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厉的哭叫声在满是碎石的山坡上响起,随之出现的,就是一队穿着波斯式短衣,黑头巾包头,腰间拿着粗陋刀剑,手机拿着三尺多波斯式曲型弓的神战者。
他们大约有二三十人,押着由六七十民夫和十几匹骡马组成的运输队正在缓慢前行。
哭叫声是从运输队后面传来的,那里大约有四五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女子,还扛着大包大包的粮食。
看得出来,她们每个人都在尽力加快脚步,以求跟上运输队,因为但凡慢一下,就会有几拇指粗的棍子或敲或捅到她们身上。
话说这个时代人的执行力是真的不行,张昭已经一再吩咐提特西古大师,要把阿史不来城至八剌沙衮一带,执行严格的坚壁清野。
但实际上,他们只移走了差不多六成的人,仍然有很多部落被波斯人搜了出来,然后成为了这样的运输队奴隶。
‘噗通!’一个枯瘦的女子摔倒在了地上,她挣扎了两下,就是爬不起来,背上背着的大大粮食袋,看起来比她人还大。
一个神战者婬笑着走了过去,他故意拿着棍子,使劲抽打了在了摔倒女子的臀部。
“你这下贱的异教徒,如果我抽到第三下的时候你还不起来的话,老子就砍断你的脚,把你丢在这荒山上喂狼!”
摔倒在地上的女子大声哭叫着,他努力了无数次,但就是起不来。
周围的女子泪流满面的看着摔倒在地上女子,刚想去扶,猛烈的棍棒突然抽打在了她们身上。
“继续走!谁敢停下,谁就跟她一起去死!”
挎着波斯式长刀的首领对最后面的手下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处理掉地上的女子。
这种已经扛不起一包粮食的女人,对他们来说已经没什么用了。
棍棒换成了一把短刀,地上的女子刚好翻过身来,她停止了哭叫,转而面露恐惧,浑身开始轻轻的颤抖。
‘嘣!’‘嗖!’两声她从未听过的声音响起,拿着短刀朝他走过来的神战者头上,忽然长出了一根箭矢。
鲜血顺着伤口喷涌而出,神战者仿佛被人当面泼了一桶油漆一样,整张脸顿时血红一片。
神战者首领下意识的举起了胳膊上的小圆盾。
‘噗呲!’
果然下一支箭矢是冲他来的。
不过反应很快,但装备的差距就太大了,两石三斗之力的神臂弓射出的短杆精铁弩箭,不是一般盾牌能抵挡的。
箭矢轻易的穿透了这面连铁皮都没蒙的小圆盾,锋锐的箭矢在首领惊恐的目光中,直接插入了他的左眼眶。
恐怖的贯穿力使得箭矢整根没入,首领的脑袋向后猛的一甩,‘咔吧’一声,颈椎骨产生了巨大的位移。
紧接着,更密集的箭矢声响起,山坡上的灌木忽然动了起来,运输队的民夫们仿佛得到了信号一样,开始纷纷往路边跳下去。
七根箭矢,直接带走了六个神战者,真正的箭无虚发。
马鹞子深吸了一口气从斜坡滑了下去,他身上穿着涂成青绿色的皮甲,背后还绑着一根枝叶茂盛的灌木,脸上涂满了青黄色的泥土。
所以哪怕近在迟尺的埋伏,上下的神战者们并没有发现他们。
‘嗷’的一声惊叫中,马鹞子一骨朵就把离他最近的神战者锤了个满脸开花,身边的一个憾山都甲士,也同时砍死了一个慌不择路的家伙。
顿时,剩下的神战者们直接就失去了反抗的,他们嚎叫着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的飞速跑光了。
二十几人之三分钟内被轻松干掉了八个,其余人哪还敢反抗。
“粮食烧掉,车也给他们烧掉,兵器扔到河里去!”
