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作为共和国的首都,在后世人眼中,当然要算一等一的大城市,但是在此时,幽州并不是什么大城市。
此时的幽州,还没有元明清三代中央王朝首都那样的华丽光环,反而因为是安禄山造反之地,而得了个燕贼的称号,弄的有点声名狼藉。
当然,此时的幽州,没有紫禁城,没有**和也没有地安门,也没有那个让哥哥们闻风丧胆的朝阳社区。
此时的幽州城,只有耶律阮在安禄山的东平郡王府上扩建的一个积庆宫。
整个幽州城,就坐落在后世北京的西城区法源寺到白云观这一带。
张鉊推测,此城估计只有后世北京宣武区一半大小,别说跟太原这样的城市比了,比此时的邺城都要小一些,跟云州差不多大。
不过有一点,自从唐末以来,大唐朝廷丢掉了辽东、辽西的领土之后,幽州的战略位置,倒是越来越重要了,到此时,几乎成了可以单防契丹的存在。
张鉊从幽州南门入城的时候,只见不少人看着张鉊的入城的车架,面露恐惧和愤慨之色。
这恐惧好理解,幽州人不知道他张鉊是个什么脾性,万一比契丹人还残暴呢?
更何况,耶律德光、耶律阮这对叔侄,可没少泼我张圣人的脏水。
绍明天子的蕃贼称号,可不比契丹皇帝的北虏称号名声好上多少。
只是这愤慨,那就真不知道从何说起了,张鉊也没打算找人问,还是先入宫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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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行周也从妫州回来迎接了,妫州就是后世的北京的怀来、延庆一带,当然管辖范围可是很大的,河北的涿州、宣化、张家口等都属于妫州的管辖。
高行周能回来迎接的原因,也还是因为折从远攻下了云州,妫州方面的外敌压力,几乎就都没有了。
高行周收揽了一些山北的土豪,稳定了当地的局势,也就颠颠的跑了回来。
他与慕容信长等人,早就在积庆宫等着了,慕容信长手里拿着清单,一一给张鉊报数。
积庆宫中的锦缎、布帛、金器、银器、书画、瓷器甚至铜钱等,都登记在册丝毫未动。
宫中尚有美貌宫人二百余,不单有汉人,还有契丹人、渤海人甚至阻卜人和女真人。
只是等到张鉊来的时候,好些美貌宫人都差点被饿死了。
因为慕容信长封锁了积庆宫,没有让任何人进去,也不让人出来。
吃食每日倒是有供应,可是宫内已经失去了秩序,加之宫人间也有小团体和恩怨,竟然形成了弱肉强食般的丛林法则。
力气小的,平日里美貌被人妒忌的,不招人喜欢的,真真是被饿的都脱形了。
看不出来,慕容信长这小子,还挺狠心啊!
张鉊之心理感叹了一句,不过随即他就想起了进城时幽州人愤慨的目光,若有所思的看向了慕容信长问道。
“赵延寿的后事,处理的如何?”
慕容信长弯腰回答道:“赵延寿罪大恶极,儿臣将他尸身裹了,就在法源寺外挖了个坑。”
张鉊狠狠瞪了慕容信长一眼,有些恼火的哼道:“一天天正事不干,就他妈想些有的没的。”
这哪是慕容信长心狠,这小子是在自污啊!
锦衣亲卫早就渗透到了幽州,张鉊当然知道赵延寿在幽州百姓中是个什么形象。
在张周,赵延寿是投靠契丹的无耻汉奸,但是在幽州等卢龙军六州百姓眼中,赵延寿是跟他们一样,被中原朝廷出卖给契丹的可怜人。
幽州百姓生活在契丹的残酷压迫中,把赵延寿当成了怀念以前相对美满生活的化身,因此对赵延寿感情很深。
张鉊同意杀赵延寿,是因为于情于理,于民族感情于律法,赵延寿都该死,但杀了,还是要给予他应有的体面。
就这么挖个坑跟葬条死狗一样,棺椁都不给直接埋了,难怪幽州百姓神情中带着愤慨
而慕容信长就是要幽州百姓恨他,这样才能对冲掉他入幽州的功绩,让他看起来没那么位高权重。
张鉊气冲冲的往宫内走去,走了两步又倒回来看着慕容信长喝道。
“让这些宫人好好休养几天,把她们喂的白白胖胖的后,汉人女子有家可归的,立刻放归。
契丹、女真、渤海、阻卜等族美人,都赐给有功将士为妻子。
高卿立刻行使北平府范阳军节度使的职权。
你这逆子,现在给我进来!”
