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你们还没走呢?”那老者即东葛莫纳缓缓道。
刘赢抬起头来,却还是不曾直起身来,答道:“小子好不容易得以拜见老祖宗,只是老祖宗既然健康长寿,多少还是应该回九黎寨一趟才是。”
东葛莫纳闻之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道:“大龙洞自太古以来便是这普天之下灵气最为充盈之地,现如今却也已然临近枯竭了,本王在此尚且不免垂垂老矣,倘若再出了这大龙洞,恐怕不用一日功夫,便精气外泄,化为一具干尸了吧。”
刘赢一愣,道:“这怎么会?”
东葛莫纳微微一笑,指着钟乳洞的一角,道:“你看那把剑,其剑身光芒现在几乎是微弱的看见不得,而在从前我刚得到它时,剑身出鞘,其光芒是耀人眼目的。之后,天地间的灵气渐趋枯竭,即使是大龙洞一般极灵秀之地,亦不免是沦落至此。没有了天地间充盈灵气的补充,这把莫邪宝剑亦是不免要沦为一般下流了。”东葛莫纳说完,竟是又忍不住低头叹息一番。
刘赢听后,这才明白为何自己不吃不喝竟是依然精力充沛,原来这大龙洞真的是一块宝地,不过饶是宝地一块,亦是不免即将衰落,沦为千山万壑中最为普通的一员了。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不妨先回去,再禀报父王,让他率众前来拜见,再说了,我看这洞中虽有水源,却并无食物,虽是灵气充盈之地,但长久下去,恐怕多有不便。”刘赢恭敬地说道。
老者摆了摆手,道:“我有辟谷之术,不吃不喝,不成问题。至于我隐于此洞的事情,你不要告诉任何人,他们若是敢贸然前来,我定让洞外的巨犀兽将你们一并撕成碎片!”
相传,在东葛莫纳还是九黎寨小王时,曾独身游历天下,在杀洪荒四兽的中途,收了这巨犀兽,自此以后,每有征战,必协同巨犀兽一起。只是传说在东葛莫纳英年早逝之后,这兽物便也莫名消失了,只不知原来是潜到了这里。
“可是……”刘赢还欲再言,却是被东葛莫纳一口打断,道:“没有什么可是!我说如此就是如此!”
刘赢一窒,不再言语。气氛霎时又变得沉闷起来,许久,只听得康丹开口说道:“可是,你也说了这大龙洞里面的天地灵气亦是即将枯竭,到时候没有天地灵气的补充,你如何施行辟谷之术?”
康丹竟然敢直接顶撞那东葛莫纳,直是把刘赢也吓了一跳。
“少年郎,你可是我这个不成器子孙的朋友吗?”东葛莫纳却是并不生气,只是望着康丹缓缓问道。
“我是……”康丹自知身份低微,只是吱唔。
“我们是好兄弟。”刘赢道。
东葛莫纳神色黯然,低低笑道:“呵呵,好兄弟么?只有好兄弟将来才会逼你做最不愿意做的事。”
康丹不明所以,刚欲反驳,却是听得东葛莫纳又道:“好了,没想到还能见着两千年之后的后生,缘分业已至此你们还是走吧。但是在离开之前,我还要托付你一件事。”刘赢刚欲开口说话,但见东葛莫纳神色庄重地望着自己,只得俯首恭听。
东葛莫纳继续道:“你看。”说完,伸手一弹,虽并不见得手中有什么拿捏之物,却是一阵凛气射过,径直向面前石像下面的一个方正石盒击过去。霎时间碎石飞溅,除去那一层石料之后,竟是有一个精致玉匣隐匿其中。
刘赢和康丹俱是心中一惊,却见东葛莫纳又是伸手一弹,随着一阵凛气射过,那白玉匣子竟是忽然打开了来。刘赢和康丹俱是伸头望过去,但见白玉匣子之内空空如也,一无所有。
二人感到十分纳闷,这时,但闻东葛莫纳叹了一口气道:“这里本密封着蚩尤石,至于蚩尤石是何物,想来你这个九黎寨小王应该是十分清楚的吧。我于这大龙洞之中镇压了它两千余年,却不料终究因为洞内天地灵气渐趋枯竭,于十五年前,被它破阵而去。”
刘赢康丹闻之无不为之色变。
东葛莫纳却是继续道:“这蚩尤石事关重大,长存世间定将诱发兵祸为害人间!时不我待,但我却是所剩时日不多了,又离不开这大龙洞中半步,今天犬神将你俩带到我这里,你又是我的嫡系子孙,这定然就是犬神的旨意,让我把这拯救苍生之事托付于你。希望你能不辜我望,全心全意,完成我这两千余年来所未尽事宜。”
“拯救天下苍生?我单枪匹马,如何能够拯救天下苍生?”刘赢只觉得脑子一片眩晕,茫然不已。
可是东葛莫纳却是紧接着说道:“蚩尤石出世二十载之后如若还不归位,定然天下大乱,伏尸百万,血流成河之惨像在所难免,到时候,华夏各族,包括我九黎族众人也定然是难逃厄运!”
