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蒙植在心中默念,想要以神识联系魂幡。
然而,凭他着化神后期的道行,根本就无法在圣人当面的时候探出神识,也就无从联系涂山君了。
蒙植是聪明人。
当即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往袖袍一摸。
空空如也。
蒙植这才想起来。
自己当年为了方便师父涂山君,所以将尊魂幡也隐藏在地宫火脉的大阵之中,根本就没有放在身边。
主要是他也没想到玉家的圣人会这么大摇大摆的上门。
也就显得此时捉襟见肘。
面对这般情景,蒙植却并未惊慌。
只是静静的看着手中的玉简。
笑了一声。
他似乎是在笑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又是笑自己如今面对的局面。圣人的邀约,他找不出推辞的借口,也不能不去。
‘身处盘根错节的大族之中,我亦不能安稳,也罢。’
蒙植坦然起身,拱手说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如此甚好!”
那道飘渺圣音闻言大喜,赞叹不休。
说话的功夫也将笼罩而来的神识撤去。
蒙植说道:“在下才刚出关,若是贸然离开不好与家里人交代,还请前辈容在下留下口信。”
“这是自然。”
圣人的飘渺落下。
蒙植当即飞出一道神识。
笑着说道:“走吧。”
走出道场的时候正看到一座白玉宫殿横在面前,仔细一瞧才发现是车辇。
蒙植也不曾犹豫的登了上去。
盘坐在架辇,默默的稳固着自身还有些波澜的修为。
这么多年,靠着时间和阴魂丹的积累,他的法力道行终于完成了应当的积累。
接下来就需要谋划成圣。
化神境还不保险,唯有成圣才能有反客为主的基础。
他也必须拥有紧迫感了,尊魂幡的利益牵扯的太大,他的修为又不够,总有一天他会成为玉家的傀儡,他并不愿失去话语权。
盘坐辇中,踏入后期的蒙植沉稳了许多。
他洗去了浮躁。
哪怕是面对圣人邀约,他也能够淡然的应对。
如今的他,才终于具备了大修士的气度。
能够像是一个端坐云天的高修般思考和谋划。
蒙植低垂着眼帘,看不清神情变化:“师父说的对,实力才是一切的基础。”
“但师父也错了。”
“不管阴魂丹多么的厉害,凭我一个人和师父是根本就保不住的,我需要一个能够为我分担风险的参天大树。”
“单靠师父一个人,哪怕师尊是修仙百艺的各大宗师也无法短时间内完成法力积累。”
“灵脉、资源、天材地宝、功法秘籍、神兵利器……。”
“都需要一个大势力来帮我完善这些事情。”
蒙植拨动着手指,抬起暗金色的双眸。
或许师父曾经受到过大势力的迫害,因此总是敬而远之。
然而,光是离他们远是不够的。
他们在知道情况后,一定会贴近上来,真正要做的,是和光同尘,融入他们,借助他们的力量完成自己的事情。
这本来就是师父涂山君曾经教给他的事情。
这是他蒙植的‘借’。
“借名、利、势……”
蒙植笑了一声。
他能走到这一步,确实多亏了师父涂山君,甚至说是多亏了师父的造就。
堪称再造之恩。
这并不意味着他要事事都顺从师父,他有自己的考量,他也想走的更远,也想好好的活下去,慢慢的享受这个世界。
尽管蒙植对师父涂山君许多的看法都有不同的见解,甚至有时候可能会激烈的争吵想要夺回话语权,他最感激的,还是涂山君不管在他做出什么决定都会先尝试劝说,如果是他坚定选择的,那么师父涂山君就会坚定的支持他。
师父不会说因为和自己的理念不和就大喊大叫、大吵大闹,甚至是放弃援手。
涂山君只是静静的看着。
但该出手的时候绝不会含糊。
当年,明明根本就不需要师父出聘礼,师父还可以彻底将阴魂丹掐断。
就像是那些爹妈停掉小孩的资源一样,让小孩迫于生存压力的情况下认错改正,回到他们的身边做一个孝顺的乖孩子。
这种气度,蒙植知道自己一辈子也学不来。
只不过,太过重情重义的人,总会先伤了自己。
从小混迹于市井的他学的从来都是手段,坑蒙拐骗,只为了活下去,活成人上人。
怎么说呢,师父很骄傲,高傲!蒙植就是有这种感觉。他知道,涂山君根本不需要使任何手段罚他。
随着时间的推移,总会分辨出两人谁对谁错。
对错不好分,但谁活的更久,谁就是对的。
历史的对错从来都是胜利者书写。
偏偏,身为器灵的师父,拥有着强大的势力,以及令人羡慕的寿命。
因此,与其说那是气度,不如说是高傲。
不屑于用这样低劣的手段。
别看师父平日面冷的很,实际上心很热,同时,骨子的傲却也是真实存在的。
蒙植发现,自己好像从来都不曾了解师父的过去。
每当师父想和他说的时候,他就会公务繁忙和修行繁重推辞过去,在他看来,人活着不需要缅怀过去,更应该活在当下,然后触及未来。
现在却不那么想。
未来当然是重要的,过去更不该忘记。
‘就找个时间吧,等我赴约回去,就寻个时间问问师父。’
蒙植笑了起来。
无奈的笑。
面对一个这样的师父,就好像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很幼稚可笑,哪怕是有争吵,也以师尊涂山君的妥协和沉默告终。
但这代表他说服师父了吗?
