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高延宗的皇帝日子虽然过得短暂(只有两天)而不舒坦(不是马背上就是城楼上),却不能阻止北齐的灭亡,最终他被北周军队活捉,与真正的皇帝高纬一起,死在北周手中。高延宗的死法非常奇怪以椒塞口而死。
问了一些人,都不知道这个“椒”是什么,有说是辣椒,有说是一种毒药。很明显,后者的解释比较靠谱。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高延宗生的光荣,死的伟大,他是高欢子孙中最有血性的最后一位,可惜,他的血性换不回北齐江山,因为皇帝是高纬,高纬不仅没有血性,而且不象男人。
他被周武帝宇文邕俘虏后,提的唯一要求是
让我的女人回到我身边吧!
不过这是后话了,我们还是来看看昏庸残暴的高湛在他生命即将终结时候的英雄事迹吧。
这一年左丞相、咸阳王斛律金以高寿病逝,享年八十岁。这在那个时代绝对称得上高寿,而且还是善终。当然,斛律金善终,不意味着斛律光也能善终。
斛律金就是在玉璧之战后为高欢一起低唱《敕勒川》的那位敕勒人,也叫铁勒人。
斛律金的儿子斛律光被任命为太保,段韶为左丞相,东平王高俨为司徒。
高俨是太上皇高湛的儿子,当今皇帝高纬的弟弟。深受高湛及胡后的喜爱。
但凡在溺爱中长大的孩子,一定会无视游戏规则,他自己也会为此付出代价。
高湛溺爱高俨,不惜为他改变朝廷法规,皇族的长辈见了他都在下跪表示尊敬。他的日常用品,和皇帝的差不多甚至有过而无不及。一些新奇的东西,甚至是先给他然后再给皇帝。
高俨从小倒是继承了父辈的混帐和目空一切,曾经对太上皇高湛说“哥哥懦弱,怎么能统率左右?”
奇怪的是高湛听了,反而觉得有理,甚至一度产生废高纬立高俨的想法。
祖珽靠与和士开一起诬陷别人获得太上皇的信任,但他自认不是池中之物,他的职业生涯规划不仅仅是作个秘书监,而是想当丞相。根据他一贯踩着别人向上爬的习惯,这次自然要从大臣中找一个倒霉蛋兼替死鬼,这一次,他选择的是他曾经的战友和士开。
也许是祖珽太想特立独行了,事实证明,他这次把矛头指向的对象不那么好惹。
因为和士开是太上皇高湛的“同情兄”,也就是胡氏的相好。
不出意外地,祖珽状告和士开等的奏折早上刚送进皇宫,中午来抓他的人就到了。把他拎到高湛的面前,高湛要亲自审问。
祖珽理直气壮地重复一遍他奏折的内容,说和士开、赵彦深等人拉帮结派、玩弄权术、卖官鬻爵、收受贿赂等等,总之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他说的是和士开的事实,但同时又是高湛的事实。
于是太上皇冷笑说“你这是在诽谤我!”命令用刀环打他的嘴,并用鞭子、棍子对他乱打——祖珽一身而受多种刑具的迫害,也算奇遇。
祖珽眼看自己要被打死,立即态度转变,大叫说“陛下不要杀臣,臣能给陛下炼金丹。”
高湛令人住手,说“我还以为你有多强硬呢,怎么求饶了呢?”