张鉊气坏了,连准备的入城仪式,都给忘了。
慕容信长第一次见张鉊这么生气,也灰头土脸的跟着进去了,只留下一众官员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安排好的仪式还办不办?
李圣天乐了!别人怕张鉊的雷霆之怒,他可不怕,相反他还有些幸灾乐祸的。
想当初张鉊在他麾下的时候,与慕容信长如出一辙,还帮着曹元猩不让他多收美人,可没少气得李圣天头昏脑涨的。
他直接先喊住了要去安排宫人的金山宫使,也就是张鉊身边的内侍大太监。
“这里的最美貌的契丹宫人给我留十个,孤要赏赐勇士。”
别人说这话,那肯定不行,李圣天说,金山宫使一顿小鸡啄米般的点头,立刻照办。
这位爷别看长着一张胡人的脸,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形同太上皇一般。
随后李圣天看着中书侍郎、王翼司掌书记刘涛和中书知制诰李昉。
“德润,李明远,愣着干什么?这可是收复燕云的辉煌时刻。
命文武将官置金玉银鞍,着锦缎华服,骑高头大马,三军披甲持锐,夸耀武功,当使幽州百姓,再晓王师无敌。”
说罢,李圣天乐呵呵的带着他的于阗武士,也参与到了夸功巡街的活动中。
张鉊不是很重视这个,但他李圣天可重视了,正好真龙不在,我李阿舅也过过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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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庆宫中,张鉊大发雷霆,把一众内侍、侍卫都给赶了出去,只留下慕容信长跟他两人,而慕容信长早就一膝盖跪到了地上。
“大人还请息怒,不要气坏了身体。”
张鉊来回走动两步,用手指着慕容信长喝道:“赵延寿固然罪该万死,那他也是某的姻亲,杀就杀了,他该死,可是死了还不给体面,你要让天下人怎么看某?”
喝骂完毕,慕容信长还未说话,张鉊又勐然醒悟了。
“不对!你慕容信长心思这么细腻,肯定不会做这种陷某于不义的事情。
嗯,刚在宫门口,你是故意说明将赵延寿草草下葬,为的就是让某清楚知道后马上补救。”
说完,张鉊真是又气又觉得有些许安慰,他无语的看着慕容信长,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慕容信长抬起头,脑袋连点直点的,“儿臣不管如何,绝不敢污大人的名声。”
张鉊稍微冷静了些,“这是你母亲教你如此干的吧?不然以你的个性,赵延寿是你的连襟,你是做不出来这种事情的。”
慕容信长愕然,半晌才说话,“大人如何知道的?”
张鉊冷哼了一声,这一股浓郁的曹三娘子出品的味道都呛到嗓子眼了,还能不知道?
“那你母亲一定还拿了王翦伐楚的例子给你举例,是吧?”
这个时代,虽然资治通鉴还没出现,但王翦伐楚以前自污的事件,读了史书的人还是知道的,慕容信长听完则更加愕然。
因为事情确实如此,他走的时候,母亲确实跟他讲了王翦伐楚自污的故事,还劝他多收珍宝美人,来向张鉊表明志向。
张鉊一看慕容信长的表情,立刻就知道自己猜中了,他抓起座位边一本书,噼头盖脸的就砸了过去,边砸还边骂。
“平素叫汝读书明智,你就偏读一些游侠刺客列传,要么就去读冠军侯、李卫公传记,兵法六韬之类,别的是一点都不学。
你他妈的是王翦吗?王翦是秦国宗室吗?你学他自污干什么?
王翦只是一虎臣,他自污之后,别人就知道了他的志向,野心家就不会去投靠,可是你朕的儿子,你是北齐的高长恭啊!