蒙植微微摇头。
没人能说服涂山君。
现在是,未来也是。
涂山君不会说,他只会用那双黑红色的瑰丽如星空深渊宝石的双眸,静静的看着。
像是一个旁观者。
……
轻微的响动传来。
地宫火脉的赤发修士停下手中的动作,捕捉到了飞来的神念。
‘徒儿已出关,应颜辉圣人之邀,前去做客。’
“稍后便回。”
“颜辉?”
“玉白重?”
涂山君皱起眉头,这人可是当年和玉昊玄竞争失败的圣人,如今却在这么关键的时刻邀约蒙植,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什么好心。
不过与之相比,涂山君更担心蒙植会被对方许诺的利益拉拢进阵营之中。
自古以来首鼠两端是没有好下场的。
既然已经决定要站在玉昊丰的这一边,那就坚定些,不要做出墙头草的事情。
涂山君正要动身赶往,刚迈出半只脚就停下了脚步。
蒙植不会无缘无故的给他传音。
想到这一点,涂山君当即明白,尊魂幡没有在蒙植的身上,蒙植才能淡然的应对一切,甚至是全身而退。
如果他现在过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玉白重对蒙植不利……”
涂山君想到了玉昊丰。
如果此刻他能提前知会玉昊丰的话,应该能够保证蒙植周全,就算玉白重的胆子再大,也不敢当着玉昊丰的面对蒙植出手。
这就迎来了另一个难题。
如果蒙植答应了玉白重什么,他让玉昊丰前去,正好会让局势变得更加难堪。
“既然如此,那就请垂云道友走一趟吧。”‘涂山君’的身影在半空中化作了阴影,涟漪闪动,光影变换。
‘涂山君’走出了地宫火脉。
掐指盘算方位,随后化作了一道遁光向着远方而去。
……
落座的蒙植看向宴请的前辈。
算上首坐的玉白重,拢共是五位。
蒙植挨个见礼。
这位不是太公那位就是叔公辈分。
修为更是响当当的化神境,均未进圣人。
此地唯一的圣人便是首座的那位。
蒙植看向了端坐在首座的修士。
那人中年模样。
一道银发显得如此温文尔雅。
一举一动更是暗含天地至理般让人信服,恨不得五体投地,此时也根本不敢抬头多看对方的面容了。
酒过三巡。
其中一位叔公辈分的老者笑呵呵的开口称赞道:“果然是少年英雄,二百年不到就已达到如此境界。”
“蒙小友分明是玉昊丰的女婿却对小友百般苛待。”
“独吞了阴魂丹的利润不说,还不能给小友师徒满意的答复。”
“百年才有一化神阴神,实在说不过去啊。”
“是啊。”
另一位叔父接过话茬。
“更不用说对小友也是毫不松口,这圣人境需要的资源可是海量。”
“……”
“世俗有言,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
蒙植充耳不闻,自顾自的吃酒,手中的筷子也没有半点停歇。
众人一看蒙植这油盐不进的模样当即做蜡,纷纷将目光挪向主位,玉白重也看出来了,蒙植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当即笑着说道:“蒙贤侄若是有意,本座愿意收蒙贤侄为真传,不仅如此,本座的女儿们各个都是绝色,你想娶哪一个都行。”
“往后你便是本座衣钵弟子,享受寻常大宗道子的待遇。”
蒙植的筷子一落,昂首直视玉白重拱手道:“颜辉圣人的意思是一定会保我成圣?”
“放肆!”
一众叔公叔父勃然大怒。
“化神易,成圣难。”
“成圣所需要的资源也根本无法想象,蒙贤侄总要先证明自己的价值。”
玉白重摆手压住众人的话,笑呵呵的看向蒙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