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姐的水平发挥如常啊,原以为先前你与萧家少爷几番切磋已是消耗不少气力,还以为能让我侥幸赢几局,现在看来属实是我低估了。”闫昱韬输得坦荡大气,但都架不住他那嘴上说的天花乱坠,“能人就是能人,一心二用仍旧厉害。”
“我瞧闫先生对人从来都不吝啬夸赞,似是很怕惹人生厌啊~”宋伊卸着护具,轻飘飘一句话。
“闫某只是在想谁人都不喜欢被指指点点,喜欢总比讨厌好啊~”
“也是,直言不讳总好过两面三刀,阴面上温和善意,背地里紧咬不放,于我看来,属实是缺德了些,你说是不是?”宋伊答得微妙。
闫昱韬脸色僵硬了一瞬。
宋伊权当没看见,转而看向早已把护具与弓还给工作人员,甚至还好心帮忙收拾的空桐悦。她径自走过去,拍了拍空桐悦的肩膀,行为举止不失任何姿态,语气平缓淡然地说:“比赛结束,你可以回去了。”若由这姑娘待着,怕是那姓闫的又要找她毛病了。
一之宫家那位碍着面子不好拉下脸叫人,宋伊此举也算是给了这家人面子。
空桐悦微微鞠躬致谢,两人一前一后下了场。
宋伊去了自己母亲那处,空桐悦则是朝阮卿那边望了一眼,见阮卿神色缓和如往常,这才走到萧惜缘那边,把孩子抱起。
本以为是淡淡然,结果空桐悦突然丧起脸来,带着几分委屈,同小朋友打趣道:“唉,输了比赛,姐姐可太伤心了。”
“不伤心不伤心”小朋友抱住大人的脖子,然后手轻轻拍着大人的后背,应是见家里谁人这么做过,所以有样学样。
“好~不伤心。”月儿回抱着她,眸光有几分黯淡。
萧惜缘随之站起:“最后一箭,你鲁莽了。”
“私以为该相信故事的年纪没必要把梦叫醒,仅此罢了。”空桐悦意味深长道,抱孩子的动作又紧了些,似是想要把握住某些事物般。
萧惜缘想再说些什么,管事的人又凑了过来:“姑娘,曹小姐她们回来了。”
“好。”既是贵客,总归要悉心接待。
……
箭舍这局聚时缓慢,散时倒是可劲儿快,各有归处。东西南北四个院儿,除了西院是客栈自家人住,其余三院都或多或少都安排了人。
南东两院一墙之隔,走的一条道,基本上熟人都被排在一起,不知是巧合还是萧惜缘有意为之。
空桐悦抱着孩子,无声无息地走在队伍最末尾,宛如一个透阴人般。孩子轻声在她耳边似是在回忆、在叙述什么,她的神色愈发清冷。
魅想要同空桐悦一道走,结果阮卿将她扯得牢紧。坚野真闷声不吭,甚至多余的眼神都未给,乖巧地与梁琦共同搀着言老夫人,闫昱韬逗乐着老人家,几人行不亦乐乎。唯有上官云达一步三回头,踮着脚望向队伍最末尾的那人,尽显担忧。
最后他实在是闷不住,逆流而行,去到空桐悦身边。路过宋家人时,宋伊视线随他去处一道瞥了下,见空桐悦与他并肩后,转头瞧见上官云达母亲的行为。
其母目光炯炯,凝视自己孩子的背影些许时候,又扭回了头。宋伊看她步伐有所加快,却并不阴显,俨然是有意压制情绪,不想失礼于人前。
这影士和富家少爷怎么想都觉着荒谬啊~偏偏还是跟那个小木头,宋伊已经可以预料到结局了。还是抽个时间点醒一下那个榆木疙瘩吧,否则把姑娘害了都不知道。
……
“你不是在前面走着么,跑我这儿干嘛?”空桐悦对他这行为还是有些无奈的。从来都是向前跑的居多,哪有跑了一半又折回来的道理?
“我看月月你情绪挺低落的,怕你哭鼻子。”云达这话也有逗趣的意思在,他知道空桐悦不会是人前落泪的脾性,但也看得出来她情绪确实低迷。
到底是个姑娘家,被男人压制也就罢了,无非是先天差距。结果还有个宋家姑娘一道,还几乎是碾压,任云达怎么想,空桐悦的脸面都过不去,想她怎么可能高兴的起来?
空桐悦被他的想法逗乐了:“听您老这意思,我要是哭了,您还打算给我递张纸巾啊。”
“怎么可能只递一张,必须一盒,咱们月月要有面子。”
“还一盒纸,你是想我哭成金鱼眼睛么?”有时候月儿也琢磨不透,上官云达脑回路怎么想的,太直了。
上官云达:“那那也可以是别的事用到纸巾啊,比如擦手比如吃完东西或者剧烈运动以后流了很多汗要擦然后”
“好了打住!”空桐悦连忙叫停,“我已经深切体会到你的安慰了,不用圆场了,真的。”她理解他想往回补,但不知为毛,月儿越听意思越不对,所以还是结束这个话题,省的这位语出惊人还不自知。
“那还难过吗?”
空桐悦笑了笑“你和唐果你俩左右开弓轮番轰炸,我就是想继续丧都没法子吧。”
“那就好。”
“再说本来我也没难过啊,我的输赢对他们来说无关痛痒,别人都无所谓了,我干嘛一直介意。”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可”云达看了眼前面的队伍,“我瞧阮夫人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一路上他看她连招呼都没同空桐悦打一个。
“我几斤几两他们最清楚,本来就不顺手的事情,输了也是人之常情啊。放心,阮姨脾气还算可以,最多批评我几句,我皮实得很。”
“但愿吧”云达觉得空桐悦这话还是安慰的成分更多,然后像是想起了某件事情,从上衣兜里翻出个小玩意儿,“对了,这个给你。”
月儿接过他递来的东西,那是个约莫巴掌大的小荷包,深绿色的荷包上绣着几朵向日葵,针线细腻,荷包的布料质感也不错,想来不会是个廉价货。
“我”
“来的路上碰巧遇见人家出摊,就顺路买了。颜色是不是有些丑啊”空桐悦想说话,云达便打断了,并且面上露出几分尴尬,“我知道是挺丑的,我这也是头一遭送除了家人以外的姑娘东西。但我很喜欢上面的向日葵,觉得很适合你,做最好的自己,像个小太阳。所以射箭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我们多加练习,争取下回一鸣惊人。”深沉的颜色就像是黑夜,即便身处黑暗,也能茁壮成长,永不低头。
一鸣惊人哪有那么轻巧?
不过他这话听着倒是挺激励人心的。
“原来在你眼里我评价这么高啊。”
荷包握在手里有重量感,空桐悦凑到鼻下嗅了嗅,沁入鼻尖的是晒干风干后草药与花瓣混合散出来的淡淡香味。
“还是个香囊。”虽说没什么用,但胜在心意。
云达点点头:“我看宁城这边依山傍水,地理环境不差,草药花束,还有熏香一类都是特产,质量不会差。而且那摊贩说了,这里面装的是能让人安神静心的草药,我怕你初来乍到,会认生。”
“没想到啊没想到上官少爷还挺暖的嘛,二十四孝好好先生啊!”
“你就别取笑我了。”方才箭舍上没能帮忙,他都快郁闷死了。
“好好好~不说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