你看高长恭自污有效果吗?他是宗室,皇帝要猜忌他,他除非把自己的脑袋砍掉,不然高韦照样要猜忌他。”
张鉊越骂越气,心里也有些感慨,这归义军虽然是西北汉儿的一杆旗,但是由于地处极偏,武力值尚可,但文化上还是差了些,这些年涌现出来的敦煌健儿,大多都有这样的毛病。
就连曹三娘子这样的聪明人也一样,她的聪明也其实是天赋,而来自于后天的修炼还是太少了些。
一个宗室,去学王翦那样的臣子自污,也是想的出来。
慕容信长彻底有些懵圈了,别看好大儿已经二十八岁,又交游广阔,还战力强横,重情重义,怎么看都已经是个虎踞龙盘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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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实际上,这位虎踞龙盘好大儿内心的精神支柱,是来自母亲曹三娘子。
他幼年丧父,还没懂事父亲就没了,从出生到成长,一切事情都是强势母亲包办的。
他这一切的人设,包括如何交朋友乃至骑马射箭,也都是在母亲的影响下完成的。
在慕容信长心里,母亲是算无遗策的,包括十二年前,母亲突然对十六岁,已经可以算成人的他,说要嫁人的时候,慕容信长用离家出走来抗议过,但最后都同意了母亲的决定。
因为曹三娘子只需对慕容信长说,说她为信长儿找到了一个绝对靠谱的父亲和未来依靠,慕容信长的一切理想都可以依托着这个父亲得以实现。
哪怕慕容信长纠结再三,最后也还是选择了相信,因为母亲从来就算无遗策。
可是,今天,他这个笃信的定律被张鉊打破了,心里一下就变得有些无所适从起来,他茫然看着张鉊,问出了心底最真切的问题。
“大人如此说,可是儿臣究竟该怎么办?儿臣这些年立了不少功勋,也有很多人追随。
可是这其中很多人,追随的不单是儿臣骁勇无敌的名声,很多人是把儿臣当成了后朝明宗李嗣源,当成了末帝李从珂。
甚至有人建议儿臣阴开幕府,收拢人才,为未来做准备。
十九姨母肯定都感觉到了什么,她对儿臣都没有以前那么亲近了。”
张鉊嘴角一抽,这些狗入的野心家!
其实张圣人也感觉到了,很有些不如意的人,特别是那些失去了权力的旧日河东、代北武人派,他们个个都在心里把慕容信长当成了李嗣源。
现成的例子明摆着的,虽然李存勖与李嗣源不是张鉊和慕容信长这样的父子关系,但却过于有些神似了。
现在的张鉊,跟当初刚刚入洛的李存勖简直一模一样的。
两人都以恢复大唐盛世为己任,也都手握无敌亲军,本身极为善战。
李存勖天下四分尤其三,张鉊也快了,两人也都致力于削平藩镇之权力。
李存勖暴打了宿敌朱梁,张鉊也暴打了宿敌耶律德光,李存勖灭了桀燕刘氏父子,张鉊也灭了河东刘氏。
两人还一样暴打了契丹。
慕容信长又与李嗣源极度相似,骁勇无敌,交游广阔,深受军中武人喜爱,背后还同样有丰厚的助力。
李嗣源是靠李从珂等义子悍将,慕容信长则是靠母亲曹三娘子和妻子后唐永乐公主。
张鉊沉吟了片刻,从现在来看,慕容信长应该没有起过任何的心思,投靠他的野心家应该也不多。
因为张鉊手下的元从派、东归派和凉兰六谷派的实力太强大了,甚至当初的李存勖都没有这么忠心耿耿的基本盘。
只要元从派、东归派和凉兰六谷派还被张鉊掌握,他的权力就稳如泰山。
而且张鉊与李存勖最大的不一样,是李存勖的权力是来自父祖两代人的积攒,李亚子跟孙十万是一样的权二代,只是李亚子比孙十万前期更出色,后期也更惨而已。
但张鉊不是,他的每一点实力,都是自己积攒起来的,掌控力和威望,不可同日而语。
如今慕容信长还能如此坦然的出来说出来,就证明他完全没有其他想法,还是张圣人的好大儿。
投靠他的野心家,肯定也还没上位,还做不到哪怕影响慕容信长一点点的心思。
“永乐,有没有表达过类似的想法?”
