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干爹董偏方在训练场那边还真的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那里喝醋没有这边顺溜,人多,有的学员比较配合。人的学员不太配合,喝了几口就吐出来了。忙的郑强喂了一圈,也不知道漏了谁?加上军医看着身边这位一瘸一拐的村医,本身就有些不太信。
所以等到董偏方来的时候,仍然有人在屙,在喊肚子痛。而那个军医自做主张,竟然给几个学员正在吊水呢。
开始董偏方还没有注意,自己刚刚出来的时候,家里的六位重病号都有了平稳的迹象,这边却出现了反复,但就问起了郑强:“你是不是确保每人都喝了两碗咧?”
这一问郑强就有些心慌,他指指那些已经挂了水的学员说:“那些出现反复的,你确诊是什么情况咧?”
郑强更加地不知所措了,军医走过来,说:“董大夫,我看这几位较重,反复屙,我怕出危险,就给输了点电解质。”
电解质倒没有关系,干爹董偏方点点头,走到那几位正在吊水的学员面前,观察起他们来。
这一观察董偏方的脸色变了,这几位比刚刚拉走的六位还严重。
有两位脸上隐隐地生出一片荨麻疹的红斑,个个捂着肚子,个个在呕吐,其中一位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呼吸急促、打着寒战。
董偏方迅速地走到那位神志已经不清的学员面前蹲了下来,细细地号脉。心脏跳动的很快,弦紧、滑数。
他站了起来,声色俱厉地看向军医问道:“你除了给他输了电解质,里面还有什么咧?”
那位军医立刻有些紧张,迟疑不决地说:“没……也没什么。”
后面跟着李大年大队长一看董偏方的神色,立刻走上前问道:“怎么回事?你回答。”
“我没有,我也是按书上说的,食物中毒多是细菌引起的,我就给这几位加了一点克拉霉素抗生药。”
“胡闹咧!”董偏方难得地发起火来,他立刻指示郑强,“赶紧地起针咧,快快,不然要出大事咧。”
两个人匆忙把这几位学员的吊针去掉,董偏方立刻嘱咐郑强。“你马上回去,紫苏知道吧,和生甘草按三比一,用咱家的药引子煎服,火速送来咧,再设法搞点鲜奶来,羊奶、驴奶都行咧。”
郑强骑上车立刻走了,董偏方掏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对已经出现半昏迷的学员,取中脘、内关、足三里、公孙,加上脘、加合谷,加气海,加神阙,一连下去十几针。众人全惊呆了,十几分钟过去,大家肉眼看得见的是这位战士停止了寒战,慢慢地缓了过来。
接着,董偏方又快速地为其它几位处理完,天慢慢地黑了下来,屋内的灯雪亮。董偏方又让炊事班熬小米粥。
耽误了不短的时间,干爹董偏方这才回过头来对李大年说:“首长啊,我刚才性子急咧,这位军医用错药咧。”
一说用错药,那位军医不干了。你一个农村的土医生说我用药用错就用错了啊,那岂不是是打脸?
正要争辩,李大年手一挥,“你别说,听董医生的。”
“这种食物中毒万万不能用克拉霉素抗生药咧,此药主要用于敏感细菌所致的上、下呼吸道、肺炎等,它会腹痛、腹泻、呕吐、消化不良等胃肠道反应咧,严重会引起酸中毒、肝功能衰竭或假膜性肠炎,那就不好救咧。”
“啊!”军医倒退三步,看看李大年,鼓起通气又说:“那按你董大夫说的,你给他们灌下去的醋并没有好转啊。”
李大年一听,也是疑惑,他看向董偏方,想听听他的解释。
“大队长,不怪董大夫,我怕酸就没喝。”那位刚刚从半昏迷醒过来的学员,挣扎着支起身子说话。
这一下,李大年大队长火了,他一指军医怒斥:“你是干什么吃的?乱弹琴,你为什么不按董大夫说的做?他们说不喝就不喝了?”