马鹞子大声命令着,他们的目的是这些粮食而不是杀人,吼叫的同时,他解开了身前驴子的套索,还顺便在它屁股上狠狠抽了一鞭子。
这傻驴儿正偏着头看着马鹞子,它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有些讨好般的翻了翻嘴唇,想去嚼马鹞子腰间口袋的豆子。
而这一鞭子让它如遭雷击,驴子万分委屈地看了马鹞子一眼,哦啊哦啊的跑远了。
马鹞子恶趣味的一笑,忽然看见了地上惊恐看着他的女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腰间的袋子里炒好的黄豆,放了一把在女子的手里。
这种二郎君专门让人用羊油和盐炒好的黄豆,有些黏糊糊的,因为外面裹了一层厚厚的油,但也正因为这样,才是方便携带又能补充体力的最好食物。
女子抖了一下,紧接着就捧起手里的黄豆大口大口的嚼了起来。
马鹞子则叹了口气,被神战者抓来的男男女女都跑光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再回来,这女子就这么一个人呆在中荒山野岭,一把黄豆很可能也救不了她的命了。
虽然自己的的黄豆也剩的不多,也很可能是在做无用功,但马鹞子就是觉得,这么干了之后,心里会好受很多。
不过当马鹞子在大发善心的时候,在靠近阿史不来城的地区,张昭却遇到了麻烦。
我张大郡公摊开了手里的地图,他很确信就在这个地方,是有一个补给点的。
但前去补给点取物资的王通信二人,却没有在约定的时间回来。
这要么是王通信和另一个甲士迷了路,要么就是遇到了状况,张昭相信是后一种情况的概率更大。
因为他出发到山上打游击之前,张昭已经让每个人背熟了作战地图。
地图上,补给点的位置,从哪去又从哪回来,每一样都是经过众人详细讨论了的,迷路基本上是不存在的。
氾顺靠了过来,他的父亲原本就是张承奉时期的归义军衙军游奕使,专门管着游奕军。
游奕军就是大军的斥候,承担刺探情报、遮蔽大军责任的,所以氾顺算得上是家学渊源。
“二郎君,我刚在外面找到了这个。”氾顺拿着一根树枝树枝递给张昭看,从树枝的楔形断口来判断,这是被人用刀砍断的。
“这不是我们砍的,因为那样太容易暴露自己了,看来王通信确实遇到了敌人。”
张昭淡淡点了点头,他们有严格的规定,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许用铁器破坏任何一处。
“三人一组,呈之字形前进,交叉掩护,找身材相近的,把皮甲都穿到一个人身上。
宋义忠,你带本火人为先锋,氾顺你选神射手三人为掩护。”
张昭稍微思考了一会,王通信不可能不救,但也要谨防对面设下了陷阱。
宋义忠严格算来,也是张昭的表哥,只不过隔得有些远而已。
他身材矮小,在丛林战中有优势,像蛮熊和顿珠那样的,伏击还行,穿越丛林就优势不大了。
宋义忠点了点头,张昭则把身上的锁子甲也脱了下来穿到了他身上。
在中国的甲胄中来说,最受军队欢迎的,其实是锁子甲。
因为比起扎甲和皮甲,锁子甲对身形的要求不高,高矮胖瘦都只要身量不差的太多,都能互相穿。
扎甲虽然也可以调整,但范围很有限,至于皮甲,那除非是两人身高体重高度相似,不然跟定做的没什么区别。
所以张昭没带那打堂堂之阵才用的扎甲,而是一人一身皮甲,然后每火人带了一套锁子甲,就是为了应对这样的情况。
王通信匍匐在一块大石头后,在他身前不远处,倒着一个憾山都的甲士。
甲士的后背,插着一个尾羽还在随着微风轻轻晃动的箭矢,他并没有死去,还在不停的低低呻吟着,身体下面似乎有鲜红的血液在流出。
就是这近在咫尺的距离,王通信却不敢上前,因为对面的树林中,最少有三个神射手瞄准了他。
王通信不知道他们的具体位置,所以不敢上前,石块附近插着一根箭矢就是明证。
而同时对面的人也不敢轻易过来,就在憾山都甲士的身侧,一个身穿波斯式链甲的大胡子,也倒在了地上,这是被王通信射翻的,只是有点可惜,直接被弄死了。
临近夏季的丛林里开始湿热了起来,蚊虫感应到了周围的热量,开始发出嗡嗡声寻找目标。
王通信心里万分着急,但他不敢起身,对面就是在用这个甲士的生命引诱他出现。
阿布萨利赫伊本纳斯尔眯着眼睛在休息,听到名字就知道,这家伙不是个普通人。
伊本和纳斯尔这两个词,在波斯萨曼王国是有特殊意义,一般人是不能把这个两个字放到名字中的。
因为萨曼王国开国之主,叫做伊本纳斯尔艾哈迈德,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除了王族成员,外人压根不敢用这两个词。
至于为什么作为王族成员,还会跑到这里来,那是因为萨曼王国繁衍至今,也算是国运昌隆,王族成员自然也就不少。
虽然还算尊贵,但想出人头地也不容易,加上塔什干省区总督阿里杜拉夫是他的舅舅,阿布纳斯尔就干脆到到军中来效力了。
作为一个标准的贵族,阿布纳斯尔的身手相当不错,五岁就开始跟着父辈习武,八岁拜得布哈拉著名的武技大师学习战斗。
今年虽然只有十九岁,但是在布哈拉的贵族圈内,少有人是他的对手,一手箭术也相当了得,这也是阿里杜拉夫放心这个外甥加入军队的最大原因。
深吸了一口气,阿布纳斯尔冲身边的一个侍卫做了个手势,示意再过一会对面要是还没有动静的话,那就要冒险冲过去。
这些家伙太可恶了!大军前的斥候没能把他们找出来,大军通过时他们也不出现,可等到开始运送粮食物资的时候,他们就出现了。
要么截杀运输队,要么袭击转运点,人多就强攻,人少就骚扰。
在他们持续打击下,最近运往八剌沙衮的少了三成左右,而且数据还在不断上升,不把他们清剿完全的话,前线的军队就要挨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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