祖珽叹口气说“陛下有一个象范增那样的人却不能用他。”
高湛重又大怒“你是范增,我是谁?项羽吗?”命人往他嘴里塞土,祖珽边吐边说。高湛益怒,将祖珽打了二百鞭,再次发配甲坊为奴。祖珽白天做工,晚上戴上手铐脚镣,关入地牢,点蔓菁子油代替蜡烛,眼睛被烟火所熏,从此失明。
可见,我们一定要重视室内空气质量。
就在祖珽“改邪归正”而不能的时候,北周有两个人去世了。
先是于谨。
于谨在西魏和后来的北周,是跺一跺脚地皮都发颤的大人物。当初在西魏,于谨是八柱国家之一,地位与宇文泰相当。宇文泰死后,正是于谨,利用他的威望帮助宇文护顺利地从宇文泰时代过渡到宇文护时代。
于谨是功劳大、资格老、威望高,是当时首屈一指的老同志,尤其难得的是,他从不居功自傲,还教育自己的子孙要谦虚。
于谨的善终告诉我们,低调才是硬道理。
稍后去世的另一个大人物是杨忠。
杨忠不是八柱国家,但地位仅次于八柱国家。从一个角度讲,如果不是杨忠,北周不会有那么快的发展;从另一个角度讲,如果不是杨忠,北周不会那么早灭亡。
因为杨忠生了一个好儿子,杨坚。
如最开始的时候我们讲的,杨坚从小气宇不凡,因为杨忠的关系,也因为他本身就不是凡人,因此早早就出人头第,被授开府仪同三司。杨坚既少年老成又雄姿英发,这种复杂又具有特殊的人格魅力的特点也深深吸引了大权臣宇文护,他想吸纳杨坚为自己的心腹。
杨坚回去告诉了父亲杨忠,杨忠说了一句很经典的话“两姑之间难为妇,汝其勿往!”
意思是给两个婆婆当媳妇,太难了,你还是别去了。
于是杨坚婉拒宇文护。
杨忠的这句话,不仅改变了杨坚的人生轨迹,也改变了大周的轨迹。
北周到杨坚这里的时候,转了一个u型弯。
北齐武成帝高湛,即位四年,一共做了四件大事,平均一年一件
1、平定高归彦的叛乱,高归彦是叛臣、逆臣和贰臣,同时也是皇亲,高湛的叔叔;
2、伸出尊贵的头颅,由他至爱的太太胡小姐和他宠爱的下属兼朋友和士开虔诚地戴上一顶绿帽子;
3、为缩短某些亲人在世上的痛苦,高湛仁慈而慷慨地赏他们一刀,如高百年、高绍德、高孝瑜、高孝琬等,后来“大有作为”的高延宗也差点被他送到鬼门关;
4、充分继承并发扬光大父兄在女人方面的天赋,主要事迹有把哥哥高洋的皇后李氏变为自己的小三并生了一个女儿、把之前哥哥遗留下的略有姿色的嫂子们通通变成自己的老婆,不过似乎高湛似乎也不是很自私的人,比如对自己的第一老婆胡与和士开的事情就很开通。
上述的四件大事做完了,高湛的历史使命就完成了,病入膏肓。临死之前,他拉着和士开的手,深情地嘱托他不要辜负自己的重托——和士开心里说一定一定,别人能做到的事情我会帮你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比如给你老婆当老公,我也做到了。于是,高湛紧握着和士开的手,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公元568年,这位极具传奇色彩的北齐武成帝高湛同志,走完了他短暂而曲折的一生,他在位四年,作太上皇又三年。年仅三十二岁。
至此,高欢先生和娄昭君小姐的四个儿子,象过电影一样,一个一个粉墨登场,然后又匆匆谢幕。
文襄帝高澄形式上没有在位(内容上的皇帝),被家奴刺杀,死时二十九岁。
文宣帝高洋在位十年,“善终”,享年三十一岁;
孝昭帝高演在位两年,“善终”,终年二十七岁;
武成帝高湛在位四年(太上皇又四年),“善终”,活了三十二岁。
这兄弟四人,前仆后继,你方当罢皇帝我登基,英明而残暴,都没有活过四十岁,原因很简单好酒、好气、好色,又不懂养生,如何长寿得了?
比起来,前文提到的梁武帝萧衍,要长寿得多,他老人家顽强而倔强地活了八十六岁,虽然最后是被侯景活活饿死的。
齐武成帝高湛在位的时候,宠信和士开、祖珽等人,如今小皇帝高纬真正行使皇帝职权,奸佞又多了不止一倍。
时势之所以造英雄,是因为英雄顺应了时势。在北齐乱世,除了和士开、祖珽之外,还出现了一位女英雄。
她的名字叫做陆令萱。
陆令萱是个苦命的孩子,本来嫁了个知心爱人骆超,不想骆超参与谋反,事泄被杀,陆令萱因此被诛连,没入宫廷成为奴婢,她的儿子骆提婆(梵文中的意思是善神,比较有讽刺意味)也跟着被罚为奴。任谁到了这一步都会心灰意冷,但陆令萱不,她说我要死死扼住命运的咽喉,它妄想使我屈服!
