁,所不同的五指毛桃挂的是白色浆汁,而血毛桃挂的却是淡红色浆汁。另外咬开血毛桃,里面也是血色如滴。”
“叶伯伯,我想问一下,那它还是叫五指毛桃吗?”
“问得好,注意哦,刚刚我说了,真正的五指毛桃是桑科植物,小灌木或小乔木,最高也就三米;而这血毛桃却是蔷薇科植物,都变了种。同是落叶小乔木,最高可达十米,树皮光滑显暗紫红色、果实幼时无毛,春季开花夏末秋初结果。野生于海拔八百米以上的山坡和溪边的灌木中。”
叶荣光教授这一解释,眼前的这棵五指毛桃树就好解释了,也证实了此树六十年之说。
“那他们的药用价值呢?”王珂追问了一句。
叶荣光满意地看着王珂,他就喜欢这孩子打破砂锅纹(问)到底的脾气。
“除了原来五指毛桃的所有的药用价值外,在本草纲目中,还阐述了其止咳清热,对高血压、动脉硬化、月经不调、便秘的特效。其中血毛桃的桃胶更是大补中的大补,长期食用可去除数百种毒物,延缓衰老,延年益寿,其功效是普通桃胶的百倍。”
“叶伯伯,那么说,这棵血毛桃比真正的五指毛桃还要珍贵?”
“是的,可以说是珍稀品种。”
听到这里,王珂一拍巴掌,对着谷茂林说:“快,赶紧出去,把那天砍掉的树根找到,都是宝贝啊。”
“等一下。”叶荣光拉住了谷茂林。“小王珂,你先别急,此血毛桃的根虽然好,但真正入药的却是果实和桃胶。血毛桃的根和茎,味辛而苦,并不适宜煲汤炖肉。”
啊?这么说,卫生员于德本和房东耿大叔采摘得那么多的果实,歪打正着,又都对喽?
叶荣光教授点点头,满意地看看他。
这番惊吓,虽然如同荡了一番秋千,却也收获满满。
“等等,等等,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没解决。”叶偏偏看到自己的兵哥哥,还是帮了爸爸一个忙,她也有必要刁难一下爸爸。
“什么问题?”叶荣光教授自觉学富五车,横跨生物学和植物学,还没有什么专业问题能难倒自己,便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其实我的问题也很简单,既然这五指毛桃和血毛桃都产于南国,那么是谁种在北方?而且是在慕陵这里。”
这个问题还叫“简单”啊?简直是又刁钻、又古怪!
叶荣光教授笑笑,这个问题还真难倒自己了。这血毛桃看起来像是鸟儿叼进来的果实,在此地发芽生根,可是你想想,这旷野百里,难道还有第二棵血毛桃吗?
不对!叶荣光教授脑袋里电光一闪,他没有回答女儿的问题,而是蹲下去,沿着这条御带河边一边走一边观察。
“爸爸,你在找什么?”
“来来来,王珂,你指给我看看,你不是说原来有三棵血毛桃吗?”
“我来说。”一直在旁边听了半天的房东耿大叔再也忍不住了,他走过来,指着河边的石板缝,把那棵已经砍掉并挖掉树根的位置标了出来。
看到叶荣光教授端详,耿大叔又说:“教授,原来几年前西墙还有几棵,早就被我砍了、根也挖出来当柴烧了。”
“哎呀,可惜、可惜。在哪里,你指给我看看。”
叶荣光教授站了起来,跟着房东耿大叔又来到西墙下,看了那几棵树的位置。
转了一大圈,叶荣光教授走回来,对着温教授说:“老温,从这树距看,我判断这是有人栽种下去的,绝非自然生长的。”
有人栽种,那就是守陵人喽,外人也进不来。可是栽种也得有果实,扦插也得有母树啊,总不会是从天下掉下来的吧?
如果是有人栽种,一定识得此树,否则不可能长这么大?长到六十年才被后人砍掉!
“这是一个谜,一个谜啊!”
叶荣光教授一边说着,一边喊温教授。“老温你说呢?”
温教授把肩一耸,双手一摊。这不邪性吗?确实无从说起,这血毛桃就算是在南国,也找不到第二棵,却在这西山陵园里发现了好几棵,如果不是耿大叔无知砍了、挖了,恐怕会有十来棵,或者一片血毛桃林。
这一上午,血毛桃让叶荣光教授兴奋不已。不仅拍摄了大量相片,详细记录了科、属、种的植物分类信息,还对血毛桃适宜的土壤进行了分析,包括测量了土壤的酸碱度、陵园内空气温度与湿度。向耿大叔了解了西山和陵园一年四季的气候变化、冰冻期、日照时间,以及血毛桃的发芽、开花、结果、落叶时间。
最后,开始取样本。果实已经有了,枝干和树根需要现场采集。采集后如同宝贝一样放在随身带来的样品箱里。
这一通忙活,不知不觉到了中午。
“回家吃饭吧?”
耿大叔以极大的耐心配合着,这陵中的宝贝,给他带来无限的财富梦想。而这一切,都拜小王排长所赐。
他盘算好了,来年外面种什么香椿,养什么羊?他还要把西墙边和陵园南边新开出的荒地,都扦插上这血毛桃,那就是一个聚宝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