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廊桥下,月色凄清。
晏青枝坐在石桌旁,一边喝着酒,一边欣赏夜景,心情难得平静,还隐隐有些小雀跃。
很久,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放松过。
她身边还坐着一个人,正是白日里强行要卿清铲马粪又刷马桶的老婆婆。
老婆婆一手操着酒瓶,一手把玩着匕首,同晏青枝碰杯后,就仰头喝下一大口“放心,那小子已经被我调教得服服帖帖,日后再好好磨一磨,没准能变为自己人。”
那英姿飒爽的模样,根本不像个老态龙钟的老者,处处透着怪异。
晏青枝丝毫不觉奇怪,还陪着喝酒“自己人就算了,我还想多活几年。”
两人吃过晚饭后,就开始对酒赏月。
晏青枝爱喝酒,但酒量不太好,喝醉后酒品也不行,整整一坛酒下肚后,脸色就泛着红晕,眼神也有些迷离。
只是,她强撑着一口气,硬是让人看不出半点醉意。
她偏过头,看着眼前那张满是褶皱的老脸,忽的伸手捏住,大力往下一扯,“这里又没其他人,还扮着这幅模样干什么!丑死了!”
这一弄,原本七老八十的老婆婆瞬间变脸,化身英俊爽朗的帅小伙。
那五官和姿态,正是先前同晏青枝打过交道的傅江!
可,紧贴在脸上的人皮面具被硬生生撕下,那个中滋味别提有多痛苦!
傅江强忍痛意,眼神颇为怨念的看着晏青枝“你是不是喝多了,硬揭面具有多疼,你又不是不知道!”
以前他替她易过容,这种亏她也吃过,那一次还险些被大公主识破身份,险些性命不保。
这才过去多久,她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晏青枝喝得糊里糊涂,确实没想起来,看着面前那张微微泛红的脸,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她抿紧唇,看向傅江的眼神带着浓浓歉意,“我真不是故意的,就是脑袋突然发热,完全没想到这一茬……实在对不起!”
傅江知道晏青枝不是故意的,要不然,他就不会只是说说,而是上手开揍!
他偏过头,又喝下一口酒,才淡淡说道“算了,真要计较,你早被我揍得鼻青脸肿。”
晏青枝知道自己做错事,可被挑衅,又不满的叫嚷道“我怎么可能被你揍得鼻青脸肿,明明是你被我打得爬不起来!你莫不是忘记,上回交手是我赢!”
傅江双眼一眯,语气带着嘲意“那上上次,上上上次,上上上上次,可都是我赢。你就赢一回,有什么好激动的。罢了,你好不容易翻回身,我就不欺负你了。”
还不欺负,他这话里话外,全都欺负完了!
晏青枝心口闷得慌,看着傅江那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施舍嘴脸,气不打一处来“那我们再比一次,现在立刻马上!”
傅江知道她是喝太多,一时情绪上头,忍不住又逗弄道“要是切磋,你明日可就见不了人。到时候,可别哭鼻子。”
“谁见不了人!谁哭鼻子!”晏青枝直接跳起来,语气又冷又委屈“傅江,你信不信,我只用一根小指头就能解决你!你少得意!”
傅江淡定一笑,懒得再和她计较,话锋陡的一转“是是是,你最厉害,晏姑娘的骑射天下第一,我傅某甘拜下风。”
晏青枝脑袋有些晕,只听出他认输,还夸赞自己,眉眼顿时带笑“算你识趣,那匕首就赏给你了!”
傅江闻言一愣,看着手里的匕首,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兜兜转转,这东西又回到他手上。
此时,正在石桌上泡着酒水浴的吉光一听这话,当即从酒壶爬出来,一溜烟蹲到晏青枝肩头“主人,你怎么可以把匕首给他!那可是主人送给吉光的第一个礼物!”
被吉光极速轰炸过后,晏青枝清醒不少,眼神也更清明。
自己刚刚都做了些什么,简直不要太丢人!
她望向傅江,却见他也正在看自己,四目相对间,气氛更加尴尬。
晏青枝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傻笑着一把夺过傅江手里的匕首“时候不早了,我们都回去歇息吧!再见!”
话落,她迅速转身,活像后面有鬼在追。
傅江没有阻拦,由着她去,嘴角缓缓噙上一抹笑,这女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可爱。
天色刚亮,就下起绵绵细雨。
只要喝酒,晏青枝第二日就醒得很早,早到做完早饭,晨练完,傅江才姗姗来迟。
他好似没睡好,面色有些疲惫,眼底的青色显而易见。
她长舒一口气,伸手轻拍他的肩膀“小伙子年轻气盛是好事,但也要懂得节制,不然老了以后,可没这么舒坦。”
傅江板着脸,冷冷拍开晏青枝的手,转身往前走“想看人就少废话,别惹我不开心。”
这女人总爱说胡话,总有一天自己要让她吃点苦头。
晏青枝对傅江的心思毫无所察,很是狗腿的说道“是是是,你说的对,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傅江懒得和她掰扯,只当什么也听不见,带着她直奔一处地下室。
这地下室和其他地方的地下室不太一样,真的要给它取个名字,叫地下阳光房更为贴切。
不过因为下雨,天色有些阴沉,地下室的光线也很昏暗。
晏青枝眼神极好,一进去也险些踩滑,又被扑鼻而来的潮湿味道呛得不行,眼泪也差点流出来。
她有些不赞同的看向傅江,正要质问他怎么能把人藏在这种地方,却见他一脸不悦的瞪着自己。
好吧,人是他救的,他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地下室很大,往前走到头,就到地方。
晏青枝刚走过去,一只小胖手就从栏杆里伸出来,死死抓住她的胳膊“呜呜呜,你这臭女人终于来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顺着小手往上看,就看见哭得鼻尖泛红的宫伯玉,几日不见,他好像瘦了不少。
傅江不愿看人叙旧,带晏青枝进来,就独自走进旁边的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