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门外一声苍老而尖锐的声音传来,士兵向前冲的身子立刻停了下来,周身的黑气瞬间消失,他恭恭敬敬的将手里的兵戈放在身旁。
“巫……巫女大人……”
巫女还是一如既往的模样,她将自己用黑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外人能只能通过她露在外面的眼睛来看清楚这个老人。
她手持人头杖一步一步走来,身后跟着两排穿着整齐的士兵,却不见尤川,只是左右竟然跟在她的身后。
左右看见司竹,没有说话,也没有给他什么暗示,司竹从刚刚的惊恐中缓过来,他走向前几步,向着巫女躬身行礼,他道“巫女大人!”
巫女并没有回答司竹,她径直走向赫奕,“既已身为百离的将军,便要为百离做事,生死不论!”
“我没有答应!”
巫女手里的人头杖忽的大笑,尖锐刺耳的声音,让人头晕目眩。
巫女道“游街已经结束,按照百离的规定,你——便是百离的将军!”
长久的沉默,唯独有人头杖时不时会发出几声喊叫。
“何必为难一个孩子!”
裴允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看了在场的几人一眼,越过了整齐排列的士兵,直接走到巫女身边,韩世修这是悄咪咪的绕到了拓跋展身边。
“孩子?”巫女转身同裴允之说话,“百离的孩子,未出生时就要为百离作出贡献了。”
“赫奕是从百离城外来,也算是百离人?”
“哈哈哈哈……”
巫女的笑声总是会和人头杖的声音混在一起,听得人背后发凉。
“步月是,疏影也是!他——”巫女的人头杖指向赫奕,“自然也是!”
“那你想要他做什么?百离与辽佸不是停战了吗?”
巫女道“停战?何时停战?不过是上次一战,辽佸一直在养精蓄锐罢了。”
巫女从袖口处取出一块褐色的布,丢给了裴允之,她道“辽佸的战书已达!”
裴允之看不懂布上的文字,皱着眉头,说道“他只是个孩子,你要让他上战场?”
巫女道“有何不可?死誓,是要用命来遵守的。”
裴允之握紧了拳头,死誓确实不可违背,“百离有多少人出战?”
“一人!”
裴允之一时间说不出话来,闻言心头有些绞痛,他抬头去看巫女露在外面的眼睛,在她的眼里,裴允之只看到了无尽的黑暗。
韩世修道“一人迎战千军万马,你是要他死?”
巫女摇头,却不做答。
司竹皱着眉头道“传说,上古之国单泊,也有一位将军,他一战成名,而那一战,便是一人敌对千军万马!”
韩世修怒道“你也知道那是传说而已!”
“我……随口说说……”
说着无意,听着有心,裴允之闻司竹此言言,脸色忽变,抓着褐布的手微微颤抖,他转头看向赫奕,良久才说
“赫奕,决定权在你!”
赫奕看向说此话的裴允之,收回了左手长出来的藤蔓,说道
“左右都是一死,母亲既然为我选了这条路,我走便是了!”
语罢,他转身看向刚刚阿冀逃跑的地方,他刚想开口,便被司竹前先一步。
司竹躬身行礼,脸上带着笑意,说道“百战将军,这几日亏待将军了。”
到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司竹见赫奕不再说话,他才舒了一口气。
巫女似乎并不在乎司竹和赫奕的动作,倒是对裴允之较为在意,她的目光自从裴允之出现,便停留在了他的身上。
赫奕举着自己的黑枪,脸上带着这几日一直便有的沮丧,慢慢的向门外走去。他走到裴允之身边停下,他道“我若一去不回,你可还会记得我?”
裴允之看着赫奕,他道“也许吧!”
“我不怕死,只怕无人记得我!”
赫奕说完便立刻离开,巫女也紧跟在后面离开。
裴允之望着他的背影,胸口忽然闷的厉害,他捂着胸口后退了几步。
“阿之,你……你你……怎么了?”
