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青枝一行人才出苜舒城没多久,天色便阴沉下来,眨眼功夫就狂风大作,暴雨倾盆。
他们没办法赶路,只能先找一处山洞落脚,等雨势变小再启程。
一进山洞,晏青枝便直奔最里面的角落,一言不发靠墙坐着,双眼放空,脑袋也空空。
初一和杨铁花捡来些干柴,一边生火,一边准备午饭。
闻到食物的香味,晏青枝下意识咽起唾沫,肚子也发出无声抗议。只是,一想到先前自己扇宁孤一巴掌,结果换来一顿欺负,全身上下都隐隐作痛后,就恨不得离他们越远越好,权当她是个隐形人。
只是,她越不想面对,麻烦就会不要脸的凑上来。
晏青枝眼看着宁孤越靠越近,下意识想起身挪地方,还没来得及动作,一件外袍就迎头盖下,带着凉薄的气息死死封住她的身体。
宁孤冷冰冰的声音也接着传来“擦擦头发,别再受凉,要是你不乖,我不介意亲自帮你擦。”
她乖不乖,和他有什么关系!
晏青枝僵着身体把外袍扯下来,就算没抬头,也能感受到宁孤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神,只好乖乖擦拭起湿漉漉的头发。不得不说,这狗男人冷着脸时,那压迫感简直比发现后门站着班主任还要强烈。
等他们吃过午饭,雨势也渐渐变小,最后只剩下阵阵轻风。
就在一行人准备离开山洞时,一支冷箭忽然疾驰而至,直奔宁孤要害。
晏青枝耳力超群,反应也极快,眼见宁孤没有反应,立刻将他拉到身边,大声喝道“小心,有埋伏!”
宁孤身形高大,却被她轻易拉动,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差点就脸撞胸膛。不过,再暧昧的互动,在危急关头,都变得无足轻重。
一箭过后,又是一箭,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初一迅速拔出长剑,挡在宁孤和晏青枝面前“主子,您带着晏姑娘先走,我和铁花断后。”
杨铁花也挥舞着大铁锤,将冷箭一一挡下,表情不带半分紧迫感。
进山洞以后,晏青枝就发现宁孤的身体似乎有些问题,呼吸沉重不少,行动也迟缓很多。难不成,他先前受的伤还没痊愈?
她看着拼尽全力保护他们的杨铁花和初一,沉默片刻,伸手擒住宁孤的胳膊“我们走!”
突然,一道黑色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山洞外,肉眼可及的地方,也站满弓箭手和手执利器的侍卫。
“慕舒阳?”
晏青枝不可思议的看着来人,他怎么可能在这里,刺杀之事已经彻底暴露,他和洛承安不该被困在都城里吗?
宁孤垂眸看向晏青枝,见她一脸诧异,淡声问道“晏青枝,你怕吗?”
晏青枝迎上宁孤无波无澜的目光,缓缓摇头,当然不怕,毕竟自己也没几天好活。再说,有他在,就不信慕舒阳能做出翻天的事情来。
见她眼神坚定,宁孤微扬唇角,冷若寒潭的墨瞳里升起一丝暖意“不怕就好。”
话落,他伸手捂住晏青枝的眼睛,似笑非笑的看向慕舒阳,“慕舒阳,你这是干什么?”
慕舒阳脸色阴沉,见宁孤护着晏青枝,似乎不想让她看到血腥场面,不由讥诮说道“呵,国师大人,我该叫你宁孤,还是谢十洲?!你骗我和你合作,却将我的行踪悉数告诉狗皇帝,在背后坐收渔翁之利,要不是洛承安拼死护我出京,我恐怕到死都不知道,堂堂周国国师,摇身一变竟然成为辰国太子!”
“谢十洲,你害我数年谋划付诸东流,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宁孤嗤笑起来“能杀我谢十洲的人只有一个,可惜不是你。慕舒阳,这里有山有水,适合你长眠。”
慕舒阳险些被他这漫不经心的态度气吐血,阴冷视线扫过身边的侍卫和弓箭手,厉声喝道“放箭!除了晏青枝,谁都别想活着离开!”
但,在他发号施令以后,侍卫和弓箭手却将手里的利器调转方向对准他。
慕舒阳皱紧眉头,“你们在干什么!我让你们杀了他们!”
可,无论他怎么说,这些人都没有半点反应,甚至还将弓箭拉满,满脸杀气的盯着他。
慕舒阳这才意识到不对劲,狠狠看向宁孤“你早就把我的人换掉了?”
宁孤轻叱一声“慕舒阳,你很聪明,不如仔细想想,一个洛承安如何挡得住数百个禁军,而你身负重伤,又为何能躲开搜查,顺利离开都城。”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慕舒阳还有什么不明白,一切都是他在背后搞鬼!
就在前日,他按照计划,和洛承安进宫刺杀狗皇帝,却刺杀失败,还撞上埋伏。为让他逃出去,洛承安一个人面对数百位禁军的攻击,他也在打斗中身中数箭,差点丧命。
如今,他带来周国的人全部身死,按照宁孤的行事作风,只怕李裕他们也凶多吉少。
慕舒阳赤红着双眼,呼吸也有些不畅,巨大悲哀之下,再忍不住冲天发出长啸,“啊!谢十洲,我父皇一定会血洗辰国,为我报仇!”
这悲怆的声音惊得飞鸟四处逃窜,原本已经变晴的天又淅淅沥沥下起雨。
晏青枝心里不太舒服,想要挣开宁孤的手,却反被他搂进怀里,又听他冷声说道“杀。”
冷箭刺破空气的声音响起。
她紧抿下唇,恍然记起第一次被宁孤杀死的情景,也是这般冷漠,还带着高高在上的傲气。那刺骨杀气,让她每每想起,都痛彻心扉。
晏青枝仰起头,看着宁孤那白皙消瘦的下巴,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谢十洲,你为什么会和尉迟承欢联手?”
宁孤垂眸看她,眼神带着丝丝温柔“枝枝,我从不和人联手,尉迟承欢也好,慕舒阳也罢,他们以为的合作,不过是饮鸩止渴,自取灭亡。只要有人挡我的道,就必须铲除掉。”
晏青枝喉咙有些发紧“那你会杀我吗?”
宁孤俯下身,薄唇轻轻落到她额间“放心,我不会杀你,你会长命百岁,和我永远在一起。”