张鉊极为艰难的问出了他最害怕的问题,曹三娘子他不担心,因为三娘子不会这么干,也不会这么傻。
唯有永乐公主是张鉊最担心的,她跟慕容信长养育了两子两女,长子虎头人如其名,虎头虎脑又聪慧,是皇宫的常客,深受张鉊的喜爱,要是永乐公主起了不该起的心思,那就麻烦了。
慕容信长很快摇了摇头,他坦然看着张鉊说道:“永乐对儿臣说过,若是儿臣是从益,说不定她还有心让孩儿争一下储位。
但是现在,亡国之人还能有如今的地位还尚不知足的话,当受天谴。”
张鉊长长出了一口气,只感觉后背有些发凉,他不知道历史上的野心家杀兄杀弟杀全家,是怎么做出来的?
反正张鉊自己,哪怕就是面对一个永乐公主这样的儿媳,都感觉有些下不去手。
脑海中来回盘算了好多次,眼见慕容信长这么坦诚,张鉊也决定坦诚点。
“我儿就从没有想过,某这个父亲,其实真的在猜忌你吗?”
慕容信长摇了摇头,“这大周都是父亲一手建立起来的,谁人能撼动大人的地位?大人也用不着猜忌儿臣。
且信长自从跟随大人起,也从未起过其他心思,某些人也只是想儿臣做李从珂,但儿臣就死,也绝不做李从珂!”
“哦?我儿这么坚决?那可是皇位啊!”张鉊见慕容信长说的斩钉截铁,忍不住出言半调侃的问道。
慕容信长正色的看着张鉊,“儿臣还记得,大人第一次带我们入关中,兵过弹筝峡时说过的话。
大人说要带我们这些失国的无主之魂回家,要让河西陇右汉儿的坚持,让他们英勇事迹让全天下人都知晓。
大人还说你来,就是为了结束这个所有人都被逼得要不断自相残杀之乱世的。
信长也在那时候发誓,要给天下所有人一片平安喜乐,要跟着大人一起兴复大朝。
若是我做了李从珂,岂不又走到了后朝父子兄弟相残,最后国破家亡的惨剧中?吾宁死不取!”
“哈哈哈!”张鉊的脸终于舒展开来了,他这么多年,不断给亲近的少部分人灌输民族、大义与仁爱的思想,到现在终于开花结果了。
慕容信长的这番表态,证明他确实把张鉊的话给听进去了,他立刻把慕容信长拉了起来,连连夸赞。
“我儿有此抱负,以后当多读春秋,日后或可比肩古之大贤。
朕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朕从未猜忌过你,一直知道,你不但是我的好大儿,还是某志同道合的同志。
你我父子,正在齐心携手,还这天下太平,那时候你再来看,与拯救这片饱经痛楚土地上万民的成就感相比,金珠宝玉与美人,甚至是皇位,都是如此的浅薄。
千年之后,你我早已身死神灭,但丹青之上,会有浓墨重彩的一笔,香火升腾的神祠中,亦有三柱清香!”
慕容信长被张鉊言语激励的头晕目眩的,感觉自己的灵魂似乎都升腾上半空了。
好大儿的第二个特征,就是最喜欢听这些话,格调非常的高,张鉊口中的未来,正是他想要追求的。
“儿臣这就把那些怂恿、暗示儿臣做李从珂的人交到锦衣卫去!”慕容信长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
张鉊知道,要慕容信长这样一个讲义气的人,交出他身边的人,这个决定,可不是那么容易做的。
所以张圣人打手一挥,“不必了!你我父子行的是天道,谋的是为国为民的万年安泰,同心同德,何惧此等魑魅魍魉口舌挑唆!父亲相信你,相信你的判断和志向。”
慕容信长感激涕零,把头杵到了地上,呜咽个不停,“儿臣叩谢大人信任,日后再也不做此等可笑的自污之事了。”
张鉊赶紧过去把慕容信长给扶了起来,“我儿终于明白你我乃是志同道合的真父子了,你起来,某有一件大事要交给你!”
慕容信长顺势把着张鉊的手臂就站了起来。
“大人但请吩咐!”
“吾要把河东、燕山以北和鄯州的吐谷浑部族都交给你,还要封你为燕国公,你们鲜卑人的那个燕!”
噗通!慕容信长出熘一下,直接就跪到了地上,这次是眼泪真的出来了,他悲愤的看着张鉊。
“大人欲杀信长耶?”
