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之晃了晃瓷瓶,一瓶是丹药,另一瓶也是丹药。
似乎是怕后人弄错药性,瓶身还标注了名称和用法,都是内炼阶段打基础的秘药。
白瓷瓶里装的是活血丸,三餐服用,可以加速内炼进展,滋养肺腑。
青瓷瓶里装的是淬骨散,倒一丸在碗中用酒水化开,擦拭身体,可打熬皮肉筋骨。
就这么两瓶放到黑市上,至少能卖出百两银子,甚至还不是你想买就能买到。
毕竟是能够缩短内炼周期的秘药,世家大族那么多的嫡庶旁支,自家都未必够用,又哪能轮得上你们这群泥腿子。
所谓穷文富武,莫过于如此。
陈庆之打开装有活血丸的白瓷瓶,将瓶口凑到鼻下闻了闻,半晌又倒出一丸,刮了点粉末送入口中细细品味,倒也尝出几味药材。
尽管少了最珍贵的药方,但这样配伍的方式也为他提供了一种新的思路,假以时日,未必不能试错出药效相近的方子。
将两支瓷瓶妥帖地塞入怀里,陈庆之又将目光投向黄家的心法秘籍。
然而才打开第一本,两页薄薄的帛书就从中掉了出来。
眼疾手快地将两页纸张接住,只一眼,就让陈庆之生出荒谬的感觉。
刚才还在想,黄家先祖为何不把药方留下,只靠代代家主口口相传,万一哪任家主突然暴死,岂不直接丢了传家立业的根本。
好家伙,原来是在这儿等自己。
可以说,即便接下来一无所获,他都已经是不枉此行。
有了活血丸和淬骨散两样秘药,再加上自己的长春不老功作为根基,陈家赫然已经有了成为世家豪族的潜质。
心情大好,陈庆之又把目光投向剩下的三本内功秘籍。
这次却要让他失望,四册中最好的天风剑法,在模拟器那儿也只得到蓝色的评价。
其余几册,天风心法,虎啸刀诀,就连夹藏了药方的踏雪寻梅,都不算甚么高明。
对此,陈庆之早有心里准备。
倘若黄家真有什么绝世武功,不去货与帝王家,博一把功名利禄,反而窝在兖州府当个地头蛇。
这合理吗?
这不合理。
感慨之余,陈庆之将东西收好走出书房。
书房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包括密道入口和黄学祁的尸体,他都丝毫未动。
这种事你做的越多,露出的马脚也越多。
反正人不是他杀的,密道也不是他开的,吴士瞻怀疑也只能怀疑到黄家逃走的人身上,和他这位本本分分的巡风使又有什么关系。
他,陈庆之,身正不怕影子斜!
正当陈庆之打算施展轻功,去诸如库房此类的地方打波秋风,洗脱掉自己的嫌疑。
谁料还没走几步,就看到一道浑身是伤的身影,踉踉跄跄朝着自己这边冲来。
从刀鞘中缓缓抽出北玄刀,陈庆之微微眯着眼没有着急动手,因为他看清来人身上穿的和自己一样,都是六扇门的官服,品秩较他还要高上两级。
整个兖州府,有资格这么穿的只有六扇门的大勘异,吴士瞻。
只是如今的吴士瞻早不复先前的意气风发,浑身是伤狼狈地对陈庆之大声提醒道。
“计划有变,黄家还有个外罡境的老怪物活着!”
外罡境?
陈庆之脸色一变,搀住脱力的吴士瞻,提起内息就朝着来时方向撤去。
“贤侄有劳你了!”
吴士瞻也明白陈庆之的想法,二话不说,从袖中摸出一粒龙眼大小的药丸,塞入嘴里,拼命榨取每一缕新生的真气。
这种时候,抛弃队友独自逃生无疑是最蠢的做法。
你跑再快,难不成还能快过一位外罡境界的宗师?
靠队友拖住敌人也要看时候,就吴士瞻这副虚弱的状态,拖又能拖住多久?
真要对上,多个人总归多分胜算,不救下他,自己撑死也就多活几息。
“吴大人,黄家这位老,老宗师又是怎么一回事?”
望着身后毫不掩饰杀意追来的老者,陈庆之也端是一阵头皮发麻。
“不要怕,他离灯尽油枯不差几时,再撑一炷香功夫,我们就安全了!”
吴士瞻苦笑一声。
这次是他失算了,早知道黄家还藏了这么一头病老虎,他说什么也不会打黄家主意。
……
吴士瞻一路追着黄祐甫,越走越偏,眼看就要追入后园密林,突然发现对方在一栋朴素的小木屋前跪下。
本想着趁他病,要他命,上前一剑结果掉这位黄家家主。
但黄祐甫的话让吴士瞻兀地停下了动作,悄声躲到一处树木密处。
“不孝曾孙黄祐甫,请四曾祖出关,帮黄家渡过此劫!”
四曾祖?
吴士瞻不由得眉头一皱,他和黄祐甫是同一辈人。
黄祐甫的曾祖,就算练出真气减缓衰老,活个十岁也算顶了天,这个岁数又能保留几分过去的实力。
“唉,老夫本以为还能死前替家族除掉两个对头,没想到最后一次出手,居然已经到了家族存亡的时候。”
“小家伙,又是哪户仇家找上门了?”
木屋门渐渐被打开,一个须发俱白,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老农的人走了出来。
甚至还笑眯眯朝吴士瞻的方向瞥来一眼。
“是六扇门的走狗!”
黄祐甫咬牙切齿地向后看了一眼道。
“六扇门?你们吃饱饭没事招惹朝廷作甚啊!”
老人一阵头疼。
他是武功大成,可公开和朝廷作对,就算是赢了,黄家又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吴老狗为了谋夺我黄氏家业,竟污蔑我等密谋造反,听二弟说朝堂上有几位不满六扇门已经很久,只要过了这关,自会有人替我们家出头。”
黄祐甫也是个有急智的,立刻想到开脱的好点子。
真要如此,说不定黄家此次还能因祸得福,在朝中又多出几座靠山。
“既然你有法子,那我这把老骨头死之前,最后再替家族发挥一次余热。”
“那边的小家伙,听了这么久,要不你就留下来陪陪我这个糟老头子罢。”
老者突然朝吴士瞻藏身的方向,露出没有牙齿的笑容,轻轻伸出手,一片柳叶倏忽飞了出去。
吴士瞻早有了警觉,堪堪侧脸躲开弹来的柳叶。
然而藏在叶片中的锋芒还是在他脸上留下一道血痕。
“外罡?!”
吴士瞻失声喊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