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处于无能狂怒中的忠顺亲王,贾璟只是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随即便就命一边的亲兵拿起卷轴,径直往宫里去了。
而等到贾璟走后,杨铭的大脑也是飞快的转了起来。
不断复盘着从头到尾的一切。
那名奸细的情况说不好,毕竟是已经在王府里待了有两年的老人了,杨铭自己也是眼熟;但这卷轴定然不是贾璟和那些兵卒们带进来的,毕竟是那么大的一个卷轴,在身上就藏不住,自己那些下人们又不是眼瞎!
况且,王府的管事太监,可是全程跟在来福等人身后的,他们也根本没有机会将卷轴往大瓷瓶里放。
可问题又来了。
如果这瓶子里要是真藏有这么一个卷轴,每天打扫书房的下人们会看不见吗?
还是说,奸细就藏在那些下人里面?
而忠顺王府真就漏成了一个筛子呗?啥样的人都能混进来?
杨铭已经陷入到了深深的自我质疑当中。
只是任他想破了脑袋,恐怕也想不出,贾璟会有储物空间这种让人想都不敢想的玩意儿!
过了半晌。
杨铭仍是想不出,自己究竟该怎么向太上皇和皇上解释这一切。
此时的忠顺亲王,直接瘫坐在椅子上,面色已经是一片灰败。
…………
龙首宫。
太上皇杨秉倚坐在龙塌上,旁边戴权正在小声的汇报着。
“贾璟带人围了忠顺王府?还打着搜寻五军都督府被窃密件的旗号?”
听到这里,太上皇慢慢坐直了身子,“戴权,此事你怎么看?”
戴权颇有几分犹疑的回道:“回陛下,此事臣也有些拿不准!”
“无妨,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好了,朕恕你无罪!”
听得太上皇如此说,戴权先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话语,然后才开口说道:“臣打听到,前几日昭武侯命身边的亲兵押解了二十三名绿柳山庄的佃户到顺天府衙门……”
听到绿柳山庄,太上皇不禁问道:“就是贾璟名下那个产出香料和调味料的绿柳山庄?”
戴权点点头,“正是那个绿柳山庄!”
“你继续说!”
戴权闻言,便继续道:“那昭武侯命人押了门下的佃户到顺天府衙门,告了他们一个偷盗主家贵重财务的罪名,又递了昭武侯的帖子,要求顺天府严加查办!
所以,在一开始得知昭武侯带兵去围了忠顺王府的时候,臣还以为是昭武侯在故意给忠顺亲王添堵找茬,但后来又听说是真的抓到了奸细,这就有些拿不准了……”
“怎么,那个绿柳山庄佃户的事情,和后面昭武侯带人围了忠顺亲王府,中间是有什么关联不成?”
在太上皇颇有些疑惑的眼神中,戴权解释道:“那群佃户偷盗的,乃是昭武侯培育出来的香料树的子株……”
太上皇的眼神一凛,顿时明了,“绿柳山庄一年大几十万两银子的纯收入,可不就是全仗着香料、调料提供的吗?如今却被盗走了香料子株,无怪乎贾璟要这般大动干戈的把人绑到衙门严办!”
“可撺掇佃户们盗窃了子株,并花大价钱将其买下来的人,乃是忠顺王府的管家……”戴权接下来的话,叫太上皇不禁愣住了。
“杨铭撺掇贾璟的佃户,去盗窃绿柳山庄的香料子株?”
即便是以太上皇的经验阅历,此时也是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有那些香料的子株在,再造一个甚至是几个绿柳山庄,也不过就是一些时间问题罢了,再想想绿柳山庄每年的营收,这么一算,那些子株跟摇钱树也是没多少区别了!
这已经足以保证一家豪门大户长久的富贵了!
而这么一来,贾璟的那些香料和调料,可就也不再是独一份的东西了,丢失了部分市场,更多出了一个对手,损失必然极大!
谷杨铭他这么做,简直就是把贾璟往死里得罪!他是怎么敢的?”
太上皇气的脸色通红。
而戴权躬身站在那里,并不说话。
空气渐渐沉默。
良久,太上皇叹了口气,幽幽道:“戴权,你说,朕之前把诏书给了忠顺王,是不是太草率了些?!”
…………
养心殿。
贾璟正坐在锦凳上。
上首,弘德帝拿着贾璟交上去的两本折子和那封未开封的密信,满脸阴沉。
“裘伴伴,你去龙首宫,请太上皇来一趟!”
“是!”
裘世安领命而去。
少顷,太上皇驾至,贾璟和弘德帝齐齐上前见礼。
众人方才坐定,弘德帝便即开始发难。
“父皇且看看这些东西!”
说着,将兵部被盗的两本折子、一封密信,连同那个卷轴一道,俱都摆到了太上皇的面前。
“这是?”
太上皇脸上满是疑惑。
见太上皇在那装不知情,弘德帝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不满之色,但随后便又收敛的无影无踪。
“这是昭武侯从忠顺王府抓获的奸细身上搜出来的东西,还有这幅巨大的卷轴,也是在忠顺王府书房的大瓷瓶被搜出来的!”
弘德帝干脆就把话摊开了讲。
“忠顺亲王窝藏奸细,且又盗窃兵部和武军都督府的边防密件,当立即移交宗人府查办!”
“此事不妥!”
太上皇反对道:“此事其中颇多蹊跷,还需仔细审查才是,不可如此武断!况且,李铭向来忠厚,却是为府里的下人、护卫们蒙蔽了,也未可知!”
随后,太上皇又看向贾璟,道:“之前忠顺王府和你多有矛盾,朕命他将拿了你的东西还回来,在给你赔个不是,此事可能揭过?”
弘德帝的脸色直接的拉了下来。
“父皇此言,是否不太妥当?”
看着太上皇的脸上的不渝之色,弘德帝继续道:“忠顺亲王唆使昭武侯山庄的佃户盗窃主家财务,本就应当将东西如数归还,昭武侯不究其罪责,已然是他叨(tao)天之幸,何来将事情揭过的说法?”
此番面对太上皇,弘德帝并没有退让。
自从有了贾璟等开国一脉的支持后,弘德帝手握军权,说话的语气都是硬了许多。
然后,像是全然没看到太上皇已经黑成锅底的脸色一般,弘德帝又是继续道:“再者说,人是在忠顺王府抓到的,东西也是在王府的书房里搜出来的,人证物证俱在,父皇硬是将罪责其推到那些下人、护卫的头上,却是不太合适吧?”
养心殿里,贾璟看着弘德帝与太上皇撕破了面皮,争锋相对的场景,面上虽是神色不变,可心下也是不由暗自咋舌。
好一场“父慈子孝”!
只是,听了弘德帝的话,太上皇面色虽是越加难看,但却丝毫没有回应的意思,反而将目光盯在了贾璟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