张鉊实在忍不住了,右手握拳,食指和中指微微突出如锤,噼头就给慕容信长脑袋上一下。随后从身上拿出了卷成筒,一直带在身上的地图,这是张鉊最大的秘密,从不轻易示人。
“过来!老子给你看个神佛都不知道的秘密!”
慕容信长抹了一把眼泪,赶紧过去了,他知道张鉊有一个随身携带卷筒,等闲不能接触,现在给他看,定然是有极其重要的原因。
张鉊将这份地图平铺到了桌面上,用镇纸压好,才指着地图上仿佛是大陆上伸出去的一根**一样的地方说道。
“此处是高丽,其建立者王建刚薨不久,其子王武应该已经暴毙,百济与新罗刚刚臣服他们,内部不稳,尚有可乘之机。”
“圣人是要恢复汉四郡吗?”慕容信长小心翼翼的问道。
张鉊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信长儿,我们所处的这方天地,并非只有中国与高丽、百济、新罗、倭国等。
这方天地实际上非常大,极西之地有大秦法基督教与大食法天方教的胡人,往东去漂洋过海有殷商遗民逃难的海东大陆。”
张鉊决定要编纂历史了,从现在就就把印第安人与殷商遗民联系在一起,到不了美洲,但宣称要先造出来。
慕容信长这时也才发现,张鉊的这个地图除了有大食、大秦和天竺外,在大秦的西面还有被标注为高卢人、日耳曼人、维京人和瓦良格人的蛮族。
除此之外,倭国以东还有大片陆地被标记成了海东大洲。
而且这些地方,与中国比起来,并不小多少,整个中国看上去也才占了不到三成。
但这实际上是张鉊画画水平的问题,压根就不可能占据三分之一,只是看上去而已。
“朕把此画给你看,你只需要知道这是真的就行,不要问是何处来的。
而且让你看此画,不是说咱们父子就要去把这些地方都占据,因为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今日我中国强盛,但不能保证子孙后代一直强盛,所以咱们要未雨绸缪。”
慕容信长郑重的点了点头,“大人,那咱们要如何未雨绸缪呢?”
张鉊用手粘了一点墙壁上的白灰,手缓缓的画着圈,先将整个传统的中国包括漠南漠北圈了起来。
“吾把这一块分成了三个区域,这是咱们的底线,只要有这底线在,子孙后代的魂就在。
就算有落后的时候,他们也一定会团结在一起,会守住这个民族,使他它奋发复兴。”
说完,张鉊再次把朝鲜半岛、日本诸岛、交趾的红河三角洲圈了起来。
“这里叫做核心,此三地与我相貌相近,文化趋同,是最容易同化的。
同时也是最容易与我竞争的种族,因为都他们都受了先贤的教诲,能吃苦耐劳的同时还知道兴教育,明心智,拼搏向上。
若是他们与我彻底合一,就算有外敌,也无大的危险,若是守不住,日后必为腹心大患。”
最后张鉊将中亚、湄公河三角洲、西伯利亚圈了起来。
“此乃羁縻之地,有之则表示我们已经强盛无匹,同时可以开启子孙眼界,促进他们向外探索,万不得已失去了,也不会伤及根本。”
慕容信长惊讶的看着张鉊,“孩儿以为父亲最看重的应该是河中、波斯与天竺呢,毕竟父亲是在此地起家,没想到父亲最看中的,竟然是倭国。”
张鉊一愣,“你怎么知道我最看中倭国?”
“因为孩儿看大人注视倭国地图的时间最久,眼中似有焰火喷射而出,其含五分切齿,三分不甘,两分痛惜。”
张鉊愕然,这话听着怎么像后世网文圈常用的什么三分薄凉两分漫不经心呢,你小子真能从眼神中看出这么多?
不过张鉊没有继续纠结这个,而是认真看着慕容信长。
“我儿,为父要将此地托付给你,你觉得能打下来吗?”
慕容信长一副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随后甩了甩头,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张鉊。
“大人,倭国有多少丁口,战备如何?”