接着李大年自己走了一圈,仔细地问问那几个反复的学员,无一不是这种情况。
“你们TMD的找死,都什么时候了,还想不想要命?”李大年站在屋内大骂了一圈,如果是战场上,相信他会拔出枪来,当场崩了面前站着的军医。“自做聪明,你差点害死他们几位。”
“首长,这里条件有限咧,还是转移到我那里吧。”
“快快快,赶快准备车去。”
又有五位学员被抬上车,其它的一见也不用动员了,没喝足的,自己爬起来又去喝了一碗,已经喝足了的,现在都起来去尿尿了,差距就是这么大。
这一次李大年再不敢掉以轻心,他亲自带队去董氏诊所,毕竟那里还有六位重症学员呢,万一有个闪失,那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昨上车,他告诉大队协理员,立即将此事通报各中队,同时向军司令部值班室报告,文字材料责令军医准备,等他一回来立刻上报。
安排妥当,一辆解放车,开着雪亮的车灯,急速向南邵村驶去。
车行到董氏诊所,推开大铁门,透过诊所门前打火机光,郑强赶紧地跑了出来,一看是董偏方,立刻说:“师傅,药刚刚熬好,我正准备走咧。”
“别咧,有五位重症我都带回来了。就有诊所处理咧。”想了想,又说:“你还这是过去,那里我还有点不放心,今晚你就候在那里,有事就过来喊我咧,他们那几位怎么样咧?”
李大年也是心急气躁,一步跨进门来,就向里冲。
“他们都刚刚吊完水,正在喝粥咧。”郑强说着,向身后指指,这一指,众人看清了,诊所大厅内,郭志佳等六位重症患者,以及王珂果然围着桌子喝粥呢。
“咦,都好了!你们都好了?”屋内亮,屋外暗,开始郭志佳等人只是听见屋外有人说话,却没有想到李大年李大队能亲自过来看他们。
随着李大年这一嗓子,七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放下筷子,站了起来,完全不像是病人啊。
“敬礼!”随着郭志佳的口令,其它六人一齐向李大年敬礼。
“你们都好了?”李大年再次问道。
“都好了,大队长,全部止住了。”郭志佳代表众人回答。
李大年走到桌前,看看方桌的粥,点点头,一颗心“扑通”一下就放进胸腔里。手向后面一指,说:“那行,快出来帮助抬一下。”
啊?怎么又来了。一行人慌的出门,在郭志佳和王珂的带领下,把刚刚到的五个战友抬进门。
刚刚安置停当,董偏方和郑强就端着药进来了。
“董大夫,这次怎么不灌醋了?”李大年有些好奇,他看到郑强手里端的是浓浓的中药。
“现在已经超过了两个小时,毒性已经到肠道咧,已经不适宜再灌醋咧。”
“那这是……”
“导泻药。”
“啊!”包括王珂在内,众人皆是一片惊呼,这也太大胆了。下午已经屙的不行不行的,还没有屙够?还要继续屙?
“首长,你放心咧,在我这,我心里有数咧。”干爹董偏方把手一摆。
这真是艺高人胆大,要是军野战医院,保证也没有一个医生敢这样做。
人没吃饱就一个烦恼,人吃饱了,可能就有无数个烦恼。
没有出现军医乱给吊水这档事之前,大家的精力都在如何止泻。现在时候,却出现了新情况,要玩一出“泻上加泻”,这五位学员的身体能吃得消不?
“大队长,你要相信我干爹。”王珂一看李大年的脸色,立刻明白了他的担心。
李大年拧地头来,看看王珂。他突然有些后悔,就不应该随这五个人过来。既然过来,那就要承担责任。不是刚刚都委托王珂全权负责这件事吗?自己怎么又卷进来了?
