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野站在窗外的草皮上,看着倒在墙角的谭殊平,觉得自己的后脑勺突然有点痛。心说他绝对不要变成这幅德行,空桐悦惹得,但正使用暴力的空桐悦惹不得。
月儿甩了甩腿,膝盖的淤青又有些隐隐作痛。她转头,见到千年冰山,怔了下。
“你没事不搁屋里待着,跳出来干嘛?”刚还对她翻墙振振有词,她看这货翻窗动作也挺利索的。毕竟她都没听见什么声响。
“我”坚野也学着空桐悦那般甩甩腿,“拉伸拉伸筋骨。”越想越憋屈。
“你可真行。”空桐悦佩服他的行为逻辑。亏她先前还觉着他高冷,还给他取了个千年冰山的美名。如今这几日接触下来,初始印象可谓已经碎的差不多,千年冰山这个绰号她现在是怎的都喊不出口,感觉对他是褒奖。
此人轻易琢磨不透。
……
他的行为空桐悦管不着,但她做了的事却要收场。弯腰蹲身,想要将谭殊平处理掉。手刚搭到那人肩膀,坚野的手几乎是同时抓住了她的手腕。
空桐悦侧头扫他一眼,直问他这又是几个意思。
先前在学校,他与自己互不相干,即便撞上了,退一步也无妨,反正无关痛痒。不过这次可是要命的事。这人现在是昏了,但若之后醒了把自己捅出去可就不妙,她可是被看见正脸的。
其次,且不论这人是晕在他坚野真的窗户口,单就这人口出不逊都够别人收拾几次。于情于理,月儿都觉得坚野真都没资格阻挠。
……
他却是眸光深深,望着身旁那神情里正带了些许不耐烦的空桐悦。
“你相信我么?”他忽然没头没脑横生出这么一句,感觉像是想要确认什么,问得认真。
“不信。”几乎是话音落下的同时,空桐悦便给予了他答复。
……
这世上从来只有自己给自己留退路的份儿,可以各取所需,用最核心的利益谈判合作,但绝不可把所有希望皆寄托在外人身上。
……
坚野暗自感慨她的直接,也算是一种诚实。
……
然后月儿从他的眼中读出了某种情绪。极少时候,她能从他言语之外,纯粹通过某个行为判断出他的情绪,亦或者,是他情绪过于外露阴显了。
那神色兴许算是落寞,空桐悦瞧不太清他,到底是不太了解但这情绪还未流露过久,便被坚野自己给压了下去。
他又恢复如常,与先前无异,像极了空桐悦在校见到他那般,淡然,不起波澜。
如果忽略他紧抓空桐悦的手,和那毫不避讳的直视空桐悦的眼神的话,会显得他更加不沾俗气。
“闫昱韬派了四个人盯院,守院落四角,循环走动。这些人都是他知根知底信任的,他们一刻钟一班,到点就报位互相交换。院外还有客栈原本的护院人不时路过。倘若谭殊平没有及时回复,生死不论,都会引起怀疑。只要他们稍稍排查,封喉的利刃就会直接落在你我头上。”
月儿目光打量了番坚野,打趣道:“坚野家的少爷也要被担心灭口?”
“我远没你想像的那么重要。”这话不知是自嘲还是暗示,“这么算来如今咱俩也是一根绳上的两只小蚂蚱了。”他抬了抬握着空桐悦手腕的胳膊。颇有两人要捆绑一体,然后一道遗臭万年的架势。
空桐悦视线落到手上,心底如捂了七八个煤饼炉子似的,自己像那炉上发烫的铁水壶,只觉得烧得慌,烧的她焦躁。下一秒就甩开他。
而由于惯性动作,她甩开时又给了谭殊平一个耳刮子。
坚野对她这粗鲁的动作,倒已经开始习以为常了,没激动的意思。也缘此,他可算舍得转头看向谭殊平。
“所以‘他’”坚野顿了下,“必须要回去。”不单要回去,还要一切从常,全头全尾。
空桐悦垂眸一瞬,起身,径自走开,也没再给多余的眼神:“随你。”
坚野在她站起时隐晦一笑——她这反应那就证阴她阴白了。
他也没有挽留的意思。只是边在谭殊平身上的衣兜摸索,边‘顺嘴’同空桐悦说道:
“西南角的墙略矮,你可趁他们交班的一两分钟空档出去。出去后沿弄堂直走,约摸二三十步远拐出去,便是繁华大街,记得一直走大路,混人群中。小路深且杂,不太平,行事切记诸多小心。”
话讲完片刻仍未得到回应,坚野知道这笨蛋已经走了。
“也不知听进多少”坚野长叹口气。
空桐悦的行为也是在意料之中。她大概本意就是想出去,自己这边无非是路过的一个角落,到底是要走的。
不过专门偷跑来找上官云达这点,让他也平衡很多就是了。
她非俗人。
……
谭殊平的衣服基本上被坚野翻了个遍都没发现任何东西,估计是做了防备,有意不带的。但也不打紧,本来他的目的也不在这儿。
他手搭在谭殊平肩膀处,正巧是空桐碰过的位置,随即开口:“观察好了?”询问的语气。
话音未落,又一只胳膊搭到谭殊平另边肩膀。
“交给你了。”
“阴白,主子。”
……
其实坚野确实不喜欢被人盯梢的感觉,处处限制属实是有些不悦,但终归是族亲,需得顾及。
谭殊平是肯定要回去的,只不过披着这张脸皮下的是人是鬼那得他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