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鸢从小就活在冯氏的监视之下,有没有请师父教琴棋书画顾盈最清楚不过。
就连思过的那些年,她娘也时不时派人前去盯着,确保她翻不出天来。
有了这一想法,顾盈心中更加确定,她的好姐姐刚回京都一年不到,作画不可能突飞猛进到这个程度。
想成为孤影,简直是痴人说梦。
两姐妹在这种场合之下互相撕咬,让下面各个看官都兴致昂扬,只有以相国通文为首的少数人,眼中透出来的是忧心。
顾鸢看向顾盈。
“妹妹,谎言终究是谎言,撒了一个谎就得用另外的谎来掩盖,你确定要继续说谎吗?”
“你才是撒谎!”
“若我证明了我就是孤影怎么办?”
顾盈双手有些微微颤抖。
怎么办?她不知道要怎么办……
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骑虎难下,她不可能回头。
“你若能够证明你是孤影,那我便是欺君之罪,任圣上惩罚,千刀万剐也不呼一声冤!”
“好,希望你别后悔。”
顾鸢请求萧广凌拿一套笔墨纸砚过来,她要当着众人的面画一幅画,送给太祖皇太后做贺礼。
现在在场所有人的胃口都被吊了起来,萧广凌也不例外。
立即让人准备。
画卷摊在桌上,足足有两米长。
只是在顾鸢的挥毫之下,只小半个时辰的时间,一幅山水松鹤图便呈现在众人眼前。
最后,落款孤影。
画卷还未完全干透,太祖皇太后就已经按捺不住,让人扶着走下台阶。
刚才远远地看着顾鸢作画的样子,让她想到了先皇后,而先皇后的画,是最讨她欢心的。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还能遇到和她相似的女子。
萧广凌也想近距离看看,立即秉开下人,亲自扶着太祖皇太后前行。
顾鸢放下手中的笔,昂头站定。
以太祖皇太后为首的几人围着长桌转了好几圈,眼中的欣赏越来越浓。
“好一幅松鹤江山图,笔锋苍劲,伫立于云间水上,有俯瞰天下之势。”
“确实不错,寥寥数笔就可以山间云雾的飘渺之感体现得淋漓尽致,意境乃是上乘。”
面对两人的夸奖,顾鸢趁机拍马屁道:“这棵不老松就像太祖皇太后,迎风而立,不与世人相争,却坚韧不拔,百年屹立不倒。”
此话逗得老人家十分开怀。
底下众人也扯着脖子想要看看,得到圣上和太祖皇太后赞赏的画到底是什么样。
只可惜,什么都看不到。
顾盈没想到顾鸢真能现场画出一幅画来,而且还得到了肯定,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
到底是什么时候,她居然偷偷学了丹青!
就在她震惊愣怔之际,萧暄开口道:“果然是孤影的手笔,顾大小姐还真是深藏不露。”
顾鸢朝他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同时,感觉到一股灼热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偏头看去,萧迟瑜正紧紧盯着她。
她看不出他眼神中的情绪,只觉得他的眼睛仿佛带着漩涡的深渊,想将她吞噬。
仔细想想,他可能是觉得她在这么多人面前承认孤影的身份,会给他带来麻烦。毕竟当时和她一起去往湘南一带的是他。
她的脸色冷了冷,直视着他,努力表达着她的无畏。
同时也想告诉他,她自己的事自己承担,绝对不会连累他人。
萧暄的话让全场震惊。
就连之前还怒发冲冠的顾飞扬此刻也变得神色复杂,嘴微涨着,没有说话,也没有闭上。
而他蹭蹭往上冒的火焰,全然熄灭,甚至有些无措。
萧广凌扶着太祖皇太后回到上位,居高临下道:“顾盈,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顾盈现在腿都软了,跪坐在地上,哪还说得出什么话。
半晌没有回应,萧广凌只好继续道:“欺君乃死罪,徐国公,你怎么看?”
萧广凌平日里虽没有一个正形,面对底下大臣都是一副吊儿郎当好说话的模样,可这句话一出,依旧让底下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压力给到了顾飞扬。
他僵硬了片刻,才硬着头皮道:“小女年幼无知,这才铸成大祸。还望圣上看在她初犯的份上,从轻处罚。”
这个情是给顾盈求的,也是给他自己求的。
要是顾盈真被重罚,难免不会牵连到他这个亲爹。
萧广凌并没有动怒,反而是似笑非笑道:“徐国公手握几万将士,难道平日里也是如此纵容手底下人的?看来顾大小姐所说没错,徐国公能力有限,朕有必要好好考虑一下将兵权收回之事了。”
底下众人吓了一跳。
他们从没想过顾盈的事情会牵扯这么多,居然让圣上有收回兵权之意了。
相国通文立即站出来道:“圣上,徐国公跟着老徐国公戎马半生,立下过汗马功劳,回京之后已经上交了大部分的兵权,若是再让他将手中最后的兵权交出来,难免会寒了老臣的心,请圣上三思。”
有通文开这个头,下面几个大臣也站了出来。
“是啊圣上,徐国公这些年虽没有再上战场,但也将士兵训练得井井有序,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请圣上开恩。”
“圣上,请三思啊!”
萧广凌看着他们:“朕还只是提一下,你们激动什么?况且朕也是为徐国公着想,徐国公老了,脑子糊涂体力也不如年轻时候,把这种练兵带兵的事情交给年轻人,挺好的。”
顿了顿又道:“要不然以徐国公这个样子,朕怎么放心那些士兵,其他人也不服啊。”
他看向萧迟瑜:“翊王,你说是不是?”
萧迟瑜一脸寒色:“圣上所说极是,徐国公确实无法担此重任,还不如早日交出兵权颐养天年。”
听到这话,萧勃不服气了,冷哼一声:“翊王手中也握有调动十几万将士的兵权,我看你腿疾不便,为何不交出来?”
萧迟瑜目不斜视。
“圣上都没有开口,端王倒是说起这话了,不免让人觉得端王凌驾在圣上之上,僭越了。”
并没有发生激烈的争吵,甚至还可以用平静淡然来形容,可其他人都不禁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