有王珂在,我怕什么?王珂后面可是有两位大佬。现在自己当务之急,是马上写报告。同时把这边就地抢救的情况尽可能写清楚,那就是最好的解脱,用现有的话说叫“甩锅”。
“嗯,为什么不信。王珂,我命令你,继续在这里配合你干爹救治我们的战友。”说完,转过脸来,对着董偏方说:“董大夫,我们条件有限,一切拜托啦,我回去向军里求援,需要什么药你尽管开口。”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啪”往桌子上一放。“董大夫,这是一千元钱,先放在这。郭队长,你们六个人如果吃好了,现在随我回去静养。这里地方不是小了点。”
那是小了点,十一个病号挤在这里,肯定不行。
“是!”郭志佳说完,其它几个人立刻端起碗,风扫残云喝粥。
董偏方拿起那叠钱,对李大年说:“首长,这是骂人咧,这钱我一定不会收。”
“行,董大夫,这钱我先放在王珂这里,需要买什么药品,由他出。”李大年说完,竟然郑重地给董偏方敬了一个礼,赶紧离开了小院。
王珂看不懂这里面的套路,但是他感觉到大队长把这么重的担子,甩给了董偏方,基本上还是信任满满。也顾不上想其它的了,立刻帮助灌药。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一场恶仗。这五位学员不久就开始狂泻。哪里还能屙出什么东西?中间又给五位学员挂上水,喝了几次烧开的药引子,而干爹董偏方一直坐在那里,不是号脉就是看每个人屙出来的东西。
实在屙不出来了,几个人便开始给那五位学员喂羊奶和驴血。
直到晚上十点,五个人总算安稳下来了。干爹董偏方长吁了一口气,笑着说:“行咧,稳住了,你们没事咧。等一会,就可以喝小米粥咧。”
说得好笃定!
事实上也是如此。看着几名渐渐稳定的战友,众人皆放下心来。
郑强和另一名护士,再次去了训练场,而另一名医生与护士则守在这边五名吊水的学员面前。一时间,病房里反而冷清了下来。
“干爹,你去休息一会吧?”
“休息就算咧,你随我吃点干的去。”
“我就不吃了吧,我刚刚喝了一碗粥,先前干娘还给我喝了碗鸡汤呢。”
“那哪行咧,大小伙子,走,随我吃点干的去。”今天晚上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吃完饭还有活干呢。几个月不见,一见面就碰上食物中毒这事,如同打仗,到现在连个话也没有说上。
晚饭照例是贴玉米面的饼子,一个青椒炒饭鸡蛋,一个小咸菜,那鸡汤也由几个人分着吃了。
“珂儿,你今天晚上不走吧,就在二楼睡咧。”干娘边吃边问,楼上的病人现在全部走了。包括董氏诊所的楼上,现在还空着两间房。
“干娘,不用,今天晚上我来看着这几位战友。”
“不用咧,有郑强他们看着呢,你也帮不上忙,我爷俩唠唠。”干爹董偏方满目慈爱,这个干儿子绝对是上苍送给自己的宝。
“好。”
“那吃饱了没?吃饱了,先陪我去厂里看看咧。”
“好。”王珂把面前的碗一推,站起来就收拾。
“走吧,你们爷俩先走,这里有我咧。”干娘一看,立刻推开王珂,自己收拾开了。
去董氏天胶厂里看看,可是王珂最想去的地方。想当初,从测量、平整荒地、到建厂、看工地,再到第一次试制,王珂都在这里倾注了大量的心血,说南邵是自己的第二故乡,这里的乡亲都是自己的亲人,一定也不为过。
董偏方在前,王珂在后。两个人出了小院,刚刚走出不远,迎面走来了老村长。
如今的南邵村,村里由于建起的采砂厂,几个村办小企业已经为村里带来了可观的收入,不仅村里铺起了水泥路,电杆也立了起来,几条村里的主干路都安装了路灯。
“呀!小王班长。”老村长一眼就把王珂认了出来,惊喜地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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