眼看应如意就要抚不住倒下的裴允之了韩世修忙的上前,他道“你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水呢?”裴允之忽的看着韩世修腰间还别着他们带回来的水壶,急忙问道。
“喝过了。”
拓跋展说道,“可是,喝了也没有什么用!”
拓跋展说着伸展了一下,示意这水他走到曲江夏身边,将她手里的鞭子一把夺过。
“你干什么?还我!”
“不止一次告诉你,不准再用。”
曲江夏有些憋怒道“还我!”
拓跋展忽的一个踉跄,朝着前面喷出一口血去,他面朝地上直接倒了下去。曲江夏吓得楞在了原地,看着拓跋展直直的跌倒再地。
司竹,裴允之,韩世修,还有应如意都被拓跋展的样子,都是直接楞在了原地。
裴允之刚刚还有的憋闷,忽的消失不见,他看着拓跋展倒地的模样忽的笑了起来。
裴允之笑着说“他,喝了?”
“嗯!”
“怎么会是这样?”
韩世修上前扶起倒地的拓跋展,还揪起拓跋展的衣服给他抹掉了脸上的脏,韩世修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脸,喊着,
“醒醒……”
拓跋展被韩世修拍了许多下,脸都微微红了,还是没有醒来,这时司竹也不知何时去端了一碗水,他道“江夏,让让!”
曲江夏让开之际,一碗水就直接浇了上去,韩世修见状直接撒手,躲开了那水。
拓跋展因为没了韩世修的扶着,刚刚被扶起的他,直接后脑勺又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裴允之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有些感同身受的发出了几声。
“嘶嘶……”
拓跋展这才有些有些吃痛的醒来,他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抚摸着自己的后脑勺,“痛,痛……”
能不疼吗?司竹将手里的碗藏在衣袖里,看着拓跋展那样也知道是有多疼。
裴允之憋着笑,说道“你,怎么忽然倒下了!”
看着他旁边的鞭子,裴允之又道“莫不是这鞭子?”
拓跋展摸着自己的后脑勺说“不是,刚刚忽然有一股热气涌上来,我一下没憋住。”
“也不知道为什么,热气出来了,就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我这头……”
韩世修道“摔倒!”
“脸也疼,你们扑我水了?”
几人略微后退几步,都是摇头摆手的样子。
“别说这些了,你可恢复了?”
拓跋展说着便伸出手来试探,良久他才说“有了!”
韩世修闻言,立刻将腰间的壶递给了曲江夏,说道“这回可以放心喝了!”
曲江夏找了一块空地盘腿坐下,她说“阿应,我要是倒了。可不要打我!”
“怎么会呢,江夏姐姐。”
应如意说的挺没底气的,她看向旁边地上的拓跋展,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赫奕怎么办?”见曲江夏闭上了眼睛,应如意转身问道“总不能真的让他上战场吧?他还那么小。”
裴允之叹气说“这里,只是幻境,纵然我们能帮忙,也改变不了结局了。”
“可是,我不想看着他死……”应如意说着便哭了出来,“阿之,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裴允之叹了一口气,看着刚刚打斗留下来的一片狼藉,或许他真的应该不去管这些。
他深深的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体情况,怕是再过不久,便要身死了,可是如今在这幻境里,不论他是否插手赫奕的事情,都无法改变什么。
赫奕死的结局是改变不了的,而他最该做的其实是推波助澜,让这一切快点发生,让百离的祭祀快些开始,这样他就能在自己能把握的生命里,将应如意冲水深火热之中解救出来。
裴允之觉得他这一辈子,唯一能做的就是救出应如意。
“阿之,”应如意带着哭腔的声音,将他唤回。
应如意道“阿之,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有”裴允之道,“等江夏醒来,我们商量一番。”
“好。”
应如意抹掉了脸上的泪水,转身看着满头大汗的曲江夏。
曲江夏自从刚刚喝了水,坐下以后,身体便开始发热,身体也不由自主的抖动起来,没多久,汗水便流出,司竹用袖口给她擦了擦汗水,他问道“怎么你刚刚就没有这样?江夏不会有事吧?”