陆令萱在宫中,耍手腕,使阴谋,无所不用其极,利用给当时的太子高纬当保姆的机会,百般讨好献媚于太子和皇后胡氏。
一个被没配掖庭的、对政怀有深仇大恨的女子,居然用来看护当朝太子、未来的花朵,看来,北齐的宫庭安全保卫工作有很大问题。
陆令萱的手段十分奏效,小太子和胡后对她十分信任,后来发展到一时不见就派人去寻的地步。高纬即位后,封陆令萱为侍中、郡君,侍中者,宰相也。一个女同志成为国务院总理,实在是不容易。另外,她还认其它一些宰相些的人物为干儿子,如和士开。看来,和士开同志在对付女人上面,那是相当有心得。
陆令萱把她的儿子骆提婆也引荐给后主高纬,骆提婆和他老妈是一路货色,天生的奸臣坯子,和高纬一拍即和,整天混在一起,不是爬墙上树,就是走狗斗鸡,再不就是召集一般不三不四的男女在宫庭里为非作歹,搞得本来就已经乌烟瘴气的北齐小朝庭更坏了十倍。高纬封骆提婆为开府仪同三司、武卫大将军,荣宠无比。
高纬的皇后斛律氏,是北齐柱石之臣斛律光的次女。我们之前曾经交待过,斛律光的长女嫁给前太子、孝昭帝高演的儿子高百年,武成帝高湛即位后,因天有异象,杀高百年以“厌”之,高百年的妃子斛律氏痛哭绝食一个月有余,也随她年仅十四岁的夫君西去。
后主高纬的皇后斛律氏,是高百年妃子的亲妹妹。
斛律家在北齐是第一豪门,斛律金、斛律光父子两代宰相、位极人臣,但他们十分谨慎,从不高调。这样的家教中来的斛律氏,必然是柔情有余而妖媚不足,这就给了一些人可趁之机。比如穆黄花。
穆小姐本是斛律后的贴身服务员,据说长得“轻盈妖艳,荡逸飘扬”,天生是特殊服务从业人员的料子。高纬一见她,立即魂不守舍,那里还能把持自己!皇帝的眼光完全被她吸引过去,宠爱程度直追斛律后。
高纬给穆黄花起了一个新名字,叫做“舍利”,穆为此大喜过望,不知道人家给自己起了一个类似“骨灰”的名字,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穆骨灰为了自己前程的光明,想找一个人作为靠山;
陆干妈为了自己地位的稳固,想找一个人作为依托。
于是,这两个不平凡的女人一拍即和。
穆小姐认陆女士为干妈,共同的利益把两个人结合在一起,成为母女。既然自己的女儿姓穆,那儿子没有理由再姓别的,于是,陆令萱的儿子由骆提婆变成了穆提婆。
这一家人,也真够亲的。
高纬、和士开、穆黄花、穆提婆、陆令萱、祖珽以及陆女士的另一个干儿子、同时也是高纬的宠臣高阿那肱,组成了北齐末年的折腾小组,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这个团队十分和谐,非常六加一。
非常六加一中的祖珽,目前不在朝中。上次因为和士开的问题,被武成帝高湛罚为奴隶,并且熏瞎双眼,目前在劳动改造中。
后主高纬经常想起这位足智多谋、多才多艺又会玩乐的瞎子,他知道祖珽也想回来。就找和士开谈话,试探一下他的意思,毕竟,当初祖珽是得罪了和士开才落到今天的田地的。想招祖珽回来,也要和士开同意——这是管理学上的一个不成文的原则,可惜,现在很多的民营企业家不懂这个道理,会越过部门经理直接向基层员工发号施令,也就是说,他们在管理上还不如一千五百年前的小昏君高纬。
高纬只是想找和士开试试看,不想后者想都不想就同意了,还说这也是我的意思,十分爽快。高纬倒是有点不太爽,白做了半天要持久战的准备。
祖珽的利用价值还是有的,和士开坏,但不傻,这一点他看得很清楚,想给祖珽一点甜头,显示自己胸襟宽大,不计前嫌,准备再给祖珽一个机会。当然,他和祖珽共同的地方是利益,而不是什么友情、道德或职业精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