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承欢似乎没有看出晏青枝的抗拒,手慢慢拂过红痕,又落到她肩上,轻拍起来“盈月放心,朕会请最好的御医给你诊治,定不会让你的脸留下疤痕。”
“至于胡彦于那个臭小子,胆敢伤害你,朕也会好好教训他,让他涨涨记性。”
晏青枝受宠若惊的低下头,竭力克制着反感和怒意,颤声说道“承蒙圣上厚爱,青枝感激不尽。”
尉迟承欢收回手,瞥向一旁还跪在地上的慕尚卿,冷若寒潭的墨瞳闪过一丝阴鸷的光。
他语气极淡“慕院长起身吧,若是让旁人看见,还以为朕欺负你了。”
慕尚卿哪里敢起来,尤其是听到尉迟承欢如此冰冷的语气,吓得直接匍匐到地上“圣上,都是微臣失责,没有洞察到胡彦于此子心术不正,这才害得盈月郡主险些遇险。微臣心中实在愧疚,还请圣上责罚。”
尉迟承欢负手站立在他面前,面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朕说了,让你起来。”
慕尚卿心下发紧,怕再次惹怒圣上,只好颤颤巍巍站起身“微…微臣领命。”
可是,因为过于紧张,他双腿有些发软,还没站稳,身体晃动着就往地上坠。
晏青枝眼疾手快,立马上前一步将他扶起来“慕院长小心。”
慕尚卿是文官,读书人的清高和傲气已经深入骨髓,所以他看不上晏青枝,认定她就是个卑贱厨娘,无才无德,因着国师的缘故,才有机会进入皇家书院。
这样的女子不是祸水,却胜似祸水。
他打算放任她自生自灭,谁曾想才一天时间,她和胡彦于就闹出这样的祸事。
可经历过这么多事后,慕尚卿渐渐改观,也意识到宁孤会选中她,是因为她拥有其他女子乃至男子都没有的品性——纯粹又坚韧。
看着扶住自己的晏青枝,他眼神微凝“多谢盈月郡主。”
晏青枝轻扯嘴角,“小事一桩,慕院长不必放在心上。”
说着,她一边收回手,一边看向尉迟承欢,面露迟疑之色“圣上,我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尉迟承欢私自出宫,见晏青枝只是其一,另外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知道这女人很会演戏,也不怕自己,饶有兴趣看着她“盈月真是见外,和朕还客气什么,有话就直说。即使盈月想要天上的星星,朕也会想办法给你摘下来。”
晏青枝早就不是什么爱做梦的小女孩,天上星这种东西,也是她曾经为宁孤许诺过的。简言之,尉迟承欢套路太老,没办法打动她的心。
当然,她明白这男人只是在逢场作戏,就连来皇家书院也不是为她,而是另有目的。
晏青枝收起笑意,郑重的冲尉迟承欢行过大礼,才缓声开口“请圣上下令赦免胡彦于。”
此话一出,不止尉迟承欢惊住,就连原本一心维护胡彦于的慕尚卿也诧异不已,那小子险些毁掉她的清白,还差点害死她,她竟然开口替他求情?!
难不成,真如胡彦于所说,是她意图爬床未遂……
尉迟承欢龙颜大怒,整张脸都黑掉,气得直呼晏青枝的名讳“晏青枝,你疯了?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在替胡彦于求情,替那个伤害你的男人求情?”
“如若你要放过他,又何必将事情闹到现在这个地步,还以死明鉴!”
慕尚卿见惯风浪,也不解晏青枝想干什么,怕圣上迁怒她,连忙站出来打圆场“盈月郡主,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又或者,你是担心圣上责罚胡彦于,会惹得胡家不满?”
尉迟承欢闻言面色稍缓,可晏青枝接下来的话,让他更加气愤。
“圣上,我知道这个要求很冒昧,但我身为受害者,不想再追究胡彦于,难道也不行?”
他冷冷看着晏青枝,见她不躲不避直勾勾望着自己,突然大笑起来“好,你是受害者,既然你想原谅胡彦于,朕也不可能上赶着去当那恶人!你不想惩罚他,可以,朕即刻就下旨,赦免胡彦于所有罪责!”
话落,他挥动长袖,直接将书桌上的东西扫向地面,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其中一个素白花瓶刚落地,便碎得不成样子,瓷片也四处飞溅。
慕尚卿看着滚到脚边的残渣,后背莫名发凉,下意识往后躲了躲。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心维护胡彦于,反而将事情推向更糟糕的境地。可晏青枝呢,先前态度强硬,甚至以死明鉴,最后关头,却决定放过凶手。
无论怎么看,她前后行为极其矛盾,其中必然有诈!
慕尚卿心有疑色,忍不住看向晏青枝,见她也正在看自己,慌忙挪开视线。这女人实在不寻常,面对圣上滔天怒意,不仅淡定如常,还丝毫不惧。
晏青枝知道慕尚卿在想什么,但未作解释,她在等,等尉迟承欢平复情绪,再和他继续沟通。
尉迟承欢确实很生气,气晏青枝忘恩负义,不知好歹。因着胡彦于犯错,他才能以此要挟胡家就范,她为胡彦于求情,就是在打乱他的计划!
他周身泛着冷意,见她神情淡定,心情莫名平复下来“你可还有其他话要说?”
晏青枝点头,挪动视线看向慕尚卿,“慕院长可否回避一下,接下来的话,我只想讲给圣上听。”
慕尚卿早就受不住屋子里压抑的气氛,巴不得赶紧出去,冲尉迟承欢请示后,便起身走向屋外。
等他离开,晏青枝便开口“圣上,其实我放过胡彦于,不为自己,也不是忌惮胡家,而是为圣上您一人。”
“哦?”尉迟承欢反应平平,眼里还带着嘲意“那你倒是说说看,放过胡彦于,怎么就是为朕着想。”
晏青枝怕隔墙有耳,上前一步,俯首在他耳畔轻声说道“因为……”
屋外长廊上。
陪慕启取完东西的宫宝舟负手站在拐角处,见慕尚卿一人出来,不由出声询问“慕院长,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