张鉊摇了摇头,“某只知道倭国现在约有一百万户,五百万口,其余知道的不多。”
慕容信长又狠狠摆了摆头,“难!极难!此等丁口五百万的大国,已经是昔年高句丽和渤海国那样的海东盛国了。
而且四面环水与我并不接壤,中间还有个王氏高丽。击败或许不难,征服极难,恐怕十年、十五年也未见得能成功。”
“哈哈哈哈!”张鉊是第二次满意的笑了起来。
“我儿果然是英雄!若是你说不难,为父就不让你去送死了。
你说难,恰恰证明你是合适的人选,你猜的没错,朕最关注的就是倭国,无论花费多大的代价,一定要将其征服并入。”
慕容信长心里雷霆般震动,他想过张鉊可能最后会把他封出去,他留着那些不怀好意追随他的人,实际上就是在积蓄力量。
因为张鉊要搞夏君夷民已经很明显了,慕容信长和永乐公主两口子在积攒着一些实力,其实已经做好了去河中或者波斯的准备。
但没想到,张鉊给了他这么大的一个烫手山芋,这该说是信任呢?还是为难呢?
不过这是张鉊做出的决定,慕容信长从来都不会拒绝。
“大人是如何打算的?”
张鉊拉着慕容信长的手说道:“为父现在就把河东、阴山以北、鄯河二州的吐谷浑人给你,预计能有五万户二十五万人。
此后再将宁夏行省横山地区最擅长山地战的党项步跋子,给你两千户一万人上下。
契丹的八部,朕准备给你两部,预计可得五万人。
中原之地的牙兵牙将朕准备给你一万户,预计可得五万人,再清剿各地山贼水匪,预计可得五千户,三万人。
最后朕准备让你娶吴越王钱家的一个女子,再娶吴越国剑履上殿大将军胡进思的一个孙女。
再把逃奔到吴越的静海制置使姚家那三万人也给你,预计总计可得十万人。
如此差不多就有接近五十万人了,且都是善战之辈,粮草供应不缺的话,最少能抽出十五万善战之士。
其中有北地骁骑,有重甲步卒,有精锐山地兵,有可做游奕军的山贼水匪,还有江南东道的水军,高丽、倭国绝对无法抗拒。
当然,这些人不可能马上到位,朕准备用五年的时间,将他们分批提供给你。
而你所要做的,就是先用党项各部,在幽州休养生息一年,然后东出击溃述律平和耶律李胡母子,控制整个辽东辽西,囤积大兵与鸭渌江畔。
这期间,朕会让安审琦在胶东行省大练水军,最后水陆并进,收复汉四郡并征服三韩之地。
收复之后,把汉四郡之地的豪杰,杀一半留一半,我儿带着这些剩下的豪杰,去三韩之地当勋贵。
再将三韩之地的豪杰杀一半留一半,最后带着剩下一半的三韩豪杰跨海东征倭国。
而此时,吴越之地水军编练完毕,朕亲自督促他们自胶东出发,与你配合水陆并进。
一次不行,就打两次,两次不行,就打三次,虽征调百万之众,举中国之力,在所不惜!
我儿,可准备好做这五百万生民之主了?”
慕容信长被张鉊的神态和决心,刺激的鸡皮疙瘩爬满了全身,他看着有些癫狂的张鉊,颤抖着说道。
“大人,这是要尸山血海,高丽恐成地狱啊!”
“所以,你要学会杀人!还要杀的好,杀了人,还不引起民乱。
哪些可以忍,哪些一定要全家杀光,心里得有一杆秤。
朕不管高丽是不是要死百万人,朕要的是倭国。”
张鉊看着慕容信长,平素温和的脸上,第一次显现出了冷酷无情。
说完了这些,张鉊的脸色又缓和了下来。
“当然这是武的一方面,关于文的一方面,父亲也计划的差不多了。
而且倭国虽然强大,但气候与中土类似,不似河中干燥苦寒,也不似交趾多瘟疫瘴气,比起这两地更容易攻占。
我儿放手去做,成功了,子孙可为燕国大王,除了中国之外,就是权势最大的大王了。”
慕容信长头昏脑涨,但心底却有一个名为野心的东西在疯狂增长。
称孤道寡,为五百万人之主还是其次,若能给子孙留下这么一个大国,让他们万世为大国君王,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大人殷切期望,儿臣责无旁贷,不过此事实在是太大了,儿臣想冷静几天,再来与大人奏对!”
张鉊点了点头,这才是人之常情,这么大的事,谁也不可能马上就消化。
“我儿且下去休养几天,等你想明白了,再来为父这里,咱们再讨论征服倭国,文的一手该如何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