“许是因为我晕倒了?”拓跋展身上的尘土拍干净,还将曲江夏的鞭子别在了腰间,他上前几步观察曲江夏的变化,看着她满脸的痛苦之色,拓跋展的眉头皱在了一起。
“怎么会这样?”
裴允之道“那日我呛水以后,也晕了过去,这……这我也不知道啊!”
“江夏姐姐会没事的!”
应如意取了手帕将曲江夏脸上的汗水擦干净,她解开自己的外袍披在了曲江夏的身上。
“外面太冷了。要不将他抱回屋里去!”
裴允之看着拓跋展说着,还自觉的给他让出了一条道。
“也是,也别把你冻坏了,阿应姑娘。”
拓跋展将应如意披上的外袍取下,递给他,然后从后面抱起了盘膝坐着的曲江夏。
可是他刚触碰到曲江夏的身体,便被一阵外力弹开,狠狠的撞在身后的墙上。
曲江夏喷出一股鲜血,急促的喘息着,眼睛空洞的瞪着。
良久她才抬头看向身前几个人。
“江夏姐姐,你……你怎么样了?”
应如意有些慌张的蹲在,把手里刚刚接过的外袍又披在了曲江夏的身上,一边安慰着,一边给她擦去额头上的汗水。
“江夏姐姐,你刚刚可吓坏我们了!”
“江夏姐姐,你怎么不说话,别着了风寒。我们先进屋吧!”
曲江夏推开应如意的手,说道“我没事了,只是这过程有些痛苦,找知道,就让你打晕我了,也免去这痛苦了。”
曲江夏扶着应如意的手,慢慢站起来,她问道“拓跋展呢?”
刚刚一睁眼,就没有看见他这个人,曲江夏在心里将他数落了一个遍。
裴允之干笑一声“在呢。”
顺着裴允之指的地方看去,曲江夏看见,拓跋展挣扎着从雪堆里爬了出来,嘴角还带着一丝血迹。
曲江夏有些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了?”
拓跋展伸出一只手,摆手到“无事!”
殊不知,曲江夏刚刚那一下,是足足要了他的半条命,拓跋展扶着快要断了得出腰看向韩世修,他靠在墙壁上,满脸的痛苦之色。
看着应如意扶着曲江夏回了屋内,韩世修才贱兮兮的开口说道“拓跋公子不是说无事吗?怎么我看这脸色不对呀!”
“少废话…你…噗呲……”
拓跋展话还没说完,有吐了一口血出去,还带着向前踉跄了几步,见情况不对,韩世修急忙上期扶着他。
韩世修把上他的脉搏,不由的吃了一惊,他怒道“不要命了?还逞强?”
韩世修拉过拓跋展的手将他背上,裴允之见状问道“严重?”
“再来一下,他就没了!”
拓跋展在韩世修的背上晕死过去,曲江夏这才从众人嘴里得知事情的前因后果。
“我何时怎么厉害了!”曲江夏谈、叹了一口气,他转身看向拓跋展说道“他,何时能醒来?”
“底子好,命硬,睡一觉就好。”
韩世修为拓跋展掖好了被子,转身说道“他以前也是这样?”
曲江夏并不明白韩世修在说什么,于是问道“那样?”
韩世修道“他刚刚受的上,一般人起码要躺上十天半个月的,可我将他背进来再检查时,明显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倒也是神奇的体质。”裴允之说道,“也得亏了刚刚是拓跋兄刚刚抱了你,唤做别人,怕是要没了!”
“我去看看阿冀吧!”司竹见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起身说道“阿冀刚刚看见了赫奕,怕他吓坏了。”
裴允之道“你快去吧!”
司竹走后,裴允之也闭上了眼睛,如今他要仔细想想要怎么去救赫奕,他的内心其实还在纠结,是否要去救!
可是他还没想到什么,司竹便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他慌张的模样,几乎连话都说不清楚,看他那模样似乎也摔了几次。
“司竹,你怎么了?”应如意递上手帕,却被司竹拒绝。
司竹哭着到“啊啊……啊阿冀,阿冀不见了!阿冀不见了!”
“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