突然被托付如此重任,刘赢竟是一时不知所措起来,支支吾吾道:“我,我,我,这个,这个,蚩尤石……”
东葛莫纳见状叹了一口气,道:“你莫要害怕,即使将来阻拦不成,那也只能说明是上苍的旨意罢了。”
“不是,我不是害怕,我只是……”刘赢额头渗出涔涔冷汗,道:“我只是感觉事关重大,恐怕辜负了您的厚望,从而对您,对天下苍生和我自己有所愧疚。”
“唉,我平生最信赖的人莫过于我自己,但即使是我抛弃了一切,终究不还是做不好这哪怕一件事。唉,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天劫浩荡或许本身就是在所难免的事,不是人力所能逆转的吧。你,只要尽力而为就行了,只要做到对这天下苍生无愧于心就好了。”东葛莫纳深深地望向刘赢道。
“谨遵先祖教诲!”刘赢跪下身去,深深地拜了一拜。
“如此的话,”说着,东葛莫纳单手一吸,一柄宽厚古剑即是被其紧紧握在了手里。
“如此的话,我这柄莫邪宝剑就也一并托付于你了。现如今,天地之间灵气枯竭,莫邪宝剑的威力亦是丧失殆尽,但是宝剑莫邪毕竟还是九天神兵,比起寻常兵刃还是有其过人之处,即使无用,你也权当我留给你的纪念吧。”说完,单手持剑,而后抚摸两下,用浑厚功力拭去了剑身上的“莫邪”二字,这才递给刘赢。刘赢双手接过,郑重地道了声谢。
“少年郎。”东葛莫纳又朝康丹招了招手,康丹见状,赶紧跪着向前挪了两步。
“我见你内功较我那不肖子孙更为薄弱,这本书或许对你有点用处。”说完,东葛莫纳缓缓自怀中摸出一本古卷,递给康丹,康丹亦是双手接过,叩头称谢。刘赢歪头一瞧,只见那古卷之上赫然用九黎文写着“归藏功法”四个大字。
“好了,即是如此,我便送你们离开吧。”说完,不待他二人答话,“啪”“啪”振臂两下,将二人弹射出去。竟不知他如何用力,刘赢,康丹二人即是飞一般地穿过了曲折幽深的隧道,击透了洞口那倾泻而下的瀑布,落在了碧水潭中。
这一落之力竟是极大,刘赢,康丹二人竟是潜落潭底足足三四米深,想来若是力度控制不好,被一击抛在了潭外,饶是内力再深厚,也非得摔得粉身碎骨不可。可这一击却无论是角度,还是力道都控制的恰到好处,直让刘赢佩服得五体投地。
落于潭底,刘赢但见四周竟是极其广阔,原来这潭面之外还是别有洞天,恐怕这峡谷地面岩石之下,也是全部在这碧水潭范围之内。
刘赢忽然想起那巨犀兽来,想来其即是追随东葛莫纳两千余年的上古灵兽,此番定然不会为难他们,先前命悬一线,倒是不曾仔细观察它的模样,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刘赢倒是十分想仔细瞧一瞧这上古灵兽呢。谁知,刘赢屏气凝神搜索了半天,却是始终没找到它半分踪影。
二人泅水上岸,这才发现出去洞口已然被先前盛怒之下的巨犀兽所破坏。二人无奈,只得重新潜下水潭,顺着暗流一路前行,这才出了这深谷,在外面的一条河水的水面上探出头来。两人泅水到达岸边,各打了声口哨召回各自的座骑马。此时,刘赢二人浑身上下莫不湿了个透,康丹又自马上卸下包裹,找出干净衣服,和刘赢一并换了下来。
经过这一番耽搁,两人还得一去一回,定然要远远地超了那请假的期限,康丹为此不禁十分忧虑,又望了望刘赢,见其亦是眉头紧皱不已,只是不知又在担心着什么。
不知不觉间,身后的瀑布之声,已经渐渐细不可闻。刘赢骑着马且行且想:“算起来这蚩尤石遗失人间早已逾两千余年了,即使是九黎族众人,亦是早已不常提及于此了。纵使自己是九黎寨小王,对这蚩尤石之事亦是一知半解,至于什么十五年前重新出世,什么诱发兵祸血流成河之类,更是闻而未闻。”
但是刘赢即是对东葛莫纳的身份深信不疑,对其所言便是绝无怀疑之理。此番突然被以天下兴亡相托付,纵使是自己平日里再过冷静,此时亦是不免稍微焦躁起来。
“仅仅还有五年时间,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九黎族小子,如何能够拯救天下苍生?”刘赢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康丹听闻刘赢如此说,赶忙献计道:“只要得到大王的相助,应该没有什么办不到的事情。”
刘赢呵呵一笑,道:“九黎族早就今非昔比了,现在不过是边陲小族罢了,况且这九黎族内部亦是不甚和谐,原本这九黎族之‘九’字不就有是杂乱无章这一层意思在里面吗?现如今,我看即使九黎寨核心的十二洞主,我阿爸亦是调遣不动了。再者,老祖宗不是不让我们告诉其他人吗?”
康丹听闻叹息一声,不再言语了。
日正中央,二人骑马来到了这汥江边上,但见中央江水滔滔,浪花一团卷着一团向下游滚滚而去。但岸边水面便平缓得多了,一只摆渡的小船横亘在岸边的一株槐树下面,一名老船夫睡在船头的阴凉里,把草帽耷在面上,鼾声如雷。
“小王,过了这汥江,咱们就离家不远了啊。”说完勒马向前,对着船中的老头叫道:“嗨!日拿老头!快将我们摆过去!”那老船夫闻声将草帽摘下来,懒懒地看着刘赢二人。
刘赢康丹二人俱是吃了一惊,同声问道:“日拿那老头呢?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